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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

一開始我忍著,沒想到那人有事沒事就瞄我,弄得我心頭發毛,正想站起來去跟那個人詢問,沒想到他反而先朝著我走了過來。
開頭一句話:「哎,同志,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怎麼一頭晦氣?」
正文 靈明石猴第四章 消失的半塊骨頭
說句實話,我南漂這幾年,見過的騙子無數,特別是這種上來就說「施主你有大凶之兆」的,我基本上都是不加理會的,畢竟他們的套路我都熟知於心,無外乎就是跟你套近乎,說點兒似是而非的話語,騙取你的信任之後,就開始挖空心思,在你這兒騙錢。
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我聽到這人說話的時候,卻下意識地認真打量起對方來。
這是一個氣質沉穩、但長相很年輕的男人,他看上去二十七八,或者三十來歲,兩撇如同「陸小鳳」一樣的鬍子讓人印象深刻——那年頭,在我的印象中,留鬍子的不是邋遢鬼,就是藝術家,而面前這位,黑西褲白襯衫,給人以清爽陽光的感覺,眼神黝黑發亮,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讓人生不出太多的防備來。
他既不是邋遢鬼,看樣子也不是活在自己世界裡面的藝術家,見面說我「一頭晦氣」,一下子就將我的好奇心給挑了起來。
特別是我最近還真的碰到了很詭異的事情,更讓我心生興趣。
所以我沒有像對待騙子一樣不理不睬,而是問道:「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方也知道自己突然跑過來搭訕挺突兀的,笑了笑,然後說道:「別誤會啊,我不是什麼算命先生,只是覺得你的氣色不太正常,所以就多嘴問一句。」
我看著他,心中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好,而旁邊的同事小劉則對我說道:「侯哥,我們該走了。」
這會兒離發車還有幾分鐘,小劉出聲,其實是想要提醒我別被人騙了,畢竟那個時候南方這一帶的騙子還是挺多的,什麼裝聾啞人詐捐的啊,賣假報紙的啊,甚至還有人販子什麼的,都挺猖狂,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猶豫著,那人卻從背包裡翻出了一個香囊一樣的東西來,巴掌大,黃布金絲繡邊,很精緻的樣子。
瞧見對方那東西了,我以為是推銷,心中防範,誰知道那人卻說道:「我平時在羊城一帶,你要趕車,來不及的話,這個東西給你,你拿著,貼身放好,輕易不要打開;要是碰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你可以到這個地方來找我。」
說完,他先是把香囊遞給我,然後又摸出了一支筆和一張紙,唰唰唰寫完之後,一起遞給了我。
緊接著,他居然站起來離開,並沒有跟我要錢。
我低頭看那紙條,上面寫著「馬一岙,羊城越秀十四村和記雜貨鋪東」,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旁邊的小劉湊過來,打量了一下,說這人的字寫得真不錯。
的確,這個叫做馬一岙的男人一手漂亮的行書,筆鋒之間,頗有剛勁,一看就知道是自小下了苦功夫的。
說完字,又說人,小劉說這個人是幹嘛的?看著不像是騙子啊。
一分錢也沒要,當然不是騙子,其實我心裡已經明白,這人之所以過來跟我打招呼,應該就是我先前在莞城招惹的禍患,特別是那個長腿女人來到我住的地方,儘管我不知道她趁著我昏迷時對我幹了什麼,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我復念了一遍紙條上面的內容,記在心頭,將其收起,又將那錦囊放在褲兜裡,旁邊的小劉笑,說瞧你這模樣,還真的當一回事?
我說世間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說對吧?
小劉提醒我,說你最好還是打開來看一下,要是有什麼髒東西的話,那可不太好。
我搖頭,拒絕了他的圍觀。
回到公司,我和小劉跟老金報告了鵝城的工作情況,老金面無表情地聽完之後,支走小劉,然後低聲問我:「你們到底怎麼搞的,不是十拿九穩的單子麼,怎麼就給人撬了呢?這件事情泰哥那邊很生氣的,回頭你遇到他可得小心點。」
我苦笑,說老大,我也不想啊,我們之前聯絡的是採購部的人,不過對方打通了那廠子大老闆的路子,你說我怎麼辦?
老金說泰哥現在對你挺不滿意的,你這兩天可別在他面前晃——這樣吧,你先去珠城德麗待兩天,那邊正好有一批藥水需要採購,他們是老客戶了,你負責協調一下,跟相關領導聯絡一下感情就行了。
我點頭,說好。
因為不敢跟滿腹火氣的泰哥照面,我讓小劉去財務報賬,馬不停蹄地就坐船去了珠城,在那兒待了三天時間,總算將藥水交接完畢之後,請那兒的一幫領導吃飯喝酒,因為莞城的遭遇,我對去娛樂場所的事兒心有餘悸,沒有辦晚場,乘坐最晚的船回到特區,等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
特區繁榮,我住的這城中村,即便是半夜都還到處是人,我先前盡心盡力伺候廠方領導,喝得有點兒懵,回家途中醒了點酒,不過頭還是昏昏沉沉的,所以回到出租屋前,打開門,都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
但是當我沖涼的時候,卻感覺到了不對勁。
我住的地方有熱水器,明明是熱水,但是沖在身上,我的身體卻感覺到一陣冰涼。
那種涼,就好像是你赤身在雪地上打滾兒一樣,透心,錐子一樣扎人。
然後衝著衝著,我發現洗手間的地下一片血紅。
狹窄的浴室裡,一地鮮血,我嚇了一大跳,停了水,四處張望,沒有異樣,又趕緊打量自己,前面還好,屁股處卻是一陣火辣辣的,伸手一摸,全是血。
這會兒我是真的給嚇著了,用毛巾摀住出血的那一塊兒,跑到房間裡的穿衣鏡前,扭身來看,瞧見尾椎骨這一塊,有一個嬰兒拳頭大的破口,有血在往外流,就像小噴泉一樣,咕嘟嘟,止都止不住。
我用毛巾拚命摀住,然後使勁兒甩了甩頭,讓被酒精麻痺的頭腦清醒一些。
很快,我想起了前幾日那個叫做馬一岙的怪人,以及他的錦囊來。
我趕忙回到浴室,從換洗的衣服裡面摸出了那個錦囊來,看著被針線封住的口子,一咬牙,將其撕開,發現裡面有一張龍飛鳳舞寫著符文的黃符紙,另外還有半塊骨頭,以及三根又硬又粗、牙籤一般的黑色毛髮。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了。
我將錦囊翻了個底朝天,再也沒有瞧見別的,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聽到一聲尖厲的叫聲。
嘎……
這一聲嚇了我一跳,趕忙朝著衛生間旁邊的陽台望去,發現什麼也沒有。
這叫聲尖銳而淒慘,有點兒像是貓,又或者什麼同樣的動物,不過因為身上還在流血,我不敢想太多,看了一下那黃符紙,又看了看別的,當時也是病急亂投醫,一咬牙,將那半塊骨頭往靠近屁股的尾椎骨破口處按出。
我當時其實已經是絕望了,這麼做其實也只是潛意識地安慰自己,沒想到瞎貓碰到死耗子,當那半塊骨頭挨著傷口的時候,一股冰冰涼的感覺就傳遍了全身。
那感覺,就好像是沙漠裡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喝了一大口的水。
那叫一個爽快。
我當時幾乎是懵了一會兒,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手上黏黏的,我下意識地搓了一下,發現傷口結痂,已經不流血了。
真的很神奇。
我當時有一種嚴重失血的恍惚,在確認傷口停止流血之後,憑著本能擦洗了一下身體,趕忙穿上衣服,然後趕忙往村子的衛生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