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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

那麼多的血,我以為自己都快要死了,結果到了衛生所,跟值班醫生說了一下情況,對方讓我脫下褲子來幫我檢查的時候,卻莫名沉默了許久。
當我有些不耐煩地扭身抬頭,看向那醫生的時候,對方也用一種看「傻波伊」的模樣看我。
緊接著,他說道:「你說你屁股有傷口?哪兒呢?」
我說你難道沒看到麼?
醫生面無表情地拿著一面鏡子照給我看,只見到光溜溜的屁股上面,除了兩個米粒大的痘子和一顆黑痣之外,什麼也沒有。
傷口自然也沒有。
這時那五十多歲的老醫生緩緩說道:「年輕人,在外面闖蕩呢,要懂得自愛,不要結交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也別亂去嘗試新鮮和獵奇,有的東西,一旦沾上了,這輩子就毀了,知道不?」
他說這話,大概是覺得我可能是個因為毒品而進入幻覺的癮君子。
我十分狼狽地逃離衛生院,回到家中的時候,才想起那救命的錦囊還扔在浴室,趕忙進去找,發現錦囊在、黃符紙在,就連那三根牙籤一般的黑毛都在,唯獨幫我止血的半塊骨頭不見了。
我在浴室想了五分鐘,都沒有想明白那骨頭跑哪兒去了。
聞著浴室裡面的血腥氣,和那塊沾滿了鮮血的毛巾,我明白剛才的一切,並不是我喝酒之後的幻覺。
我很清楚,這一切,都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我打了個電話跟老金,除了交接這兩天的工作之外,還跟他請了個假。
老金一開始不太同意,說本來上面對我的印象就不是很好,現在我又要請假,很有可能會影響我年中總結時的加薪。
我沒有猶豫,說命都沒了,還加什麼薪呢。
請了假,我立刻買票趕往羊城,按照當初的地址,幾經輾轉,找到了十四村那個什麼和記雜貨鋪,老闆娘聽我說找馬一岙,笑了,說你找那個神經病啊,他出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啊,神、神經病?
正文 靈明石猴第五章 一院子的怪咖
雜貨鋪老闆娘的話說得我一臉慘白,要知道我放下手頭的一大堆工作,請假過來,就是指望這個馬一岙能夠幫到我,結果她這一句「神經病」,讓我實在是有點兒懵。
我說什麼神經病?
瞧見我臉色不對,老闆娘大概是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說沒,沒什麼;對了,你跟馬一岙認識多久了?
我說萍水相逢,不算朋友。
老闆娘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這樣啊,唉,我也不是喜歡在別人背後嚼人口舌的長舌婦,不過馬一岙那人啊,還真的是有點兒怪,來這兒大半年了,沒看到他做什麼正經事兒,天天到處打晃,然後見天兒領一幫歪瓜裂棗的人來,不成模樣,最可氣的就是把地址留在我這兒,以為我是他的公司前台,專門幫他搞接待的麼……
這老娘們兒嘮嘮叨叨,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趕忙掏錢,買了一包挺貴的煙,她這才笑吟吟地指著東面說道:「就那邊的大院兒。」
我順著老闆娘的手指望去,瞧見了一個不大的院子和兩層低矮小磚房。
我跟老闆娘道過謝,走到院子緊閉著的大鐵門前,想了想,然後叩門喊道:「有人在家麼?」
我反覆喊了幾聲,都沒有人回應,想起老闆娘說馬一岙出遠門的事情,很是鬱悶,正準備先離開的時候,那鐵門吱呀一聲,露出了一條小縫兒,有一個小蘿蔔頭探出了腦袋,又黑又亮的小眼睛打量了我一下,然後問道:「你找誰?」
這小蘿蔔頭髒兮兮的小臉兒,明顯偏小的破舊衣服,五六歲、本應天真爛漫的年紀,卻偏偏一副戒備的表情,很是違和。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問道:「馬一岙馬先生在麼?」
小蘿蔔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是誰?」
我從兜裡摸出了那黃色金邊錦囊來,從裡面把那張紙條遞給他,說道:「我跟馬先生萍水相逢,不過他說如果我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來這裡找他幫忙。」
小蘿蔔頭接過紙條,檢查了一下,說對,確實是馬哥的字跡。
確定之後,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下我的身後,然後朝我招手:「你先進來吧。」
他把鐵門稍微打開一點,我勉強擠進了裡面,瞧見院子裡原來還有人——兩個躺在屋前竹椅上、昏昏欲睡的老頭兒,一個站在院子水缸邊、體重超過兩百斤的胖妞,還有蹲在牆角唸唸有詞的壯漢——那哥們看著二十來歲,光著膀子,虎背熊腰,一身疙瘩肉在陽光之下油光珵亮的,好像電視上的健美先生一樣。
不過這些人狀態都有一些古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我完全無視,絲毫都不理睬。
小蘿蔔頭領著我往屋子裡走去,然後對那兩百斤的胖妞喊道:「肥花,來客人了,去倒杯水來。」
那胖妞聽到,應了一聲,回頭看了我一眼,居然很是嬌羞地跑進屋裡去。
如果是美女,這樣子的嬌羞很動人,但這個胖妞嘛,讓我頗有一種驚悚的感覺,而當我走過那水缸的時候,才發現那缸口一米五的大水缸裡面,居然泡著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別看身材瘦瘦小小的,但模樣十分清秀,眉眼間頗有幾番韻味,很是動人。
只不過,這大白天的,一個女孩子,穿著白衣服泡在水裡,讓我覺得很是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而她也一臉好奇地望著我,我給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朝著她點了點頭,說你好。
女孩也衝著我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說你好。
我說你怎麼泡在水裡啊?
女孩愣了一下,然後很是認真地回答道:「我是一隻魚,就應該在水裡啊。」
呃……
她一句話說得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接茬,我乾笑了兩聲,腦子裡想起了剛才那老闆娘說的話,這一院子裡的人,還真的都是奇奇怪怪的。
就在我頗為尷尬的時候,旁邊的小蘿蔔頭瞪了那女孩一眼,說有沒有腦子啊,不會說話別說。
他在這兒倒是頗有威信,一句話說得女孩兒低下頭,緊接著直接潛進了水裡去。
小蘿蔔頭把我往屋裡面引,說你別多想,她就是腦子進水了。
我一句話都不說,坐在客廳的沙發前,那個叫做肥花的胖妞端來一杯白開水,放在茶几上,小蘿蔔頭招呼道:「我們這兒條件差,只有白開水,你別嫌棄哈,喝……」
我趕了好久的路,的確是渴得很,客套兩句,然後端起杯子來,一口氣喝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