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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

漸漸的,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開始平緩,意識模糊發散。
我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在意識就要消亡之前,我感覺到有人取下了罩在我頭上的麻袋,使勁兒拍我的臉,而那個時候,我已經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緊接著我彷彿聽到有人說道:「怎麼回事?這人怎麼就沒氣了呢?」
有人在旁邊解釋著,但是說了什麼,我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了。
因為那個時候,我的意識,也終於消散不見了。
黑暗,永恆的黑暗,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當我的意識重新凝聚起來的時候,我感覺到胸口發悶,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氣,結果給堵住了,憋住,好一會兒,方才有一點兒渾濁而又充滿了土腥味兒的氣息湧進鼻子裡來。
這點兒氣息讓我的意識凝聚起來,我使勁兒捏了一下雙手,感覺拳頭有力,而且手腳都沒有被綁住。
我這是在哪兒?
我的腦子混沌一片,但是出於本能,雙手開始拚命地往上推去。
有沉重的東西壓在我的身上,束縛著我,我忍不住從嗓子眼兒發出嘶吼來,那嘶吼古怪得很,如同野獸一般,死亡的恐懼在那一刻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我瘋狂地往上頂去,就這般持續地頂著,終於到了一個臨界點,上面鬆動了一些,我的嗓子也吼啞了,猛然一掙,感覺那重壓終於消失大半,而清新的空氣也在一瞬間,灌進了我的肺裡面來。
咳、咳、咳……
我咳嗽了好一會兒,感覺頭頂有大雨傾瀉而下,緊接著電閃雷鳴,在我頭頂轟隆隆響起。
借助著閃電的光芒,我才瞧清楚自己的處境,發現我居然處於一個到處都是樹木的山林之中,而我的身上,披著破爛的草蓆,下半身還埋在滿是泥濘的土裡,瓢潑大雨澆下,將我給淋得如同一隻落湯雞似的。
轟……
又一聲響雷在頭頂炸開,我渾身哆嗦了一下,恐懼從心頭浮現,趕忙從泥坑裡爬了出來,左右打量,發現四週一片昏暗,到處都是茂密的林木和灌木叢,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我爬出了泥坑,回頭望去,想了好一會兒,方才確定了一件事情。
我給人用草蓆一卷,埋在這泥坑之下。
這坑其實挺深的,如果不是正好碰到大暴雨,雨水將這兒的泥土給浸潤了,光憑著我個人的力量,未必能夠從那麼深的坑裡面爬出來。
說不定我就給人活生生地埋在這裡了。
等等,那幫人為什麼要埋我?
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推測,他們要殺人滅口,為什麼不弄死我,再埋人呢?還是說他們覺得我已經死了,所以就沒有再多費勁兒?
又或者,埋下我的人,就在附近?
一想到這裡,我當時就恨不得趕緊逃開,不過當我就準備撒丫子跑的時候,腦子冷靜下來,將事情全部都過一遍,突然間想起了之前金信廠老馬等人的死而復生一樣,說不定是自己身上的藥物發作,進入假死狀態,讓那幫人覺得我已經死了,所以才把我給埋了。
我越想越有可能,深呼吸,盡力調節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左右觀察一番,看著那泥坑,想了想,將身上的草蓆脫下,然後將那泥坑填回去。
大約處理了一下,我將差不多了,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跑。
雨下了好一陣,等大雨變小雨的時候,我躲在了一棵松樹下,咬著牙,把嵌在腳板上的碎石塊和木刺拔了出來。
我從泥坑裡面逃命出來,發現自己身上,除了一套衣服之外,鞋子、錢包、身份證、鑰匙等等,什麼都沒。
我身上滿是傷痕,渾身濕透,精疲力竭,感覺一口氣提不上來,就要倒下,永遠也醒不來一樣。
我不敢倒下,不敢鬆了那口氣,更不敢多加停留。
我不知道先前囚禁我的那幫人有沒有在附近,如果被他們撞見了,我估計還是逃脫不了失去小命的結局。
天黑乎乎的,我強忍著腳下的疼痛和心中的恐懼,朝著一個方向,努力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雨終於停了,而漸漸的,天光發亮。
我信心又生出一些來,繼續往前走,突然間瞧見了村莊的輪廓,幾近崩潰的狀態又提了點勁兒,奮力往前走,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來到了一處民宅前,我這個時候已經精疲力竭了,過去敲門,結果院子裡有狗瘋狂的叫聲,嚇得我趕忙離開,挨著換了幾家,終於找到一戶沒有狗的,敲門之後,有人走了出來,瞧見一身污濁的我,有些嚇到。
我這個時候已經不行了,張口說道:「幫我、幫我報警……」
說完話,我就直接昏了過去。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我聽到有人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說話:「對,這個人看住了,別讓他跑掉——對,據蕉嶺中心一小的門衛鍾大爺反應的情況,梁老師失蹤之前,就是這個男人,帶著一個小孩和一個壯漢來找過她,他很有可能就是梁世寬老師失蹤案的真兇,即便不是,也是知情者……」
我一激靈,當下就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病床上,雙手一掙,發現居然給銬在了床上。
緊接著有人衝了過來,按住我的胸口,低聲吼道:「別動啊,老實點!」
正文 靈明石猴第十章 一條尾巴
我從小就是一個特別老實懂事的孩子,別的孩子青春期了會去打架鬧事,喝酒賭博,我卻從來沒有過,除了辦身份證之外,從來沒有進過公安機關,沒想到這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裡,居然就折騰進來了兩次。
這簡直就不能夠用「倒霉」兩個字來形容了。
好在有過上一次的經驗,我反倒是鎮定了許多,趕忙喊道:「別緊張,別緊張,我不是壞人。」
壓住我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協警,臉上還有著好幾個青春痘,聽到我這般說,又瞧見我的模樣,自己忍不住笑了,趕忙鬆開我的胸口,從我身上爬起來,然後衝著外面喊道:「韓隊,人醒了。」
門開,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警察走了進來,瞇著眼睛打量著我,看得我心虛無比,然後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怎麼樣,感覺好一點沒?」
我舔了舔嘴唇,說能給口水喝麼?
雖然我正掛著鹽水,補充能量,但乾渴得嗓子冒煙的我還是想要喝口水潤喉嚨,韓隊長點頭,示意那協警給我倒水。
喝了一口水之後,我開口說道:「你好,我叫做候漠,我是鵬城祥輝科技有限公司銷售部的員工,在梁世寬梁老師的家中被人綁架,身份證和錢包都丟了,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我沒有隱瞞什麼,都這個時候了,也沒有隱瞞的道理,當下就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這來龍去脈,都一一說出。
聽到我如此配合,韓隊長示意我先停下,叫協警拿來筆記本,開始給我做筆錄。
不過很快他就喊停了我的講述,皺著眉頭說道:「候漠同志,我希望你能夠明白自己的處境,實事求是,配合我們公安機關辦案,千萬不要胡言亂語,信口開河,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