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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節

  端坐在太師椅上的鷹鉤老者眼看「強人」殺來,也算手疾眼快,他毫不慌亂,立刻拔出懷中防身的左輪手槍,猛然沖剛立穩身形的趙青山開了一槍!
  「碰」的一聲巨響過後,頓時間場地裡青煙大作!幾如雷鳴!

第十八章 :青山居中
  太師椅中的鷹鉤鼻老頭面色陰狠,絕不是善茬。
  他眼見著趙青山從天而降,要「劫法場」,立時便採取措施,冷靜的從懷裡掏出一把銀晃晃的美制左輪手槍,砰的一聲,直往趙青山胸口打去。
  頓時間,場地裡硝煙瀰散,眾人在煙霧裡看見趙青山被子彈打了個正著,並在慣性的作用下很是倒退了幾步,一隻手支在地上,口中乾嘔,好不難過。
  俗話說的好,「神仙難躲一溜煙」,自近代有了洋槍之後,你在好的身手,也絕不是這些洋武器的「對手」。
  抱著這樣的想法,趙青山被火槍擊中後,陰損老者很是得意。
  一擊得手後,他戒心全無,從太師椅中站立起來。指著趙青山道:「還敢劫我陰鐵鷹的『法場』,好大的膽子,也不打聽打聽,你鷹爺是什麼人物,沂蒙縣長可是我侄子……」
  就在那陰鐵鷹驕橫的得意聲中,火槍造成的煙霧漸漸從場地上飄散了去。
  很快,陰鐵鷹看清了半跪在地上的趙青山。
  隨後,陰鐵鷹的笑容僵直在了臉上。
  此時的趙青山,於左輪手槍巨大的慣性之下半跪在地上。但他不在有絲毫痛楚的表情,恰恰相反的是,他在得意的笑著,被手槍擊中的胸口,也沒有流血。
  他的眼睛裡,透著憤怒和僥倖!
  原來,剛才陰鐵鷹射出的子彈雖然准狠,但卻陰錯陽差的打在了趙青山懷中家傳菜刀的刀身之上,趙也仗著祖傳菜刀的庇佑,彈開了子彈,方才躲過了這凶險的一劫。
  趙青山的劫後餘生,自然讓陰鐵鷹狠吃一驚,這個老匪眼看著趙青山無礙,心裡也是鬱悶的可以。
  陰鐵鷹雖然不明就裡,但也還是憑借本能,又舉起手槍,再次瞄準向趙青山的身體。
  但一槍不死之下,趙青山怎麼可能讓這老賊在打出第二槍來呢。
  立時間,趙青山憑空彈腿一出,迅疾中揚起一陣沙塵。
  沙子如雨點般打在陰鐵鷹臉上,痛的老東西呲呀亂叫,也迷亂了陰鐵鷹的眼界。
  迷亂中,陰鐵鷹憑空開了幾槍,但都沒有打中目標,而當他恢復視力的時候,眼前已然不見了趙青山的蹤影。
  正詫異間,陰鐵鷹忽然感覺到持槍的右手裡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那疼痛順著手臂的筋脈迅速穿心。疼的他眼冒金星,疼的他不住亂叫!
  而當陰鐵鷹從疼痛的世界裡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趙青山死死的按在了地上,手裡的槍也已然易主,正握緊在趙青山的手中,對著自己的額頭。
  那年月,有槍就是命,趙青山手裡有陰鐵鷹的槍,也就等同於陰鐵鷹的命握在趙青山手裡。
  命在人家手裡握著,陰鐵鷹想不服軟都不可能。
  立刻,陰鐵鷹便沖趙青山拱手道:「好漢留情!有話好說……」
  在陰老頭的連連求饒中,趙青山面色冷峻,做伏虎狀,他毫不客氣,指著柱子上的兩個人道:「先放人!」
  陰老頭命都在趙青山手裡攥著,哪裡敢不聽呢?
  很快,在陰鐵鷹的示意下,那兩個被綁在木樁子上的男人被陰家的護院保鏢解救了下來,其中那個腸串肚爛的當時就死了。剩下一個皮開肉綻的眼鏡書生也爬在地上奄奄一息。
  按理說,趙青山的目的已然實現,應該馬上走人才對,可偏偏這個時候,他卻突然感覺進退兩難了。
  趙青山講究仁義,但不是二桿子,他明白,自己不可能無限的與陰鐵鷹僵持下去,而且現在這書生連路都走不動,兩個人真要逃跑,走不了多遠定然被陰鐵鷹抓回來。
  最重要的是,從先前陰鐵鷹的談話中,趙青山已然聽出,陰鐵鷹在沂蒙縣城有些勢力,他如果「強拉硬弓」,定然得罪更大的土豪,搞不好,甚至會連累趙家樓的父老鄉親。
  進退兩難間,趙青山立刻意識到,必須想一個穩妥的辦法,既保住這眼鏡書生的命,又化解陰鐵鷹的怨氣才成。
  於是,趙青山突然鬆開了趴在地上的陰鐵鷹,又一把將他扶起來。
  眾人詫異之下,趙青山首先開口,亮明身份,表明來意,他說自己和這眼鏡男人不是一路,只因路過,看不慣陰家濫用私刑,才出手搭救,並想從中調和,救人一命。
  臨了,趙青山還不忘開口恭維道:「我聽人說,鷹爺仁義大度,在鄉里威望有佳,定不會為了些小偷小摸,便草芥人命吧!」
  說話間,趙青山為了表明誠意,更又撞膽走出了一步「險棋」。
  他居然把手裡的火槍又交還給陰鐵鷹,並親自攙扶著他坐回了那八仙桌前的太師椅中。
  趙青山的話和行為,有理有據,不卑不亢,既闡明了來意,又緩解了氣氛。最重要的,他又把那幾分顏面,送還給了陰鐵鷹,讓他有充足的下台餘地。
  三五句話之下,趙青山很快讓陰鐵鷹又找回了「老大」的感覺。
  鷹老頭坐回了太師椅後,對趙青山這個「管閒事」的人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故而微微一笑道:「這位兄弟既然想從中調和,那就的講究一個『理』字。」
  說話間,陰鐵鷹伸手,一指那鮮血淋漓的眼睛先生道:「他和他朋友的罪過,判個凌遲毫不為過,放前清的時候,還要游鄉示眾的。」
  說道這裡,陰鐵鷹又獰笑著****趙青山道:「……這樣的人,你還要幫他麼?」
  陰鐵鷹的話,讓趙青山十分納悶。
  他完全不理解,這文文弱弱的眼鏡先生能犯下什麼樣的罪過,讓人凌遲處死呢?
  不解之下,趙青山猛然抱拳,沖陰鐵鷹正色道:「鷹爺!我趙某不是不識抬舉的角色。今天犯人旁人都在,您不如把這位先生的罪說出來聽聽!如果他真的有十惡不赦的大罪,那任憑您處置。我趙某不在過問。」
  「好說!」陰鐵鷹呵呵一笑,指著地上那鮮血淋漓的眼鏡先生道:「這個人道貌岸然,昨晚和同夥盜殺了我家的耕牛!還擺在山神廟裡吃喝,你說該不該凌遲處死!」
  陰鐵鷹的話,讓趙青山啞口無言。
  他扭過頭去,看著那一臉茫然的眼鏡先生,完全不相信這樣的一個人能幹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第十九章 :殺牛重罪
  趙青山明白,如果陰鐵鷹家的耕牛真如其所言,是這位眼鏡先生盜殺的話,那判他個死刑,也並不為過。
  殺了牛以人命抵罪,而且要凌遲處死,這似乎是非常荒謬的邏輯,但遺憾的是,這就是現實,是曾經發生在中國大地上,血淋淋的現實。
  原來,晚清至民國時,耕牛是很稀缺的「資源」,那個時候的中國農村貧窮落後,在加上戰亂災害頻發,故而普遍人的命真如草芥一般低賤。
  而相比之下,一隻牛可以頂十幾個男人的壯勞力,它不吃糧食,而且還不要工錢,反而成了比人命還「可靠」「精貴」的存在。
  這些耕牛「精貴」到什麼地步呢?在這兒可以舉個例子。
  據說在民國初年時,北方農村五塊銀元加一塊聘禮錢就可以買個漂亮媳婦,要是遇見災年,甚至只需要一塊大洋,或一升綠豆,便可以買一個媳婦或者一個乾兒子了。
  同比之下,那個時代的北方,強壯的耕牛卻出奇的「貴重」。
  與人命不同,整個民國耕牛價格卻穩中有升,普遍能買到八十塊銀元以上,甚至在農忙時節,還可以賣出兩百銀元的天價!
  雖然只是管中窺豹,但這人命於牛命的貴賤多少,便也立刻清晰了起來。
  一頭牛幾乎等於十個人的價格呀!那也就意味著殺了頭牛,等同於殺了十個人的罪過呢!
  也因此,在地方豪強,甚至趙青山本人的眼裡,這偷牛人,被判個死刑,是天經地義的,毫不為過……
  ……聽完陰鐵鷹的話,趙青山鐵青著臉色,沖那眼鏡先生質問道:「你到底偷沒偷主家的牛!」
  「生死存亡」之季,眼鏡男人自然如扇子般搖晃著腦袋,他口中吐血,一邊大聲自己「冤枉」,一邊把這件事情的原本「真相」,告訴了行俠仗義的趙青山。
  這個眼鏡男人抹去嘴角的血跡,首先開口道:「我叫韓方向,河北霸州人,在青州教書,現在是青州「第十中學」的教員。」
  原來,韓方向這個人頭腦很「先進」,他在青州大旱時盡己之能,毅然決然的加入了進步青年組織「先進會」,靠私募賑災的錢糧,和學生們組成了賑災隊伍,隨著饑民們一路南下賑災,準備響應社會號召,為流離失所的災民提供一份力所能及的幫助。
  韓方向救災心切,率領著學生人越走越遠。他忘記了學校不入山區的告誡,帶著一干人來到了沂蒙山附近救災。
  然後,不聽勸告的韓方向倒霉的遇見了沂蒙山賊。在山賊凶狠的衝擊攻打下,韓方向丟了所有的災糧和學生,只帶著一個秘書不停地向南逃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和秘書才來到了一個山神廟裡歇息打盹。
  說至此,教書先生韓方向哭的和個淚人一樣,他說後來睡醒的時候,就突然看見山神廟的供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顆血淋淋的牛頭。
  面對莫名出現的牛頭,韓方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緊接著便被突然衝進山神廟的陰鐵鷹和手下綁了,那些人先是「賞」了韓方向一頓皮鞭涼水,然後又把他們捆綁在木柱之上,受凌遲私刑。
  聽完韓方向的「真」話,陰鐵鷹自然是不幹的,他咬牙切齒說韓方向就是殺牛的兇手,他名為「賑災」,實為「流賊」,道貌岸然,死不要臉,那山神廟裡的牛頭,便是他人贓俱獲的鐵證云云……
  趙青山聽完兩邊的哭訴,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和判斷。
  他知道,陰鐵鷹家的牛,絕不是韓方向盜殺的,因為韓只有兩個人,而且赤手空拳,怎麼可能將牛一夜間肢解的只剩下一個牛頭呢?
  兩個人,也根本不可能吃掉整頭牛肉,那剩下的肉又在何處呢?被藏起來了麼?這可就更自相矛盾了。因為既然他們有能力把整頭牛都藏起來,又為什麼唯獨帶個牛頭在自己身邊呢?根本解釋不通。
  可面對如此之多的疑點,趙青山卻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知道,此時的陰鐵鷹在氣頭之上,如果當面點破的話,他定然感覺很沒面子,到時候大家都下不了台,反而不好。
  所以,趙青山便想先看看牛頭,想試試能不能以用廚子的本事,用五臟廟裡的「暗規矩」從中化解雙方的矛盾,既能保全韓方向的命,又能照顧到陰鐵鷹的面子。
  趙青山拿定主意之後,立刻沖陰鐵鷹拱手道:「鷹爺,能不能把牛頭拿出來,讓趙某一看!」
  陰鐵鷹點頭之下,立刻讓下人把作為證物的黃牛頭拿了上來。
  趙青山拿著滴血的牛頭,仔細端詳了一番,緊接著大驚失色。
  他在眾人的面面相覷之間,忽然把個牛頭恭恭敬敬的放在八仙桌上,緊接著「咕咚」一聲,就對著那牛跪了下去!
  隨後,趙青山接連對那牛頭磕了九個響頭,冷汗出身間,頓時伏地不起,如見到閻王一般,口中還唸唸有詞道:「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罪……」
  趙青山的突然動作,引得在場之人都看呆了,所有人完全不理解他為啥要對著個死牛頭跪拜俯首,真好像那牛頭……是什麼厲害的角色一般?
  不解之下,陰鐵鷹耐著性子,直到趙青山顫顫巍巍的退到一旁,才開口急切道:「趙兄弟這是何意呀?為啥對著個牛頭行大禮……」
  陰鐵鷹還沒說完,趙青山便一個手勢打斷道:「千萬不要胡說呀!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牛頭!這是衙差!」
  「衙差?」陰鐵鷹愕然道:「什麼衙門的衙差啊?!」
  「這還用問!」趙青山嚴聲正色道:「它是陰曹地府的鬼差!誰家吃了你這頭牛,就等於殺了陰曹地府的拆役!馬上,就會沒命的!」
  趙青山的話,說的陰老頭心頭一愣,可他還是不信道:「這牛怎麼可能……是鬼差呢?趙兄弟真會說笑。」
  「你不信?」趙青山瞪大眼睛,一臉驚恐的把牛頭拽過來,掰開牛口道:「您仔細看看……這是什麼?!」
  趙青山說著話,把手伸進了牛頭口中,往出拽著什麼東西……



第二十章 :牛頭阿傍
  當著陰鐵鷹和一眾保鏢的面,趙青山把手伸進血淋淋的牛頭口中,隨後,拽出了一條青鱗大蛇來!
  從牛頭口中拽出的蛇,足足有半米長短。蛇是死的,但依舊長吐著芯子,瞪著猙獰的眼睛,渾身滴血,只看得人人心底打寒!
  陰鐵鷹看著這條從牛頭裡莫名拽出來的長蛇。不由的凝眉質問趙青山道:「這是怎麼個意思?為啥牛頭裡盤踞著一條大蛇呢?」
  趙青山同樣一臉驚駭,他急忙把蛇揣進懷裡,然後示意陰老頭他們壓低嗓門,不要喧嘩。
  他首先告訴大家道:「這牛呀!被陰兵鬼差附身了!誰殺了他,是要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