第605節

　　
　　「娘親，寧兒想你！」她說著，一把抱住我的腿，然後，那張原本笑靨如花的小臉上，就留下了淚來。
　　「寧兒，娘親回來了，再也不走了。」我說著一把將她給抱了起來，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又親。
　　她卻朝著我的身後看去，然後，狐疑的問我：「娘親，父君呢？不是說父君會跟娘親一起回來嗎？」
　　「哎呦！寧兒啊，你娘親也累了，讓她回寢殿梳洗一下，然後好好休息休息吧，你快下來。」胖和尚立刻過來，趕忙岔開了話題。
　　康寧乖巧，連忙掙扎著從我懷中下去。
　　然後突然十分有禮的，雙手朝前一拱，俯身說道：「還請母后好好歇息，兒臣先行告退！」
　　「寧兒，你？」我望著康寧，沒有想到，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她好似學了不少的禮數。
　　「嘿嘿，主子，怎麼樣？咱們寧兒可是在八重學堂裡學了規矩，如今也有模有樣吧。」胖和尚得意洋洋的說著。
　　「母后，珊兒妹妹還在等著兒臣過去，兒臣就先告退了。」康寧說完，再度衝著我俯了俯身，便帶著一群婢奴離開了。
　　我看著康寧的背影，有些恍惚，有些悵然若失，那個有些小任性的女兒已經長大了許多，只可惜這些年，我這個做娘親的，似乎是錯過了她的成長。
　　「主子，您快去歇息吧，這一路回來必定是乏累了。」胖和尚看著我說著：「一會兒，我再去醫館，讓芸娘給您配些個補身子的藥材，給您弄個藥膳。」
　　「不必了，我沒有什麼胃口。」我說完，就轉過身朝著寢殿走去。
　　這寢殿後頭有專門泡湯的地方，不過，我已經沒有那個心思了，只是讓婢奴準備了熱水，隨意洗漱了，換上一襲華服，然後便坐在金色的躺椅上，腦子裡混混沌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陛下！」
　　我這還在發著呆，便被一聲「陛下」給喚回到了現實之中。
　　抬起眼眸，朝著寢殿門口望去，發現是青岑。
　　方纔我將婢奴都遣出了屋去，也就只有青岑，敢再進來同我行禮。
　　「進來吧。」我看著她說道。
　　青岑恭敬的低著頭，走到我的面前，還朝我行禮道：「恭迎陛下回都，陛下身體可否安好？」
　　「青岑，不必多禮，快起來，我說過我們之間依舊是姐妹，私下裡不許這樣。」我站起身，繞過了面前的長桌，將青岑給拉了起來。
　　一拉起青岑，我就發現，青岑的腹部，又隆起了。
　　「你又有孕了？」我看著她。
　　她點了點頭：「嗯，姐姐，這是已是我同卿羽的第八子了。」
　　我聽了立刻露出了笑容：「好啊，真好，快，過來坐下。」
　　看著青岑大腹便便，我連忙扶著青岑坐到一側的圈椅上。
　　「鵷雛一族，已然沒落，你能為它們開枝散葉，也總算是好的，若它們歷劫，修成鳳凰，那便更是壯大了我們鳳族。」我看著青岑的肚子，甚至能感覺到她腹中骨肉的靈力不低。
　　原本，我就從未想過要屠盡鵷雛一族，希望這些小傢伙們出來，能夠給妖都帶來新的希望和生命力。
　　「姐姐，龍君遲早會回來的。」青岑應該是從胖和尚那聽說了，玉珮碎了的事兒，於是開口安撫我。
　　我抿嘴笑著認真點頭：「我也堅信，他一定會回來，我會一直等下去。」
　　「那便好。」青岑說罷，又抿了抿嘴唇，似乎是還有什麼話要說，但是又在遲疑。
　　「青岑，你既然叫我一聲姐姐，那便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我看著青岑，這個小丫頭可以說是我一手帶大的，其實真的跟我妹妹沒有區別。
　　「姐姐，染澈他？」青岑依舊是猶豫了一會兒，不過，很快又道：「染澈他想娶千歲為妻。」
　　「哦？」我聽了，卻沒有覺得太過於意外。
　　因為，染澈本就深愛著千歲。
　　當初，剛入妖都時，染澈為了千歲，一直在拒絕麒麟莞，寧願做最低賤的妖奴，也不肯放棄千歲。
　　只可惜，後來千歲為了救染澈，委身於麒麟王當妾室。
　　如今，麒麟莞有了染澈的孩子，千歲也替麒麟王生下一子一女，麒麟之變後，不僅僅是麒麟莞被誅連，當不了染澈的正妻，千歲也是一樣，她是麒麟王的妾，染澈如今是妖都大統領手握重兵，如何能娶她？
　　「姐姐，您？」青岑看著我，見我居然表現的這麼平靜，她倒是有些意外。
　　「千歲近來如何？」我看向青岑。
　　青岑臉上的擔憂之色再次浮現，她歎了一口氣：「白閣主很是照顧她們母女，只不過千歲姐，總是悶悶不樂，我去過戒律閣好幾次，千歲姐都避而不見，聽白閣主說，千歲姐姐的心情依舊低落。」
　　我聽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直接站起身，準備去一趟八重。
　　其實，麒麟之變發生後，我就一直想去看看千歲，只可惜，妖都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我若是對「罪婦」關懷備至，只怕千歲就連戒律閣也不能待了。
　　「姐姐，您剛剛回來，還是先歇著吧，明日再？」青岑見我急匆匆的要出去，連忙開口說道。
　　我看向青岑：「青岑，你在這殿裡歇著，我以你的身份出去一趟。」
　　就算如今，事情已經過去多年，我還是不好以自己的身份，去八重看千歲，所以只能是幻化成了青岑的模樣。
　　青岑衝我點了點頭，乖乖應允。
　　我出了寢殿，立即讓婢奴備轎，去了九霄雲梯，然後又乘坐仙鶴，前往八重。
　　八重的守衛，比之前嚴密了許多，青天白日的就有好多護衛來回巡邏。
　　我一路到了戒律閣，敲門之後，來開門的依舊是那小童。
　　「羽夫人，您又來了。」小童看到我，衝著我俯了俯身，就立即迎著我進了戒律閣。
　　戒律閣裡依舊是冷冷清清，這個地方，大抵就是妖都，最清淨的地方了，大而幽靜。
　　「羽夫人，我們閣主如今正在戒律堂裡。」小童說完，就帶著我去了戒律堂。
　　一到戒律堂的門口，我就看到白閣主一襲白衣，一手執書，一手端著一盞茶，很是閒適。
　　
第二百三十四章一榮俱榮
　　
　　「白閣主！」我走入殿中，開口叫道。
　　白無雙抬起頭來，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立即示意小童出去守門。
　　一看他的反應，應該是看出來我不是青岑了。
　　「臣，拜見陛下。」白無雙說著，衝著我跪下行禮。
　　「不必拘禮，快起來。」我連忙示意他起來。
　　白無雙站起身來，微微垂目，對我說道：「陛下若是有什麼事，只管宣臣入宮，無需屈尊降貴，來這戒律閣。」
　　「白閣主，此次，本帝是為了千歲而來的。」我看著白無雙，直截了當的對他說。
　　白無雙聽了微微點頭，他應該也知道我的目的。
　　當初，將千歲母女安頓在這裡，我就同白無雙說過，希望他能多多照拂。
　　「前幾日，大統領曾經來過這，他希望求娶千姑娘。」白無雙如實對我說。
　　在妖都，這「婢奴」，特別是有罪的婢奴，賜給了白無雙，其實就等於是白無雙的奴隸，按照規矩，白無雙可以隨意處置。
　　當然了，想要娶千歲，自然也是要問過白無雙的。
　　白無雙看著我，是在等待我的回應。
　　「我想同她談一談。」我開口對白無雙說。
　　白無雙點了點頭：「如今千姑娘就在藏書閣裡，臣帶您過去。」
　　「不必了，本帝知道藏書閣在何處。」我也曾在這待過一段時日，所以，對於戒律閣也熟的很。
　　白無雙見我不願讓他帶路，只能依了我。
　　我轉身朝著戒律堂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心中琢磨著，一會兒，該如何開導千歲。
　　或許，千歲如今還在恨我。
　　如此想著，我心中莫名有些難受。
　　因為，最初的千歲，只是個單純的小藥精，她之所以來到妖都，也是因為我，可惜那時候的我誰也保護不了，最終讓她（他）們跟著我吃盡苦頭。
　　如此想著，我已然到了藏書閣入口，這裡藏有妖都所有的卷宗，我在門口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推門而入。
　　「霍」的一聲，這大門發出了極為沉悶的聲響。
　　而我入了藏書閣後，便抬起頭，朝著上方望去，因為藏書閣只有一層，但是卻有百米之高，所的書，都在牆上立著。
　　「嗒嗒嗒！」
　　我看到遠處，有一道光芒，一個瘦弱的身影背對著我，坐在一張方形木桌前頭。
　　對方聽到了開門聲，故而抬起頭來，朝著我的方向望了過來。
　　不過，她看到我，卻並不起身，而是很快，又垂下眼眸。
　　我則是快步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去，當我走到她面前時，見她手中捧著一本書，也不等我說話，她便先開了口。
　　「羽夫人，我說過，別再來這找我了，如今，我只是一個有罪的賤婢，你又何必一再親近與我？」千歲說起話來，冷若冰霜。
　　這些年，她經歷了大起大落，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嘻嘻哈哈的小千歲了。
　　而那種天真美好的樣子，就是被我間接抹滅的吧？
　　「小千！」我看著她，輕聲喚道。
　　從前，在凡間，我便是這麼叫她的，那時候，她蹦蹦跳跳，一心想修法術做大妖。
　　千歲的手，頓時一顫，緊接著抬起頭來，看向我。
　　「你，你，你是？」她看著我，眸子瞬間變得有些通紅。
　　「小千，你？」我進來之前，明明已經想了好多好多話，想要同她說，可如今看著消瘦的千歲，卻是如鯁在喉，說不出口。
　　在我的記憶中，她的臉有些圓潤，很是可愛機靈，可如今，已經瘦的凹了臉頰。
　　「賤婢，拜見陛下。」她放下手中的書，走到我的面前，就行了一個大禮，一句「陛下」已經將我「推」的好遠。
　　「小千，你還恨我嗎？」我俯身蹲下，看著她。
　　她垂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眸，我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賤婢，不敢。」千歲開口，淡淡的說道。
　　我聽了，鼻子瞬間一酸：「小千，很多事，要比你想像中的還要複雜，你若是站在我的位置，你或許會明白我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