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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節

我將黃香點上,穩穩地插進香爐,懷裡捧著一把紙錢,沿著河道一路往上撒。
陳玄一已經換身一身黃色的袍子,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開始吟唱誦經了,佛門的超度方法和道家的不太一樣,這小子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個只有拳頭大的木魚,放在懷裡輕輕敲打。
我根本就不懂怎麼引渡鬼魂,只跟在瘋道人身邊看過幾次,然而此時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跳到法壇上,嘗試著燃燈引符。
這玩意就跟跳大神一樣,拎著桃木劍,一邊跳一邊唸咒,我本來就對陳玄一提出的辦法不怎麼看好,一開始很難進入狀態,但陳玄一的經文中卻好似有一股力量,漸漸地影響到了我。
我嘗試著將情緒帶入他的佛經之中,心中很快就浮現出了一絲悲憫的情緒,手中的桃木劍揮舞得越來越緩慢,可步子卻行走得十分穩健。
天色漸晚,整個河床都被夜幕籠罩,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河床邊刮起了一股風,伴隨著「嗚嗚」的慘泣聲,似遠似近地飄進了我的耳朵眼裡,令人渾身都不自在。
法壇上的一對火燭瘋狂閃爍了幾下,瞬間就熄滅掉了。
我臉色一變,趕緊跳到法壇中間,用身體擋住那股冷風,將打火機取出來,正準備去點那對紅燭。
可沒等打火機上的火苗靠近紅燭,立馬就飄來一股風,將打火機也吹熄掉了。
我頭皮一炸,趕緊將一把紙錢灑出去,再次點燃打火機,湊到了紅燭上面。
可這一次,那些紙錢還沒掉在地上,就被一股風直接吹了回來,紙錢紛紛打著卷,重新跳回了法壇,那對紅燭開始搖晃,連香爐也開始微微顫抖了。
娘的,他們不肯收!
我只好硬著頭皮,將紙錢重新灑出去,飛快抓起了法壇上的一瓶米酒,湊到嘴邊猛灌了一口,對準打火機上的火苗一口噴出去。
米酒見火就燃,在空中拉出一道火舌,對著火燭燎燒過去,這一回,燭火倒是重新被點燃了,可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我卻看到了一道渾身發黑的影子,正蹲在我設好的法壇上,張開嘴,對著燭火大口大口地噴著氣。
紅燭上的火苗飛快跳躍,沒一會兒,居然拉長出了將近半米的火舌,只是那火焰呈現出一股慘碧色,綠幽幽的,而且燭火上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反而冷得像冰。
我後背上開始滲出冷汗,雙眼直勾勾地望著這一幕,直到被手裡的打火機燙了一下,才瞬間回過神來,趕緊拋掉了手上的打火機。
當我睜眼再次瞧過去的時候,發現那對紅燭居然融化掉了,形成了兩灘紅色的柱油,直接凝固在了法壇上。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起屍
燭火狠狠閃爍了一下,隨後徹底熄滅,剩下兩根筷子一樣的木棍,還好端端地擺在那裡,法壇上放著一碗半生熟的糯米飯,此刻也完全變黑了,上面「滋滋」冒著黑煙。
我抓著桃木劍的雙手開始顫抖,耳邊突然傳來一道驚呼聲,趕緊將腦袋偏向陳玄一所在的方向,卻看見手裡的木魚「卡擦」一聲,直接碎裂成了好幾塊。
「青雲,我們快點離開這裡!」陳玄一直接從石頭上跳起來,拉著我的胳膊往回瘋跑,一邊跑,一邊喘著粗氣說道,「我的念力不夠,渡化不了河裡的腐屍,他們要上來了!」
陳玄一話音剛落,我就聽見身後結了冰的河床上,居然響起了炸裂的聲音,裡面的水流像是被人燒開了一樣,開始瘋狂地翻滾,並且「咕嚕嚕」地冒出了氣泡,河水中間,浮現出了一個簸箕大的漩渦,還在緩緩朝著四周擴散。
我「啊呀」一聲怪叫,腳後跟發軟,趕緊將目光縮回來,跌跌撞撞地跟在陳玄一身後,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村口。
來到村口的一堆草垛子邊坐下,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娘的,這麼會弄成會這樣,那條河究竟有多少腐屍?」
陳玄一臉色難看,哆嗦著嘴皮子說道,「不清楚,這麼濃的死氣,我從來沒見過,簡直就和傳說中的萬人坑有得一拼,不行,老槐村太危險了,趕緊告訴田老爹,讓人帶人撤走!」
我倆稍微稍息了一會兒,摸黑走回村子,走著走著,陳玄一突然拽了我一把,神情緊張地說道,「青雲,你有沒有發現情況不太對勁?」
我嚥了口唾沫,澀著嗓子說道,「發現了,村子裡好像一點聲音都沒有!」
農村人一到了晚上,沒什麼娛樂方式,睡得早很正常,可老槐村此刻一片死寂,根本連狗叫聲都聽不見,而且白天剛死了幾個人,這回居然連吹嗩吶的聲音都沒有,實在太不正常了。
我想了一會兒,戰戰兢兢地說道,「胖子,你說他們會不會已經搬走了?」
「不可能!」陳玄一馬上搖頭,否決了我的猜測,「這麼大個村子的人舉家遷移,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咱們才離開多久,這點時間根本不夠他們遷走的,更何況,如果他們真決定要走的話,田老爹怎麼可能會不通知我們一聲?」
陳玄一說得很在理,可老槐村現在連狗都不叫,這幫人究竟去哪兒?難不成……
不,這不可能!
老槐村人口規模雖然不算太大,可加起來也有近百口人,邪屍就算再厲害,也沒有可能一次性將他們全部殺光。
我和陳玄一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田坎上,仔細留心著周圍的風吹草動,他突然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提議道,「前面不遠有個靈堂,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我心跳得「突突」的,咬牙點頭道,「好,咱們走!」
靈堂那邊有燈光,人在黑暗的環境中待久了,對於光線有著天然的趨向性,我們撒腿狂奔,很快就跌跌撞撞地跑向了靈堂,剛跑向壩子,立馬就愣住了。
這個靈堂應該是由村裡人合夥搭建的,靈堂中間同時擺著六口黑漆漆的棺材,一字兒排開,棺材下面的黃香還沒有燃盡,可整個靈堂卻空無一人。
老舊的白熾燈下,閃爍著慘白色的光線,照耀在那幾大口棺材上,顯得陰滲滲的,讓人後背發冷,脊樑骨上莫名就滲出了大片的冷汗。
「該死,我不是讓田老爹發動村民,盡快把屍體燒了嗎,怎麼他們還沒動手!」陳玄一繃著個大臉,臉都黑成了鍋底。
我歎了口氣,低聲說道,「老話講入土為安,那些村民的思想工作不好做,你別抱怨了,既然這裡沒人,我們就先回去吧。」
陳玄一隻好點頭,正打算轉身離開,可沒等我倆走出幾步,後背卻突然一炸,耳邊闖入了一陣的聲音,聽動靜,好像是從附近的棺材裡傳出來的。
我倆同時停下了腳步,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過去,很快,就發現那口棺材居然開始輕輕顫抖,裡面傳出的動靜也變得越來越像,「卡吱卡吱」的聲音,就像有人用指甲劃著棺材板。
狗日的,果然起屍了!
我臉色一變,趕緊向陳玄一使了個眼色,沒等我說話,陳玄一已經飛快地抓出墨斗,跑到那口起屍的棺材前了,「青雲,過來搭把手,千萬別讓棺材裡的傢伙出來!」
我只好硬著頭皮跑過去,接過他手中的墨斗線,和陳玄一互相交替身形,利用墨斗線在棺材上纏繞了幾圈。
墨斗傳自魯班,代表是非公道和曲直,同樣是辟邪的利器,當我和陳玄一聯合,兩整個棺材用墨斗線封上的時候,裡面的屍體立刻老實了,那種用指甲劃木板的聲音也漸漸消停了下去。
陳玄一喘了幾口大氣,一邊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對我說道,「不行,等天一亮,必須馬上把這些屍體燒掉,田老爹要是說不動村民的話,咱們就來硬的……」
可他話還沒有玩完,另外幾具棺材也開始鬧騰,棺材底下就像是裝了小馬達,嗡嗡顫抖,在凳子上跳躍不休,棺材下的條凳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
「快把棺材板按住!」陳玄一臉色巨變,說話的同時,已經跳上了一具棺材,利用身體的重量將棺材死死壓住。
可我卻沒動,這裡一共有六具棺材,光靠我和陳玄一根本壓不完,反正他們早晚都是要出來的,與其費盡力氣壓棺,還不如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