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節

　　將千歲母女保住，我已經盡了全力，我入駐妖都，根基未穩，如果優柔寡斷徇私舞弊，定會引出更大的麻煩，鳳位必定不保。
　　對於我而已，我並非戀棧權位，而是經歷了這麼多，我很清楚，我以及我帶來妖都的這些妖，一榮俱榮，我若是鳳位不穩，青岑她們也必定要跟著一起受苦。
　　「我懂。」千歲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我看著她的淚水，一顆顆砸落在地上，立刻伸出手，捧著她的臉頰。
　　千歲此刻，已經是淚流滿面。
　　她的憔悴和痛苦，讓我感到無比揪心。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姐姐沒有用。」我說罷，將她一把擁入懷中。
　　千歲並未再排斥我，而是嗚嗚嗚的痛哭了起來。
　　大抵是隱忍了多年，所以，她這一哭便是一個多時辰，我沒有開口讓她別哭，反而是希望她把所有的苦都哭出來。
　　待她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之後，我才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說道：「小千，姐姐保證，絕對不會虧待你和芸兒。」
　　千歲依舊垂著頭，我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必定是想替她的兒子求情，可我如今真的沒有辦法再改戒律。
　　若是對於起兵謀反的妖，都存著善心，說免罪就免罪，那麼還要律法做什麼？
　　今後，也必定會有其它妖物效仿。
　　「姐姐，風兒年幼，都說稚子何辜，我懇求姐姐放過風兒，荒蠻煉獄何等苦寒，風兒真的受不了。」千歲哽咽著，淚流不止苦苦哀求。
　　我的聲音也開始變得顫抖，她不明白，我若是要放了她的兒子，那麼麒麟王的其餘稚子也必定要悉數放了，那麼妖臣們會做何感想？
　　「千歲，風兒確實無辜，可他是麒麟一族的男嗣，若是放了他，你讓姐姐還如何在妖都自處？」我看著千歲，這雖然殘忍，可是律法如此。
　　而且，麒麟一族太過狂妄，法力又高深，若放了再捲土重來，那？
　　千歲聽到我此言，便不再哭訴，她輕輕推開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
　　「姐姐，我早該想到了，我知道不行，可他是我的兒子。」千歲流著眼淚，表情很是絕望。
　　我理解，若是換做寧兒，我也必定要「發瘋」，只是戒律，只有新帝登基才能再次修改，我希望千歲再給我一點時間。
　　
第二百三十五章高處不勝寒
　　
　　「姐姐，你走吧，我知道，自己不該為難你，這些年，若是沒有你的暗中照拂，我跟芸兒也必定會過的生不如死，所以姐姐，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千歲說著，背對著我。
　　看著她那消瘦的身影微微顫抖著，我很是動容，可真的無能為力，或許有一日，等他回來，一切難題都可迎刃而解。
　　而我自己是斷斷不能壞了規矩，重複修改，這律法不是兒戲，而是治理妖都之本。
　　「霍！」
　　我同千歲，陷入沉默，而那扇門卻再度被推開了。
　　「千姑娘！」小童立在藏書閣的門口，開口叫道。
　　千歲這才轉過身，看向小童。
　　「千姑娘，大統領又來了，您見是不見？」小童開口詢問著。
　　大統領便是染澈，他如今手握重兵，我賞了麒麟王的妖丹給他，他如今的功力，和青琉不相上下。
　　從我的內心深處，我希望千歲和染澈重新在一起，畢竟，他們當初分開是迫不得已的，千歲是為了保全染澈，否則染澈早在那時就死了。
　　我看向千歲，開口勸說道：「小千，既然染澈對你，一往情深？」
　　「姐姐，如今我是一個賤婢，如何能配的上大統領？」千歲看著我問道。
　　我聽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因為，依照千歲如今的身份，若是嫁給染澈，染澈的前途，或許會被影響，至少要交出兵權，才能讓妖臣安心。
　　「我不在乎。」染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我側過頭一看，便看到披著銀色盔甲，身著戎裝的染澈。
　　如今的染澈已經變得無比沉穩，劍眉星眸，不怒自威。
　　「我不見他，為何放他進來？」千歲一看到染澈，就立刻又轉過身去，用背對著染澈。
　　小童招惹不起染澈，進退兩難，我連忙衝著小童揮了揮手，小童如獲大赦，趕忙開溜。
　　「無論你是什麼身份，我都不會在意的。」染澈說著，就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別過來，你走！你走啊！」千歲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了起來。
　　我知道，越是面對自己在乎的人，情緒才會起伏如此之大，千歲不想染澈看到她如此憔悴不堪的樣子。
　　「染澈，你別過來。」我衝著染澈說道。
　　染澈一聽我的聲音，立刻抱拳：「末將不知是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染澈，千歲如今？」我頓了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們之間，好似有了很大的鴻溝，一時半會無法逾越。
　　「陛下！」染澈突然，衝著我俯身跪下。
　　「你們一個個的，如今，見了我，除了跪，就沒有別的事可做了嗎？」我看著曾經的朋友，同我生分，君臣相稱，內心無比難受。
　　正所謂高處不勝寒，我如今是真的體會到了。
　　好似人人都怕你，人人都不敢靠近你。
　　「陛下！末將在此求陛下，將千兒賜予末將，末將不會讓陛下為難，這兵符，末將今日就交還給陛下。」染澈說著，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就將腰側邊的令牌取下，雙手捧著要遞還給我。
　　我看著他，咬著牙，若我不是鳳帝，我會立即點頭。
　　「你滾！如果你強行把我要了去，我就死在你面前！」千歲立刻衝了過來，衝著染澈喊道。
　　「千兒？」染澈抬起頭，望著千歲，眼中除了疼惜，再無其他。
　　「染澈，你已經有了妻女，何必再來打擾我？」千歲冷著臉，質問著。
　　「千兒，我和麒麟莞，其實，我？」染澈顫著聲，一臉的愧疚，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可又無法明說。
　　我歎息，望著染澈和千歲這樣，心焦不已。
　　「染澈，無論如何，你已經有了妻女，麒麟莞對你不錯，你不該辜負她。」千歲刻意不去看染澈的眼睛，我知道，她是不敢看。
　　「千兒，我會照顧麒麟莞一輩子，畢竟，她替我生下了女兒，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愛的人始終是你，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哪怕被貶成妖奴我也不在乎。」染澈看著千歲：「你若不信，我現在就先脫了這一身統領盔甲。」
　　「你不是大統領，我還嫁給你做什麼？你成了妖奴，豈非是讓我跟你一起受苦？」千歲見染澈準備脫下鎧甲立馬開口大聲說道：「當初，我嫁給麒麟王當妾，其實就是想過上等妖的生活，我不想再受苦，所以，如今這種情況，我不會再和你一起。」
　　「千兒，你說謊！」染澈凝眉看著千歲。
　　他（她）們也曾在凡間一同吃過苦，相依為命過，千歲是什麼性子，染澈怎麼可能不知道？
　　「誰都想過的好，我嫁給妖奴，豈非這輩子都翻不了身？」千歲冷漠的反問染澈。
　　染澈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看著他們這樣，正想開口，染澈卻突然站起身來，走到千歲的面前。
　　「那就讓陛下，放我們下凡。」染澈說罷，握住了千歲的手。
　　千歲一把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不過，我看染澈如此堅定，應該是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心意。
　　「去凡間？過那種躲躲藏藏的生活？」千歲搖著頭，後退著。
　　「千兒，我會保護好你們，也會視芸兒如己出。」染澈趕忙做出保證。
　　千歲卻依舊搖頭：「不可能，我不會去凡間。」
　　我側目，看向千歲，千歲心思單純，她那眼神，根本就藏不住她內心所想，她根本就是覺得如今自己配不上染澈，不想拉染澈下水，不想讓染澈賭上自己的前途和一切。
　　「千歲，我可以想辦法，給你換一個身份，讓你悄悄嫁給染澈。」我沒有辦法鐵石心腸的看著他們如此下去：「千歲，只要你不介意，我給你更名改姓，換了視肉的妖丹，讓你以三捨尋常妖物的身份，嫁給染澈，只不過，從今往後，你不能再拋頭露面，若是被其他妖民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不行！」千歲不等我把話說我，直接就打斷了我的話。
　　但是，我自認為，這是最好的法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心病
　　
　　千歲看著染澈，沉默了良久，才開口對染澈說：「你想娶我？」
　　染澈毫不猶豫的點頭，想必，從麒麟一族被放逐，染澈的心就死灰復燃了。
　　「那好，我有一個條件。」千歲開口說道。
　　「你說，就算是十個，一百個，我都答應你。」染澈斬釘截鐵的說著。
　　「你把風兒帶回來，我就答應嫁給你。」千歲開口，說了一個染澈絕對做不到的事兒。
　　染澈一怔，立即看向了我。
　　緊接著，不等我開口，他便垂目：「千兒，我不會做為難陛下的事兒，國有國法，妖都也有妖律。」
　　染澈雖深愛千歲，可他依舊知道，妖都的律法，真的並非我們能輕易更改的。
　　這一點，方纔我也同千歲說過了。
　　「那便滾！」千歲冷淡的衝著染澈呵斥道。
　　染澈凝眉，最終，低聲對千歲說：「明日，我還會再來。」
　　說完，他又看向了我：「陛下，末將先行告退。」
　　染澈說著，最後朝著千歲望了一眼，緊接著轉身離去。
　　看著染澈那落寞離去的背影，我也看向千歲。
　　「千歲，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們明明對彼此都是真心的，染澈為了你，就連大統領都可以不當，他？」我的話還未說完，兩行淚水再一次從千歲的臉頰滾落。
　　「姐姐你可知道染澈受了多少苦，才能爬上今天這個位置？他入妖都時，還只是一條沒有什麼道行的小金蛇，成為妖奴之後吃盡了苦頭，如今，他是妖都大統領，手握重兵，姐姐又賜了他麒麟王的妖丹，如今群妖都敬他畏他，我怎麼能拖累他，拉他入泥潭？」千歲凝眉，眼淚撲簌簌的滾落著：「再說，我也不配了。」
　　「沒有什麼配不配的，只要你們彼此相愛，其餘的一切，姐姐替你們想辦法。」我如今知道千歲內心真實的想法，必定要成全她和染澈。
　　「姐姐，這妖都，耳目眾多，如何能一直瞞下去？我若嫁了去，必定會引人生惑，到時候，染澈的前途就會毀在我之手，我不要。」千歲篤定的搖著頭，不願意答應。
　　「千歲，姐姐或許有法子幫你，幫風兒。」我沉下眼眸，不是對千歲說，而是喃喃自語的對自己說。
　　「姐姐，你也別哄我了，你快走吧，若是被其他妖發現你來看一個罪婦，只怕不知會傳出什麼話。」千歲說著，便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