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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節


老吳和那時一點變化都沒有,嘴裡叼著一根皺巴巴的紅旗渠,滿臉賊兮兮地看著我說:「從河邊來的吧,去哪,五塊起步,包車也行,走不走?」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直接拉開後車門轉身鑽了進去,趕等坐穩屁股,就聽老吳繼續說:「去哪啊大哥。」
「包車,去成都。」
說著將懷裡的兩沓錢掏出一沓來,直接扔到副駕,便靠在倚靠上沉默不語。
我沒有繼續看他,但是從車子裡安靜了這麼時間來看,估計他也在掙扎。
「得,看來現在在河邊撈點水貨都比我開車強,趕明兒把這破車賣了也去河裡租條船,換個營生,多撈幾口飯吃。」
見老吳說著將汽車發動緩緩朝著離城的方向行駛,我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可是就這一抬頭,差點叫出了聲。
後視鏡照著的後排座位裡,竟然瞧不見自己!
自己不是人是鬼的事情早已清楚,我是不害怕,可關鍵是怕嚇著老吳。
左右瞧了瞧,發現這位老吳開車還挺守規矩,安全帶系的緊實在不說,後視鏡一點彎都不打,直直之照著後排座位,空空蕩蕩,避無可避,連我自己都瘆得慌。
想了想,看向窗外,不大會兒的功夫已經上了高速,下車是不可能了,輕歎口氣,但願老吳開車沒有看倒視鏡的習慣,不然真出點岔子,可就真是害了他。
「大哥,你在河裡是做什麼營生的,一年可不少掙吧?」
車行在路上,老吳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閒話,我也心裡裝的都是去了成都以後的事,偶爾應上一聲,一直走到半夜,就看著老吳在前面開著車直嘬壓花:子:「這都春天了,怎麼越來越冷呢。」
車上的暖氣被的打開,頓時在車窗上升起層層白霧,可老吳依舊冷的直打哆嗦,正好前面是個休息站,車轉彎一頭紮了進去,老吳說了句上個廁所便急匆匆下了車,等了一個小時,也不見回來。
我看著眼前的後視鏡無奈地歎了口氣,本想就這樣算了,可沒有他我總不能從這一直步行到成都吧,自己又不會開車,考慮了半天,下了車便朝衛生間裡走。
一進衛生間,一股子刺鼻的煙味兒頓時撲面而來,壓根都不用找,順著煙霧滾滾傳來的方向走到廁所門口,拿手敲了敲門,淡淡道:「還走不走了,上個廁所上這麼久。」
話音剛落,就聽見裡面嗷的一聲,隨後目光中就出現一個人扒著廁所後門的木板往上爬,晃晃如喪家之犬,見狀著實無奈,道:「下來吧,都是老相識了,跑什麼跑。」
老吳就跟鬼催魂一樣,鞋子都蹬掉了,聽見我的聲音宛如肝膽俱裂,我生怕他再引出什麼騷亂來,只好推開門,一伸手扯著他的褲子一拔,將他一拽到地,推開遮在臉上的斗笠湊到他面前說:「你看我是誰。」
第三百二十七章 門外人
經過半個小時苦口婆心的教導,老吳蹲在廁所裡總算接受了我不會害他的現實,攙扶著回到車上,半晌才將車打著火,奔著成都再度駛去。
「老,老弟,老哥問句不該問的,你這到底咋回事啊,上次從鬼村裡出來不還好好的,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老吳漸漸的安下心,嘴裡叼著紅旗渠,半晌擠出一句話來。
我苦笑地搖了搖頭,「一言難盡。」
老吳哦了一聲便陷入沉默,可看著後視鏡裡的表情,像是有些欲言又止,過了半晌才磕磕巴巴說:「老弟,你這算是魂歸故里,到老家入土為安麼?」
我被他說的話鬧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可也擔心他一個人胡思亂想,開車分身,笑道:「咱老家是一個地方的,去成都辦點事,你要是嫌錢不夠,我再給你便是。」
老吳一聽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敢不敢,您那錢肯定天一亮就變成陰間用的,就算給我,我也沒地方燒去啊。」
見老吳的心情漸好,我那顆提著心的也就跟著鬆了下來,二人一路閒聊,走走停停,等到了成都,已經是一天一夜過去了。
進城時也是深夜,沒有見到陸無雙口中所說接應我的人在哪,坐在車上想來想去,還讓老吳先開到了長生當。
長生當已經有接近一年的時間沒有開過門了,門板和牌匾上落著厚厚的灰塵,見老吳眼睛熬得跟燈泡一樣,我想了想說:「休息一晚再回去吧。」
老吳沒有兒子,要有的話也應該和我差不多年紀,並且一路走來也對我再沒有半點恐懼,反倒十分同情我這麼年輕就陰陽兩隔,聽到我的提議,想都沒想便將車在路邊熄火,推門下了車。
長生當門口的台階左手邊第三塊青石磚,是剛來時玉姐告訴我藏鑰匙的位置。
搬動青石磚,將鑰匙取在手中,打開扣在大門上的銅鎖,一推開門,一股塵土和寂寥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忍不住有些鼻子發酸地走進屋內,當初臨走時卷在一旁的被褥枕頭還擱置在茶几上,環境一切都沒變,可唯獨變了的,是很難再出現在這裡的人。
老吳是困極了,指了指被褥問了聲能不能睡之後,便直接捲開杯子攤在地上蒙頭大睡,我輕輕歎了口氣,將大門反閉之後獨自上樓回到房間裡,那種家的感覺,再一度飽飽地將心口填滿。
情深緣淺且奈何,回眸已是擦肩客。
我深知就在離著自己不遠的城郊外,還生活著同一樣一個白小乙,他在替代我和玉姐他們相處在一起,並且短時間內我也無法跟他抗衡,甚至連面都不能露,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陸無雙安排我回成都肯定不是平白無故,以她的謀略和身份定是有了下一步的打算才會這麼做,現如今只有一縷殘魂的我在衛道者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什麼也做不了,能保住完全已是大幸,只能將希望暫脫在陸無雙身上,只要能讓我重新奪回肉身,無論是誰,報仇雪恨,指日可待。
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度過整個夜晚,等到天亮下樓的時候,老吳依舊鼾聲正盛,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敢將門推開,自己一個人去泡了壺茶坐在椅子上獨飲,又到了天黑,老吳才擦了擦眼睛從地上坐了起來,可這個時候,陸無雙安排的人依舊沒有到。
不知道為什麼,在聽陸無雙說古道裡的探子已經追上來之後,我心中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湧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將手中的茶杯來來回迴旋轉,吳老大摸索了一會兒就出門吃飯去了,臨走前剛問要不要給我打包帶點,可話一出口,頓時直拍腦袋,奪門而去。
「白少主,一別數月,別來無恙。」
就在老吳關門的一瞬間,一陣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後出現,驀的站起身轉過頭,卻發現身後就是牆壁,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什麼人?」
我將茶杯緊緊攥在手中,警惕地盯著四周,卻眼睜睜地看著古花紋的木質牆壁上,逐漸顯現出一個人形來。
五彩斑斕的戲袍,花色的臉譜,就像是變戲法一般邁步走出木牆,立在面前,聲音稚嫩,可語氣卻老氣橫秋地說道:「怎麼,短短幾個月,就不認識我了麼?」
「錦,錦姑姑?」
我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可話還沒有說完,餘光中竟然又看見從桌子底下站出一人,和錦月姑姑穿著同樣的戲袍,身材比她略顯高達了一些,但一看也是個姑娘。
「還有我。」
那戲袍女子站在面前淡淡說道。
用力穩住心神,難以置信地盯著二人,「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自打龍泉山莊離開之後,我和師妹便留在了長生當,算到現在,也有小半年的時間了吧。」錦月姑姑淡淡說道。
「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