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壽衣上所刺的圖案，像一把匕首。狠狠刺進了我的心臟。
李如春冷哼一聲，手中的竹棍。朝著怪物刺了過去，怪物行動十分遲緩。被竹棍打中了頭顱，吃痛一聲倒在了地上。
見狀，我急忙制止了李如春。雖然心中不願承認，可自己眼前的怪物。十有八九是爺爺！
李如春見我阻止，顯得有些詫異。把我向後一退，再次朝著怪物打了過去。
怪物蹌踉站起來，抬起了棺材。朝著我們丟了過來，李如春向後退了幾步。將我撲在了地上。
等我從地上爬起來時，怪物已經不見了。李如春臉色一僵，問：「為什麼要阻止我！」
我猶豫再三，說：「那怪物可能是我爺爺！」
李如春聽到這話，明顯一愣。眼神中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說：「不可能，范先生怎麼可能變成殭屍！」
我歎了口氣，心臟好像快要炸了似的，「它身上穿的壽衣，跟爺爺下葬時所穿的是同一件！」
李如春沉吟了一會，決定再去一次寶塔。看看銅棺裡的屍體，到底是不是爺爺。
因為和人熊打鬥受了傷，李如春打算叫上王瘸子。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畢竟王瘸子的鎮魂鈴可不是白給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李如春來到了董家墳，李如春站在董家墳的入口。拿著羅盤看了半天，確定沒有異常後。這才走了進去。
走到茅屋前，我用力推了幾下。發現門被人從裡面反鎖了，我站在門口喊了幾聲。裡面卻並沒有回話，見事出反常。我一腳踹開了房門，走到屋裡一看。
王瘸子躺在炕上，臉色慘白。胸前有許多血跡，已經沒有了呼吸。
屋裡的擺設亂七八糟，神台也被人毀了。明顯有打鬥過的痕跡。
李如春看了一眼王瘸子的屍首，稍微楞了一下。說：「心臟被人掏了！」
我腦海中第一個反應就是，黃家來復仇了！
因為鎮魂鈴的緣故，一般的孤魂野鬼是進不了王瘸子身的。但動物修煉而成的黃仙，卻並不懼怕鎮魂鈴。
加上神台被毀，心臟被人掏走。種種跡象表明，殺死王瘸子的兇手是黃家人！
「五臟有翻動過的痕跡，看來不是厲鬼做的！」
李如春的話，讓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黃仙想要修煉成氣候，必須要找一副軀體。應該是黃家人想奪取王瘸子的身體，因為某種緣故未能如願。
我看了一眼李如春，說：「既然黃家已經找到王瘸子，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李如春冷哼一聲，說：「那兩隻孽畜不該死？縱然找上你我，大不了玉石俱焚！」
我點了點頭，李如春既然說出這樣的話。證明他早有準備，有他在我身邊。我就不怕黃家人找來尋仇。
王瘸子孤寡一生，死後沒人發送。我和李如春一合計，用一卷蘆葦席將王瘸子埋葬了。
在我們收拾王瘸子遺物時，並沒有發現鎮魂鈴。應該是被黃家人拿走了。
辦好一切，我和李如春回到了石馬村。將田六指的屍體安放好後，連夜朝著柏陰村趕了過去。
李如春想要去一趟鬼市，說是置辦些傢伙事。想到黃家要來報復，我將煤老闆所給的三千塊錢拿了出來。準備買一些用得上的，以備不時之需。
等到半夜兩三點鐘，李如春帶著我來到了鬼市。看著兩旁琳琅滿目的商品，我心裡就好像貓抓了一樣。
李如春並沒有在路邊攤停留，自顧自的朝著一家店舖走了過去。店舖門面不大，如果不是上掛著的燈籠。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家冥器店。
跟著李如春走進店舖，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鑽進了我的口鼻當中，我急忙摀住嘴鼻。快速走到了櫃檯前。
櫃檯裡，一名老者正敲打著一塊紅鐵。見我們過來，老者並沒有理會。聚精會神的鍛造著鐵塊。
過了一會，鐵塊被敲打成了長方形。老者取出一枚銅棍，沾了一點瓷罐裡的硃砂。快速在鐵塊上畫了起來。
隨著一陣水汽升騰，老者露出了欣慰的神情。朝著他的目光看去，一枚鎖魂釘正被他拿在手中！
我心頭一顫，有些結巴的說：「鎖魂釘？」
老者得意一笑，說：「柏陰村除了我田老七，還有誰會打鎖魂釘？」
我想開口詢問，卻被李如春攔了下來。李如春乾咳一聲，說：「田師傅，您這裡還有雷淬竹嗎？」
田老七接過李如春手中的竹棍，沉吟了一會，說：「有是有，不過是個棒槌！」
李如春微微一笑，說：「成，棒槌也成。正好給他用。」說著，目光投向了我。
田老七看了我一眼，說：「棒槌用棒槌，絕了！」
我冷哼一聲，剛想開口反駁。田老七卻已經走了，李如春坐在凳子上。打量著四周。
我苦笑一聲，問：「李先生，什麼叫做棒槌？」
李如春搖了搖頭，說：「雷淬竹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竹材，在生長過程中被天雷劈中。僥倖沒死，生長超過十年的。就是雷淬竹了，如果在生長過程中死亡的。統一叫做棒槌，因為竹子特殊的構造。天雷蘊含的陽氣被它全部吸收，加之被天雷淬煉。它的韌性極強，算得上是天生的辟邪之物了。李如春所拿的，正是生長超過十年的雷淬竹。」
過了一會，田老七拿著一根竹棍走了過來。竹棍並沒有我想像當中那麼完美，只有區區五節。不過四五十公分。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雷淬竹，心中大感失望。神色也黯淡了下去。
田老七見我有些失望，一把奪過雷淬竹。說：「不要正好，我還不想賣哩。」
李如春攔住田老七，掏出一沓錢毛票。塞進了田老七的口袋當中，隨即將雷淬竹接了過來。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雷淬竹，暗自咒罵了一聲。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李如春剛要走，我急忙把他攔了下來，輕聲說：「爺爺身上…」
我話剛說到一半，李如春打斷了我。朗聲一笑，掏出一顆煙遞到了田老七面前。
李如春吸了一口煙霧，臉色憋得通紅。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憋死過去。
見李如春不會抽煙，田老七罵了聲娘。將煙遞到了我面前，說：「不算個男人！」
我接過香煙，狠狠抽了一口。故意朝著田老七吐了過去，示意他我會吸煙。
李如春也不惱，笑嘻嘻的看著田老七，說：「近幾個月的賬本，讓爺們兒瞧瞧？」
田老七臉色一正，掐滅香煙，說：「撬我飯碗？還你娘的拜把子兄弟呢，什麼人性！」
李如春看了我一眼，湊到田老七面色，說：「二哥，我想查個人。」
田老七連連擺手，死活不願交出賬本。
李如春無計可施，顯得有些失落。一改往日嚴肅的性格，竟然跟田老七套起了近乎。
田老七軟硬不吃，連白花花的銀子都沒收。見田老七鐵了心，李如春歎了口氣，說：「這事跟范先生有關。」
田老七聽到爺爺的名字，明顯一愣。沉吟了一會，說：「你們在這等著，我去拿。別跟來！」
見狀，我練練點頭。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心情非常高興。
我們等了將近半個鐘頭，也不見田老七過來。我急得在屋裡亂轉，李如春則坐在一旁打著盹。
我拍了拍李如春，問：「李先生，田老七不會顛了吧？」
李如春睜開眼睛，說：「他就是這麼個慢性子，再等等。」
我心中就好像被針紮了似的，十分煎熬。趁著李如春不注意，我掀開門簾朝著屋裡看了過去。
屋裡沒有電燈，只有一隻蠟燭在燃燒。借助蠟燭的光芒，我發現田老七正趴在書桌上。
我站在門口，盯著他看了一會。見他沒有動靜，悄悄朝他走了過去。
我緩緩走到他身後，想要看看他到底在磨蹭什麼。田老七並沒有發覺我走進來，好像趴在書桌上睡著了一樣。
我走到書桌前，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臉色慘白，嘴角滲出了一絲鮮血。眼睛瞪得溜圓，正死死的盯著我。
我嚇得向後退了幾步，發現在書桌下面有一攤血液。血液正淹著書桌向下滴落，顯然田老七已經死了！
田老七身旁，有一堆火星。還未曾熄滅，見狀急忙說：「李先生，李先生。」
李如春不耐煩的說：「讓你等等，你怎麼進去了！」
等李如春進到裡屋，他顯然是被自己面前的場景嚇到了。他急忙走到田老七跟前，用手摸了摸田老七的脖頸，隨後長歎一聲。
我走到火星堆前，仔細看去。只見一本書籍正在不斷被火星吞噬，見狀我急忙將書本拽了出來。
借助燭光，我發現賬本已經被燒掉了一半。殘留的另一半，也被煙熏得有些模糊了。
李如春將田老七抬到炕上，緩緩將他的衣服掀了起來。隨著衣服被掀開，一股腥氣迅速在屋裡瀰漫開來。
在田老七的心口，有一個拳頭大的血洞。鮮血正是從裡面冒出來的，田老七的心臟已經被人掏去了！

第二十章——舔犢之情

李如春死死盯著田老七胸前的傷口，眼神當中充滿了殺意。看得我心中一陣亂顫。
我不敢去打擾李如春，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過了一會，李如春長歎一口氣。將田老七的雙眼合上，拿起燒燬的賬本。快速離開了店舖。
鬼市經過幾百年的積澱，人們的思想早已被封建迷信套牢。見田老七的死狀，大家都沒聲張。一起將田老七埋入了祖墳。
接下來的幾天裡，李如春一直躲在旅館。酒瓶扔了一個又一個，看的出來田老七的死。給李如春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趙錦棠並沒有去勸李如春，而是默默地打理著旅館。顯然，在她眼中自己的丈夫永遠是家裡的主心骨。
第三天早晨，我還在睡夢當中，李如春打開房門，把我拽了起來。
走出旅館，李如春快速朝著柏陰村外走了過去。我緊緊跟在他身後，生怕他出現什麼意外。
走過一條水渠，一片墳地出現在了我們面前。黎婉安的墳墓還靜靜地處在那裡，老槐樹長出了嫩綠色的春芽。
李如春拿出羅盤，腳步快速變換。圍著老槐樹轉了幾遭，隨即停了下來。
「天干地支，丁乾六甲。艮坎相通，震離相剋。」
李如春死死盯著羅盤，快速念出了口訣。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符咒，遞到了我面前，說：「這是幾張大將軍符，晚上你自己找回魂魄。如果沒死的話，就回旅店找我。」
交代完一切，李如春快速離開了。丟下我一個人在荒涼的墳地當中。
看著李如春的背影，我苦笑一聲。暗想自己今年已經二十了，李如春這樣做或許是為了磨練自己吧。
等到晚上，墳地裡寂靜無聲。我看了一眼四周，只感覺冷風吹來。非常寒冷。
我將李如春交給自己的符咒，揣在了懷裡。手中拿著雷淬竹，靜靜地盯著老槐樹。
隨著一陣冷風吹來，我耳邊隱隱傳來了孩童的嬉笑聲。
朝著嬉笑聲傳來的方向看去，一群小孩正圍在墳頭邊跳舞。墳頭上的引魂符，顯得格外醒目！
我閉上眼睛，心中默唸了一聲佛號。這群化生子一定感受到了我的陽氣，打算把我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