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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節


猛然睜開眼睛,掙扎著坐起身,看著目光中空寂的山野,還有落在腳邊的林鳥,才長長吐了口氣。
南柯一夢。
可是這夢境未免也太過真實,唐朝和尚不空就是我的前世,永嘉公主,也正是衛君瑤。
「夢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麼?」
我呢喃地抬起頭,才發現眼前的山野間滿是傖夷,一排排樹木被利刃攔腰斬斷,地上到處都是野獸的屍體,鮮血浸滿了土地,就連身邊的巖壁上,也凹著一個個不規則的深坑,入眼之處,觸目驚心。
「都是我幹的?」
緩緩站起身,檢查著殘魂並無大礙,可是在內心深處卻彷彿有一顆種子萌芽,很微弱,卻能感覺的十分清楚。
心魔。
我深深歎了口氣,彎腰將地上的黑鐵劍撿起,低頭發現心口處的那道傷痕還在,沒有流血,只是開了個口子,大小正合劍身的寬度,沒什麼異樣。
心魔的萌芽既已經出現,就宛如在體內埋下了一顆隨時會引爆的定時炸彈,看著週遭滿地的屍體和血流成河的場景,我微微歎了口氣,能活下來已是萬幸,短時間內想要再跟舊人見面,怕是不行了。
腦海中再度浮現夢中種種,攥緊了劍柄,低聲說道:「長安,開元寺……」
打定了主意,拍了拍身上的土,順著長在地上草頭的走勢,一路下山,趕等能看見人煙的時候,已經走了整整一天一夜。
山底下是一座被群山半抱的小村落,人家不多,站在半山腰上能看見全部輪廓,低頭掃了眼自己身上的模樣,還有被血跡佔滿凝固的黑劍,我沒干下村,仔細分辨出離開的方向後,便馬不停蹄地朝著大路上奔了出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開元寺
對於自己目前深處的位置,我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只能順著道路一直往前走,途徑車輛經過也不敢打招呼,頂著各種異樣的目光跟著道路指示牌日行了近百里,趕在深夜的時候,回到了長生當。
我沒有打算像唐代不空一樣步行至長安,特別是在現代社會,有很多能拿錢解決的事情,就沒必要再去耗費時間跟精力,尤其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時間的重要性遠勝過於一切。
這次回來,長生當是真的空了,一個人在大廳裡坐了會兒,就收拾了一下,換身衣服找了些錢,將黑鐵劍用布裹好後再把從鶉烏身上拔下來的兩根金翎藏在了玉姐床下,又買了部手機,包了輛車就趕往古都西安。
只是在沿途用手機查資料的時候我才發現,開元寺雖在唐代屬於長安範疇,可到了近代卻被劃到了寶雞,只能半路改道,前往寶雞。
當中我查了不少有關於唐憲宗李純那個時期的史料,就發現夢中所出現的場景有許多都能查出個大概,唐太宗李世民確實於貞觀五年第一次詔啟佛骨,卻也只是開啟開元寺塔基,在當地舉辦儀式,並未迎佛骨入長安城,只有在女皇武則天時才第一次佛骨入京,到了唐憲宗李純那一代,帝王親臨,將唐朝盛行佛教之風給推到了頂點。
當中之事在歷史上直直寥寥數筆,看不出什麼東西,並且我還特意查過永嘉公主的名號,歷史上確有其人,但對其記錄,卻只有一句話:永嘉公主,唐憲宗李純之女,為道士。
看到這裡我不由皺起了眉頭,想到了夢境中畫面中最後出現在河畔的那三個黑衣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麗競門奉唐憲宗李純之命,前去暗殺唐代不空和永嘉公主的殺手,可那人不是說永嘉公主死了麼,又怎麼成了道士,難不成當中有什麼變故?
而且聽永嘉公主所言,麗競門統領姓白名龍,並且出現在胸口上的紅色花紋刺繡我也覺得十分眼熟,曾一度想到過那些出現在吳宅,被千歲蝙蝠凍成冰雕的白字勢力門人,可再將那塊青銅蓮花拿出來對比後,二者雖然形狀相似,但是從花瓣可以分別,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花種。
這些都可以暫且忽略不計,即便是搞不清楚個所以然,等再見衛君瑤時自然能問個明白,但是整件事情最為關鍵的那顆舍利子,不由得讓我心生強烈疑惑,以假亂真,巧借佛祖舍利的名義妄圖騙取天下子民甚至包括當代天子的朝奉,其狼子野心,堪稱盜世。
靜安寺始建於漢代,而夢中經歷的種種皆源自唐朝,我現在深深懷疑那個在夢中出現過的妙無大師其實就是黑老太爺,可是卻不知道第一次回憶到前世之時究竟是什麼朝代,如果李將軍屠殺靜安寺的事情是發生在唐朝以前的話,那麼這一切都很有可能都是黑老太爺在幕後一手策劃的。
只可惜當中最關鍵的兩個人物我都聯繫不到,而且在自己找到真相之前以他倆的脾氣性格也未必會說,並且心中隱隱覺得,只要找到開元寺,見到那顆以假亂真的舍利子,或許很多事情,都會真相大白。
扶風縣位於寶雞中西部,為佛骨聖地、佛教聖地法門寺所在地,我在路上曾一度以為開元寺歷經朝代久遠改名為了法門寺,可到了地方經多方打聽才發現並不是,開元寺曾經出現過,卻是一個獨立的寺廟,與法門寺無關。
可既然兩座寺廟毫無關聯,為什麼法門寺又被稱作佛骨生地呢?
按下心頭的疑惑,直接趕往法門寺,才發現這座寺廟香火旺盛,已經是半晚時分,進進出出的信徒依舊熙熙攘攘,連個下腳的地方沒有,寺內經過多方修繕,和一般去過的大型寺廟沒什麼區別,只有一方平面八角十三層的舍利塔,格外引人注目。
舍利塔對外開放,我進去轉了一圈兒,發現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收穫,整個已經太過商業化,倒是地宮頗有些看頭,許多唐代仿製文物羅列其中,雖然是假的,但是不難從中看出當時佛教盛行,甚至與朝廷密切相關的盛狀。
一直在裡面溜躂到了天快黑,寺院要閉門的時候才遺憾地走出地宮,卻在離開佛塔之際,看著正要關閉塔門的和尚,忍不住上前問道:「請問大師,在此地有沒有一座名為開元寺的古廟?」
和尚年紀不大,看了我一眼,說:「不知道。」
略有惆悵地走出法門寺,在城裡打聽了一晚上,竟然無一人知曉開元寺這個地方,只有極個別老人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也是從他們爺爺奶奶輩口中無意間聽說,具體什麼情況,卻一無所知。
一直打聽到了半夜,路上車少人稀時,才不得已找了家旅館暫且住下。
一個人躺在床上滿腦子回憶著夢中出現過的場景,在唐代曾被當朝天子奉迎佛祖舍利的地方怎麼會突然消失不見了呢,即便是遭受人為或者自然災害,歷史上也應該有所記載,可是整座寺廟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蹤跡也查詢不到。
想著想著,那股子嗜血狂躁的感覺突然就在心頭緩慢升起,把我嚇了一跳,頓時屏氣凝神盤膝坐在床上,剛想進入到悟劍狀態來抵消這股心魔力量的侵蝕時,房門被敲響了。
當時時間正是凌晨2點多鐘,我因為沒帶身份證,只能找一家偏僻的黑旅館住下,倒是不害怕有什麼劫財之類的事情發生在身上,可自從了在康安的教訓,免不了心頭一震,沒敢出聲,靜靜地坐在床上,耳朵注視著門外的動靜。
「咚咚咚。」
隔了七八秒的功夫,敲門聲再度響起,很有節奏,兩輕一重,像是很有禮貌,可在這個地方和這個時間點,我卻絲毫不認為外站站著的什麼善類,又等了一會兒,等到敲門聲三度響起時,才貓著腰,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前,人還沒站穩,就聽見從門外傳來一陣低沉的說話聲。
「施主,我家方丈有請。」
是個和尚?
我一愣,將手輕輕伸過去攥在把門手上,耳朵貼著門板,就聽外面人又說:「施主,我家方丈聽聞施主在找古開元寺,特命貧僧前來奉迎施主,前往寒舍一敘。」
聽到這裡我轉動門把手將門打開,門外站著的,正是下午離開法門寺時,負責關閉塔門的那個小沙彌。
看見他我滿臉的驚訝,不可思議到:「你怎麼來了?」
接著又改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小沙彌單手行佛禮,輕聲道:「花開有心,處處聞香,施主請吧。」
看著沙彌側身做出了請的手勢,我凜了凜神,便跟著他走了出去。
小沙彌是開車來的,上車之後一路沿著去往法門寺的方向走,卻在路過法門寺大門口的時候徑直開過,彷彿是從城區開到了快至郊外,才停在了一間看起來略有些破敗的小院門前。
法門寺方丈住在這種地方?
我不敢相信地趕著小沙彌下了車,推開搖搖欲墜的院門,裡面是一間茅草搭成的草屋,用三根鐵棍立起的窗戶柵欄裡透著昏暗的光芒,房門虛掩,小沙彌將我帶到這裡就停下了腳步,朝門內抱施以禮道:「方丈,人帶來了。」
接著不等裡面有所回應,便讓過身道:「施主請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