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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節

之後才開口說了另外一句,「這回輪到我了,躲了這麼多年,終究沒有躲過去……」
說完麻爺爺跟著幾個老頭就朝著山上走,我發瘋一般的追,這一回,突然發現麻爺爺停下了步子,就站在我的面前,「你一定要記住,去跟二娃說,埋我的時候,一定等腦殼朝下倒著埋,不能讓我的屍體有翻身的機會。虯龍山被你爺爺經營了這麼久,我的屍體有虯龍山的地氣鎮著,那些東西帶不走,讓二娃去我的老家,捧兩抔那兒的土回來,撒在我那棺材上頭,幾十年了,我都沒有回去,這樣也算歸了根。」
就在這時候,突然,那張慈祥的臉慢慢升起黑氣,渾身居然已經是變成了樹皮,一張臉就那麼詭異的看著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就像再也不認識我一般,一片片的什麼東西開始從他身體裡頭長出來,居然是密的不行的藍毛,一隻手直接朝著我抓了過來。
我猛的睜開了眼睛,醒過來之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渾身大汗依舊提不起勁。
一大早,我拄著枴杖就朝著古董店走,這些天老鬼始終像是有意無意的躲著我。我心頭明白,要說在磚街上頭,誰真正的既是跟老鏟他們一夥,又明顯的區別開來,跟老鏟口中的內堂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那就只有掌櫃的。而且我一直記得,老鬼在我這次進鬼市之前,跟我說的話。麻爺爺走了,還有我在鬼市的所見所聞,讓我再也忍不住……
到了古董店,一個夥計看到是我臉都笑了個爛,「小爺,你找掌櫃的?他在偏屋。」
我楞了一下,偏屋就是這群貨造假的屋子,平時裡頭都沒什麼人,我一瘸一拐的進了這黑漆漆的地兒,就聽到平平啪啪的細響聲,再一看,老鬼正坐在一張舊桌子上頭,拿著一殼子銅錢朝桌子上頭反覆撒,嘴裡還在念叨著什麼,這貨看到我來了也沒有停,當著我的面又撒了四回,皺著眉頭想從這些玩意上頭看出點什麼來。終於,掌櫃的把銅錢殼子一放,「小爺,來咧。」
我點了點頭,順著邊邊就坐了下來。
老鬼沒有看我,依舊在看桌子上頭正正反反的銅錢,「我曉得你這回來是什麼意思,小爺,我先問你一句,你覺得什麼是報應?」
第419章
我心頭一驚,萬萬沒想到這貨一開口居然問了這麼個問題。順手點了根煙,「做了孽,就得還,自己還不算,還得子孫後代還,這就是報應。」
老鬼用手擺弄著桌子上頭的玩意,「我聽他們說,這回你到了鬼市最深的地方?」我心頭一驚,老鬼看了我一眼,「想當初,我只是個跑堂的夥計,是老爺子覺得我機靈,就把我送去了內堂,先在祠堂邊上點了三年香,然後出來這磚街一步步的做起,才有了今天。要說這世界上有誰我最看不透,那就是老爺子,那時候你三叔都還是個十來歲的娃,老爺子碰到我的第二天,就有人把我喊到一個茶館,沒想到坐在裡頭的是老爺子,他讓我喝了三杯茶,就直接問我想不想做磚街大掌櫃,當時我才二十多歲……老爺子用人,就是這樣,就從那次之後,我一步步的朝著上頭爬,老爺子一點都沒有幫過我,十年後,我真坐上了古董店的這把椅子……」
老鏟直勾勾的盯著桌子上頭的東西,像是在回憶著什麼,「要說鬼市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有一天能被人擁有和控制?但王家有一代先人做到了這一點,老家祠堂有一排祖宗牌位點不燃,就是他們,把鬼市變成王家的東西。從來就沒人知道,王家是怎麼做到的這一點。老爺子曾經有一次告訴過我原因,我猜測跟這一點應該有很大關係,他說其實鬼市裡頭,有很多鏈子鎖住那些厲鬼,那一代的祖宗殺進鬼市,用自己的身子,去堵住那些鏈子,讓裡頭的每一根,都是從他們身子裡頭穿過,只要保證從那地下最深處伸出來的每一根鏈子,都姓王。那麼鬼市,就成了王家的。那些先人身魂生生世世化成厲煞,受盡煎熬,也要保住我王家香火長存。」
我心頭一驚,老鬼說的話,正好和我看到的場景對了上來,我再次想起那些乾枯的影子,這時候,我聲音都有些抖,「鬼市,和王家香火有什麼關係?」
老鬼看了我一眼,「剛才你說做了孽會有報應,那麼我告訴你,只要有鬼市在,王家就永遠都不會有報應。這就是在跟天作對。」什麼?老鬼的話已經是完全超出了預計,這完全是駭人聽聞,就在這時候,老鬼說了一句,讓我心頭升起了一個我永遠都沒辦法接受的想法,「我不知道你在那裡頭看到了些什麼,你永遠都不要說出來。」
「只有我們的先人才曉得這裡頭的真正原因,估計就是老爺子,也一直想找出鬼市的真正作用,為什麼當年那麼一代人自己永世不得翻身也得把鬼市給搶過來。」
「桂叔。你的意思是,整個鬼市裡頭的怨鬼。受盡無盡的煎熬,都是在幫我們王家還陰債,所以你當初才說,正是因為怕報應,我們才不斷的引板板進去。進去之後,他們就成了鬼市的鬼,把我們的報應和孽債,全。全都給受了?」
眼前似乎再次浮現起那裡頭無數鬼影掙扎煎熬的景象,說出這句話,我只覺得渾身發冷。
老鬼猛的盯著我,這時候幾乎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口氣,「小爺,如果我告訴你,事實就是這樣,那又如何?」
我心頭一驚,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掌櫃的,老鬼的目光沒有一點躲閃,接下來的語氣竟然平穩的不行,「進了鬼市,通過屍體鎖魂的方法回煞,在當天重聚怨氣,就相當於改了這隻鬼的陰命。它就永遠屬於那巷子裡頭,成了我王家的怨魂,跟生前再無關係,裡頭的鬼,每一隻,都是屬於我們鬼市,屬於我們南截道,相當於是我們南截道的死人,難道不該幫我們還陰債?」
什麼?看著面前這熟悉的掌櫃的,一時間我渾身都開始抖。我死都想不到,鬼市的作用,居然就是這個謎底。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只覺得腦殼一陣發蒙。
老鬼看著我的表情,似乎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慢慢的再一次把銅錢朝著桌上一丟。眼睛只是瞅著這些正正反反的玩意。
老鬼的臉上帶著輕描淡寫的神色,那是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其實這還不是鬼市最大的用處。」
我一時間壓根就沒聽老鬼的這句話,腦海中幾乎全是鬼市裡頭那無數冤魂掙扎的場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還不是鬼市最大的作用?
「我南截道代代頂天立地,你就是用這種想法去想你的先人的?」
老鬼臉上竟然帶著憤怒,「你應該看到過鬼市最深處的那些棺材,我告訴你,那地方原本是一顆樹。被那些先人給生生砍了,用自己的身子堵了上去。你去過西崑崙的雪山,也去過北邊的墓群。每一處地方都是千年的風水大局,難道你沒覺得他們和鬼市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這地方原本不是鬼市,是不知道多少年前,被造出來的。我王家拼掉了幾乎一代人,才砍掉了那棵樹。我告訴你,鬼市本身就是這風水大局裡頭的一處,只是後來被我王家給搶了過來。」
老鬼悠悠的擺弄著桌子上頭的銅錢,我心頭已經是天翻地覆。
「這些話都是老爺子讓我告訴你的,他說如果有一天你見到了我們那一代的祖宗,就是時候把這些事兒告訴你。」
「這些事兒,只能是進你一個人的耳朵。你要是敢跟別人講哪怕一點,都會有人去把他給了結掉。我這店子,也是長期被內堂的人的在盯著。」
「小爺,你進去之前我說過,這次之後,就把鬼市的真正的秘密告訴你,其實我已經告訴你了,鬼市最大的秘密,不是說裡頭藏著我王家的一代祖先。而是,鬼市以前,本來就是那風水大局的一處……」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桂叔,那那你曉不曉得,在那棵樹被砍掉之前,鬼市是個什麼樣子?」
「這地方被造出來之後,當時這周邊的鬼魂,幾乎就像被什麼東西給牽著一般,全都朝裡頭走,最後進了地底下的那棵樹的地方。」
「你以為這是鬼市第一次開門?王家每傳八代,鬼市就會開門一次,外頭牆壁上頭的符紙和油燈就會重新換一次。最近的一次是從你往上第七代,每次開門,都不是人能夠管的了的。無數怨鬼就像發了瘋一般朝著鬼市裡頭沖,老爺子說過,這些冤魂,本來是應該進到那裡頭去的,只是我們祖宗把鬼市給動了手腳,所以每隔八代,這些冤魂聚集到一定的數量,才會朝著裡頭沖一次。和另外幾處地方一樣,以鬼市為中心,也是一個風水局,所以各處的板板都會通過陰路朝著那裡頭走,我王家這麼多代始終破不了這周圍的風水局,只能是一直就這麼守住地勢,每隔八代,就等著這些玩意露頭,然後用鬼市裡頭的鬼,把他們都給吃掉。」
「這就像是沒八代就會重複一次的一個規律,沒人知道我王家幾乎是用一代祖先,代替了原本的那棵樹,這就是鬼市最大的秘密……你即便是死,也不能說出去。」
我聲音都有些抖,「那如果被那些打著燈籠的玩意知道了會怎麼樣?」
老鬼瞇了瞇眼,臉上居然突然出現陰狠的笑容,「這麼多代,這些東西全都想搞清楚我們是怎麼把鬼市給據為己有。誰會想得到我王家一整代祖先,用身子魂魄,把鬼市給生生鎮住,整成了姓王。他們不會知道,因為每一隻進去的東西,只要進去了,就別想再出來,包括那些聚集起來的怨鬼,全都得在裡頭魂飛魄散,那些邪乎的玩意,永遠不可能知道這個秘密。他們絕對不可能發現,這一處風水局裡頭,那樹的口子已經是成了我南截道的東西。」
「就像現在,鬼市裡頭還是一副煉獄的模樣,他們抬你出來的時候,無數怨鬼還在裡頭拚命搏殺,但最後,一隻也他娘的別想跑出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老鬼的話,讓我猛的想起了什麼,以前看過的那本幾個盜墓賊描述雪山的書,不就說的是無邊無際的鬼魂在半夜都朝著同一個地方在走?證明那雪山以前也像鬼市這樣,各處的鬼魂都像是被什麼牽引著一般的朝著裡頭走。還有北邊的那個墓群,一條條陰路最終都通向地底深處那棵樹的地方。這些都和老鬼口中描述的鬼市何其相似。難道就像三叔說的,這些風水大局每一處都是一個部分,我完全想像不到,這些東西一開始到底是想組成一個什麼樣的大局?我再次想起了在平城那義莊看到的那幅圖。一個個人全都朝著那棵樹跪了下來,唯獨那手拿鈴鐺的線條人,始終站著。
難道以前的雪山和鬼市,都幾乎是那墓群的翻版,只是為什麼雪山那棵樹被爺爺給砍掉了。把砍掉的部分給鎮在了撿骨族的夯王墓裡頭。
第420章
「沒有人知道以前發生了什麼,這風水大局是什麼人設的,背後到底藏著什麼東西,只知道所有的關鍵應該就是那一種樹,據我猜測,很多年以前,鬼曉得有多少勢力都牽涉進了裡頭,這些風水局是前人布下的,很多地方的先人都參與到了裡頭,大部分的都已經沒落,只有一些傳了下來。包括平城五斗米在內的所有地方都沒有關於這東西的記載,只是族內還藏著一些蛛絲馬跡。」
老鬼看著我,語氣有些變化,「但就在幾十年前,這事兒有了變化,有人聯合起來,想要找出這風水大局背後的秘密。」
「當年有一批人聯合起來,想要找出這風水大局背後的秘密,雖說這些人全都各懷鬼胎,平時都藏的深,但沒有一個不是手段毒辣的角色。
最後,他們去了一個什麼地方,去過那兒的人,回來之後全都發生了變化,越是手段厲害,這種變化就越明顯。就是你看到的照片上的那些人。有紅鼻子,也有西崑崙的三個人,還有平城當時做主的長子,像是不可逆轉一般,一個個全都死了,變成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東西。不只是身體,就連魂魄都開始長藍色的毛。老爺子沒辦法,只能是硬生生用夯王墓的千年陰氣,把你奶奶的屍體給鎮住。這些人現在已經是死的差不多,要不然就是變成了你見過的紅鼻子一樣的那種東西,就連躲在鬼市裡頭的張陰同,也是發生了變化,沒有逃過這一劫。
老鬼說完,看了看我胸口的位置,「雖然老爺子從來沒有說過,但我猜測,你身上的這塊玉珮,應該就是他從那地方帶出來的。上頭我王家幾代人的骨灰,都是老爺子後頭才給磨上去的,沒有人知道,這玉珮原本是個什麼樣子?」
我心頭一驚,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中山裝下頭,只有我能感覺到,隨著年齡的增長,那塊玉珮此時已經是嵌入了我肉裡頭。我只感覺一個驚天的迷局就在面前,就和我胸口這塊東西有直接關係,爺爺絕不會平白無故的讓我從小就帶著這玩意,十四歲之前不能開靈台,取了玉珮我就會死?之前的所有謎團,在此時,似乎都纏繞在了一起,就在這時候,我猛的想起了三叔說過的一句話,「爹說,這玉珮不是我王家的東西,它本身就是屬於你的。」
一時間,我只覺得身上冷汗都冒了出來,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拚命的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慢慢的想著老鬼剛才說過的話,突然,我發現這貨話裡頭有些不對頭,「桂叔,你說每八代鬼市會開門一次,又說最近一次開門是在我往上七代,要說這時間對不上咧。」
老鬼眼睛一瞇,「因為這一回,那些東西不是自己來的,如果我告訴你,老爺子在失蹤之前,就已經交待下來,說鬼市會在這兩年開門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