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節

南瞻部洲有個大唐王朝，乃是南瞻部洲中國土最為廣大的王朝，這一朝在一千三百年前建國，據說乃是一些來自某個小世界的皇朝遺族所建立，其國內尊道教為國教，行孔孟聖賢之道為根本，並且也盛行佛教之教化，在四大部洲之中乃是最為聞名且富饒之地。
而且在這些土著眼中，那位路過的白鬍子老頭何異於神仙一般，雖然在邊長空看來那老頭應該是一個修士，但是在這土著的眼裡卻是不同。他的話便是那仙佛一樣的旨意，所以這些土著一代一代的傳承著，整座部族都謹慎守禮，巴望著有一天那位老神仙能回來帶走他們。
邊長空岔開話題，又問土著可知這附近有沒有花果山、水簾洞一類的地方。此刻他人已經進入傲來國的地界，當頭第一要事就是尋到那傳聞之中的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親眼見一見當年那位大聖爺出生的地方，看一眼這七十二洞天福地的精彩所在。
這一問可讓這位農先生犯難了，這問題他是答不上來的，畢竟這個土著部落中人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離開村子百里左右而已，這東勝神州地形複雜危險頗多，能有一塊地方可以生存便已經不易了，許多地方都不是他們能夠隨意亂闖的。但是這些土著天性淳樸熱情，拉著邊長空去了祖祠，召集全族宿老一起商議。
不用多問，這些比野人強不了的多少的土著會似模似樣地建一座祖祠，自然也是八百年前那位老夫子的主意。值得一提的是，所謂族中宿老，充其量也就四十來歲年紀，可見這些土著生活是多麼艱辛壽數自然也是苦短得很。
七嘴八舌的一番議論，當真被一個人想起，在離此村西南的方向，據此大概有『一百天全力奔跑』路程，那裡有一座光禿禿的大山，據族中前輩口口相傳，曾有人見過那座山有熱氣氤氳，遠遠望去就像剛出鍋似的。似乎那座大山的附近就是叫做花果山的地界。
邊長空再仔細的追問，對方開始茫然搖頭，先祖一代一代怎麼傳下來的他就怎麼聽。不管怎麼說，那座山值得一探，說不準花果山水簾洞冬天也是被大聖爺施法給隱藏了。邊長空就此告辭，不成想土著實在熱情，公孫農先生拉住他的手無論如何也不肯鬆開，一定要有請客人去家裡吃過飯再啟程。
土著淳樸，真誠於目，真正的誠心相邀，邊長空痛快一笑：「如此便叨擾大叔了。」
公孫農大喜，拉上邊長空就向家門走去，走進一個簡陋院落，一個花甲老漢正在用稻草修補房頂，公孫農先放開邊長空，對著老漢跪拜行禮道：「父親大人，今日有貴客登門，今晚要在家中用飯。」
老漢聞言面露喜色道：「貴客登門，務必要款待周全。」說著便顫巍巍地爬下梯子，邊長空趕忙登高一步去攙扶，生怕他會摔下來。老漢和邊長空也是一番文縐縐的敘禮，之後伸手將眾人向屋內請，同時笑道：「貴客且請稍待，飯菜馬上就好。」說完，對兒子點了點頭，讓他照顧好客人，自己則帶上另一個兒子向著廚屋去了。
邊長空對農先道：「想不到還要勞煩老人家親自下廚烹飪，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先生誤會了，不是家父烹飪，他老人家是去沐浴洗身了。」公孫農笑道：「本來大家是商議著等年關的時候再吃，恰巧今日有貴客到了，便提前吃了。」
邊長空被公孫農的話說糊塗了，趴在邊長空肩頭的小鳳凰金羽則直接叫嚷道：「好傢伙，你可把話說清楚了，我怎麼聽著好像是要吃人似的。」
「有貴客登門，當然要烹肉煮酒以待，可是今年年景不好。」說到家裡貧窮，公孫農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了一下，隨後解釋道：「所以自然是要請父親人大先走一步了。」
邊長空只覺得毛骨悚然！聽這話的意思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這個小村子本就顯得極為詭異，對方似乎是太過熱情和有禮貌了一些，而且對於會說話的大黑狗和小鳳凰金羽一點也不奇怪，似乎是經常能夠見到會說話的動物，明顯是知道妖怪的存在。
像邊長空和大黑狗他們這些異類，有哪裡會在乎他家裡的貧富，小鳳凰金羽的目中露出了凶光：「你當真是請我們吃你爹不成？」
農先點了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望向小鳳凰的目光帶了些驚恐，全不明白這位趴在邊長空肩膀上的小貴客為何要發怒。也不等他再說什麼，金羽便大怒著咆哮道：「老娘剝了你的皮！竟然想要吃你爹！」說著一揚翅膀，一道金光如鎖一般的將公孫農捆綁了起來，公孫農高聲慘叫，很快就驚動了其他的家人，正準備沐浴的老漢也匆匆的趕來，滿臉惶急的問道：「貴客為何要傷我孩兒，可是照顧不周？且請息怒，且請息怒啊。可是貴客嫌我老邁？若是貴客喜歡吃童子童女，老漢這就讓人去準備，若是貴客不介意，還請貴客稍等便好。」
這頓晚飯自然再也吃不下去，小鳳凰金羽自幼便是被人偷了出來，早早的就離開了爹娘，幸而它被人尋到機緣巧合的孵化出來，不然早就胎死帶蛋中了。所以小鳳凰金羽對於親情頗為看重，就算是身為妖族的鳳凰，也見不到這吃人的事情，但最後金羽也並未殺掉那個忤逆的公孫農。
家人苦苦哀求、鄰居聞聲趕來紛紛解釋。包括公孫家的老漢在內，所有人都不覺得這頓飯有什麼不對。這東勝神州地界雖然帶著神州二字，其實依然是一片蠻荒的世界，在這蠻荒之內過活艱辛，人老了不能再勞作、活下去還會浪費糧食，那千千萬萬年傳承下來的習俗便是如此，虛弱無力時老人就會變成一頓好餐飯。老人自己心甘情願，土著們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今日的青壯後生，將來也會循蹈此路。
不過也有一些路過的妖族妖獸時常會索取一些供奉，這些供奉一般情況下有老人就好，當然也有一些喜歡嫩口的存在，村中無奈之下便會選一些不是很強壯的孩童來供奉這些存在。東勝神州之中，乃是妖族治下，凡人的地位極為低下，不過幸好有各大族的妖國國主約束，共同搬下了不得隨意屠殺吃人的條令，一村一寨的索取也不得超過三人的規矩，因此這些蠻荒中的人族村落才不至於徹底滅絕。這種事情已經是習以為常了，在這片蠻荒世界中有這等怪異習俗的部落也不在少數，自教化之地過來之人見了此等的事情往往會勃然大怒，在當事者眼中看來卻是理所當然。
853.第853章 祖祭
在這等蠻荒地帶的生活的凡人種族會被欺壓應該算是很常見的事情，畢竟他們還沒脫離掉愚昧的原始生活，尤其是在這等妖族橫行的地方，妖族會保護這個種族不被滅絕，自然也會從他們的身上取得好處。實際上這就跟人類眷養動物是一個道理，為了能夠以後吃到可口的野味，需要大力的發展野生動物保護事業不是？而對於這個村子來說最可笑的倒是千年之前來過的那個老學究了！他竟然跑這裡給這些原始人族宣揚儒家教化，而且還教授得不倫不類，最終形成了這種詭異的習俗。
對於這種情況邊長空又能說什麼做什麼？千多人的一個大寨子，也沒有人為惡、個個都是淳樸的，他們當真都是與人為善、樂於助人的善良人。就算小鳳凰金羽有這百多年的智慧，大黑狗活了幾千個年頭，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這到底是好與壞。
邊長空運動袖裡乾坤，直接留下了大批的肉脯和乾糧，這些都是他一路上採買來的，雖然他已經完全可以達到辟榖的境界，但是這口腹之慾倒也沒有放棄過，仍然是按照平常的習慣吃著一日三餐。留下了自己這兩年準備的所有食物之後，最終邊長空還是忍不住開口，算是盡人事的勸土著們一句：「後生晚輩多辛苦些，讓老人安享晚年，這才是大善的教化。」
土著們紛紛點頭稱是，口中文縐縐地致謝，禮貌周全得不行。可眼中多多少少都藏了一絲不以為然，公孫家的老父也同樣是不例外。
邊長空突發奇想，轉而問道：「公孫，你有沒有想過吃我們？」
公孫農駭然道：「你們是客人，怎麼能吃掉？豈能如此荒唐？更何況您帶著的這兩位乃是上族的人物，我們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上族？什麼是上族？」大黑狗在一旁接了一句問道。
「上族就是神族，就是能夠口吐人言的動物，這些都是上族，而我們平日裡出去打獵的時候，一定要先祭拜一番，同時要問清楚獵物之中是否有上族的神祇在。」公孫農作為這一族的族長，見識還是有一些的，因此他能夠解釋明白什麼是上族。
作為一個離飛昇不遠了的練氣士，邊長空還是能夠看得出他說的是真心話，除了苦笑他再沒有半句廢話，這便是環境的不同而形成了不同的社會關係，對於這些他沒有辦法改變，也無力去改變，到了他這種境界，自然是明白萬物生靈皆是平等的含義，不能說人族就是最為高貴的，人吃肉是正常的事情，而妖族吃人實際上也是正常的事情，這些都是理所當然，這便是天道。
邊長空催動起神通疾飛而去，轉眼飛出了多里，他的心裡仍是唏噓不已。吃人算不得什麼，修真界中有些邪魔修徒更殘忍萬倍的法術，邊長空都聽說過也見過，真正讓他唏噓的是，是這東勝神州上的各種迥異。不止環境、不止氣候、不止凶險，東勝神州與東海之上之間的差異，與南瞻部洲那個以人類為主的世界之間的差異，若是要從根子上算起，今日所見所聞，不觸目卻驚心。
肩頭上的小鳳凰金羽更是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同，其大概的意思就是我們妖族有許多存在都是吃人的，而且也會吞食其它的族類或者是妖獸妖修，但是它們卻是從來不吃同族的，為什麼人族會有吞吃同族的情況發生？對於這種問題，邊長空也不知道該如何的回答，莫說是這蠻荒世界，就算是在地球上人吃人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什麼食人族，大災之年易子而食的情況都發生過，這又算得了什麼？無非是教化的問題。
高飛空中，仔細的辨別方向，略略調整了一下行進的路線，按照土著指點向著西南飛去，好一陣疾飛過後，遙遙的望見一座大山、那是一座孤山。附近的地勢非常的平坦，唯獨那裡有著一座奇峰凸起。仿若傳說中的天魔獨角，千仞孤絕，桀驁向天！也正如土著所言，那座孤山寸草不生，週身蒸騰著裊裊熱氣，好像剛從沸騰大鼎內撈出來似的。
邊長空的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向前飛去，很快便感覺到那孤山蕩起的熱浪撲面而來。越向前走、熱浪便越是灼人，待靠近大山五十里時，便已經沒有了鳥獸的蹤跡，因為這裡的環境識字是有些熱了。
「咦？這座山莫非是一座活火山？難道說這東勝神州的地下也有著岩漿不成？」邊長空好奇的看著那座孤山嘀咕道。
「岩漿？你說的是地火熔岩麼？哪裡會沒有地火熔岩呢？莫說是這東勝神州，就算是整個洪荒大世界到處都有這種地火熔岩的，就連仙界都是如此。」小鳳凰金羽明顯是極為興奮，鳳凰喜火，這種環境可是它最喜歡的地方。只聽它繼續說道：「大地厚德，其下有三寶養育世人，一乃天華物寶，金鐵仙礦等孕育不絕，二為湖海河水，地下水脈遍佈，養育天下萬靈，其三便是這地火熔岩，因有地火熔岩才使得大地的溫度事宜各類物種居住，不似那些世界之外的繁星，陰冷得無法遷徙居住。那種星辰便是因為地火熔岩熄滅的緣故。
邊長空聽了不由得點點頭，這又是一番自然天空的道理，因為地域的不同，大地形式的不同，所以這洪荒之中的自然道理也與地球上不同，畢竟這裡的世界乃是天園地方的。
因為要找花果山水簾洞洞天福地，所以邊長空便在附近仔細的感應搜索，但是這和往火爐裡去跳是兩碼事。邊長空自然是不會去那座活火山上折騰。但是這附近千里之內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只有這麼一座活火山，邊長空實在是看不出哪裡才是花果山的地界，畢竟這唯一的一座山上也沒有任何的花果存在。
距離漸近，憑邊長空的氣脈感應，他對這座孤山的氣機洞悉無遺，這裡的火靈氣濃郁，對於那些修士來說，應該算是一個火行功法修煉的好地方，但孤山升騰的層層熱氣、蕩起的滾滾熱浪，卻並非火行靈元所致。
火行靈氣是這山的內蘊，但火靈元不是真的火，它只是天地靈氣的一種存在方式，不會無端燃燒起來；而山體滾燙，則是外因所致，這山真的是被一把大火燒過！但是山頂之上卻不似是尋常火山那般，雖然頂上也是一個原形的火山口，但是山口四周卻沒有那種火山噴發留下來的跡象。
可是在舉目四望，就算是光禿禿的山腳附近，也有些灼燒痕跡。圍著這山一探，便是整整三天的時間，這其間還下過一場暴雨，滾燙大山被雨水沖刷，完全的冷了下來。上上下下，邊長空和大黑狗把孤峰反覆檢查過兩遍，他非但沒能尋到洞天福地的跡象，反而是對這座山更加的感興趣了。此山除了烈焰燒灼的焦痕外，岩石峭壁之間，到處都有著各種抓傷的痕跡殘留，看上去就像是某種動物抓在雪地之中一樣的痕跡，可是這座大山被焚燒過不知多少次，早就被烈火煉得好像是一種堅硬的琉璃質地，這種山石地面就算是低階的修士揮劍急斬都未必能留下一道白痕。
可是這附近到底是有著什麼樣的惡獸，能把抓痕留在這座山上？而且這種痕跡不是一處、十處、處。。是無以計數，天知道那是多少，細看之下，孤山上下到處都是猙獰抓痕，算不得太大、但深刻猙獰，密密麻麻佈滿了整座山峰！
小鳳凰對於地火的感覺敏銳，它還察覺到這大山的氣勢中暗藏著靈氣波蕩，若所料不差，山中某處應該藏了什麼利害的陣法禁制，也可能是隱藏了一處秘境空間，但這種靈氣的動盪異常飄渺，小鳳凰也找不到要害地方。
這倒是讓邊長空興奮不已，想來那一處的秘境空間便是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了，畢竟凡界之中仙人不顯，各處福地早已經被隱藏了起來，憑借大聖爺的本事，向來這也應該是小事情。
然而讓邊長空心中驚駭的是：三天探查，他也真正篤定，以前燒過這座大山的火焰他不認得。這種火焰跟他見過的岩漿大不相同，也不是三昧真火這一類的道火仙火，似乎是某種極為特殊的火焰。
檢查得越仔細。發現的怪事便越多，由此邊長空也就越發的驚心。站在山頂之上，小鳳凰金羽因為這兩天話說得太多，所以顯得聲音有些沙啞：「的確是個火行修煉的好地方，感覺上很適合我們鳳凰一族居住，不過詭怪處實在是太多，怕是不適合我在這裡安營紮寨。若是想要安家落戶，務比要求個穩妥才好。」
「你還想在這裡安營紮寨？我說大哥啊，咱們是在找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好不好？我猜那個地方應該是被隱藏起來了，估計已經形成了一個類似秘境的地方，你還是全力給我找那個地方吧，怎麼說咱們路過寶山也不能落個空手而回不是？」邊長空有些惱怒的說道。
小鳳凰金羽點點頭正要說什麼，邊長空忽地一皺眉，左手一抓大黑狗的脖子，右手掐了個隱身訣，身周空氣一掀，再平復時他已經完全的隱匿了起來。剛剛他突然察覺到了異常，這附近有人來了。這人是突然間『冒出來』的，就那麼毫無徵兆的、於半山腰處突然『冒』出了兩個人，而且還是兩個身高三丈開外的巨人。
常人身高八尺九尺，黃金力士修煉的是丈六金身，一丈六就已經算是巨人了，但是對於這種三丈開外的，更應該算是巨人了，比兩層樓還要高上許多的人，難道說還算不上是巨人嗎？
這兩人膚色如銅、巨靈般的壯漢。但他們的長相並不猙獰。大腹便便、肥頭大耳，天生的笑像，眼睛鼓鼓的不顯猙獰反倒有些滑稽。兩個巨漢並未發覺有外人，嘴裡嗚哩哇啦說著邊長空聽不懂的蠻話，邁開大步向山巔攀來。看上去臃腫，動作卻比猴兒還要更靈活些，巨大的腳板一蹬便輕輕巧巧的飛縱十餘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