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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節


我詫異地看著衛君瑤道:「她來幹什麼?」
「幫你剷除心魔。」衛君瑤淡淡道:「你體內既已經種下心魔,如不短時間內徹底將其剷除,遲早會留下巨大隱患,我現在還沒有將九世心魔徹底融合,暫時幫不了你,只能將希望托付衛道者了。」
「可衛道者見到你我,會不會……」
衛君瑤搖搖頭,打斷我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衛道者雖然執掌條約,替天行道,可終究也是活人血軀,是人就有七情六慾,無論是看在你還是我昔日的情分上,都不會貿然出手,放心吧。」
見她如此胸有成竹,我也就沒再在此事上再糾結下去。
我點了點頭,感受著夜風習習,神情一時間有些悵惘,從未想過在爺爺這個院子裡會發生這麼多故事,也未曾料想有朝一日我會和衛君瑤二人會站在院子當中,感慨之際,就感覺著一雙冰涼的小手抓在了我手腕上,轉過頭,正看見衛君瑤笑著說:「帶我去河邊走走吧,一直看著你在河邊長大,還未曾真正和你攜手同游,現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片刻安寧,怕是等離開三岔灣,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心頭一動,笑著點點頭,便拉著衛君瑤邁步朝著河灘上走。
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這樣毫無目的,心情舒暢地在黃河邊上散步了,滾滾的黃河水就跟我第一眼見到它時一樣,不會隨著任何的人或事改變,萬年不變地貫穿整個中華大地,將無數的歲月和故事捲入其中,最終匯向大海。
二人踩著河沙淺走慢行,都沒說話,只是想好好體會這難得的片刻寧靜,甚至妄圖讓時間在這一刻常駐,卻不知不覺走到了古渡口岸邊,衛君瑤停下腳步,盯著渡口輕輕歎了口氣,說:「當時英子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吧?」
我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衛君瑤撩著裙擺走到渡口之上,面朝河水,沉默良久後,輕聲道:「你不覺得自打英子回來以後發生的所有事,都有些巧合麼?」
我來到她身邊,看著衛君瑤若有所思的面孔,低聲道:「你是想說季宗卜?」
「不光是他。」
衛君瑤卻搖搖頭,彎腰下伸出手在渡口上的木樁上摸了一把,輕歎道:「你知道為什麼在你爺爺臨終前,會將你托付給季宗卜這個世仇麼?」
世仇?
我愣了愣,沒聽懂她話裡什麼意思,忍不住皺眉道:「什麼世仇?」
衛君瑤沒有回答我,彎著身子斜頭看了我一眼,「你到現在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信任麼?」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沒有季宗卜我或許早已死在傾覆三岔灣的洪水當中,是他真正將我帶入了這個萬千奇妙的世界,讓我接觸到以前聞所未聞,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事物,雖然事情到現在,種種跡象都表明當初英子的事或許跟他很難脫離干係,可從至親突然轉為仇敵,這讓我短時間內很難接受,莫說是他,就連當初霍老太在我體內種下憋寶一事,都讓我難過了好一陣子,而且我更怕的是,如果八爺真的是水淹三岔灣的真兇,那玉姐,算不算幫兇呢……
見我沉默不語,衛君瑤卻也只是笑了笑,站起身拿手拂了拂被河風吹亂的髮髻,說:「以後無論他何時以何種身份在你面前出現,記住,一定要第一時間跑。」
跑?
我看著衛君瑤沒有說話,衛君瑤沒有繼續往下說,卻是將目光再度落向河面,道:「小乙,你難道一直沒有發現這黃河水不一樣了麼?」
我本想問清楚,可看她止住話題的模樣,微微吸了口氣,邁步走到渡口盡頭,看著在月光下緩緩流動的河水,皺了皺眉,說:「哪不一樣?」
可未等她出聲,等再將面前的河水看的仔細時,心裡咯登一下,手腳不穩險些直接從渡口上掉進了河裡。
「黃河清,聖人出,可古往今來,聖人太平天下隱山避世,只有亂世才會下山普度蒼生,此次黃河水由渾變清,恐怕天下更大的變故,尚在風雲裡醞釀當中。」
看著眼前在月光映襯下波光粼粼的黃河水,我感覺心臟跳動的節奏都隨之變緩,半晌才將視線挪了回來,看向衛君瑤,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我正處在風暴醞釀的暴風眼中,所能做的就是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只要擁有攪動風雲之勢,即便是天塌地陷也不會影響分毫,忘記過去的仇恨,你在三岔灣獲得生命,那也就在這裡,重新開始新生。」
第三百二十四章 烏鴉道人
在衛道者到來之前,我只能靠著爺爺老屋裡的那口棺材暫且壓制住體內心魔的生長。
其實我到現在都沒弄清楚如果心魔真的出現,我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
可衛君瑤卻告訴我說,如果心魔萌發,徹底佔據殘魂,那麼我便不再是我,甚至連黃河鬼嬰都不如,只是一個行走的殺人機器。
在三岔灣的日子裡過的很寧靜,可能是鬧鬼的傳聞已經徹底被外人皆知,當中除了一支由幾個大學模樣組成,像是靈異探險隊進來,但被我嚇走之外,基本上沒有受到外人打擾。
日子一直到了十天以後,眼瞅著和陸無雙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我開始有些心急,衛君瑤雖然沒說,可從她不時地往門外張望的眼神來看,怕是此時的心情和我一樣,畢竟以衛道者的身份來說向來行事嚴謹,說到便會做到,即便有什麼事情耽誤,也應該知會一聲才是。
時間就在焦急的等待中又過去了三天,那天是夜裡,我剛從木棺中起來走向門外,就見衛君瑤站在院子裡,秀眉微蹙,見我出來也沒有反應,半晌的功夫才說:「感覺像是衛道者的氣息。」
「陸無雙來了?」
我聞言也跟著她的目光向外望,遠遠地,就見在夜幕下的村子上空,像是有一隻黑色的鳥兒正在急速靠攏,口中不時發出一聲聲刺耳的嘶啞聲鳴,趕等落在院子的圍牆上才發現,竟是一隻烏鴉。
這烏鴉的個頭不是一般大,就跟野雞似的,漆黑的羽毛在月光下反射著陣陣亮光,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院中二人,也不動,可看著看著,就感覺背後直冒涼氣,餘光中卻見衛君瑤的面色突然冷了下來,盯著烏鴉道:「可是衛道者?」
衛道者?
我聞言一愣,盯著黑烏鴉下意識地就想從地上操個什麼東西握在手裡,可是衛君瑤卻對我擺擺手,冷聲說:「不知道衛道者大人深夜造訪,有何賜教?」
黑烏鴉立在牆頭始終盯著我們兩個沒有動靜,這讓我一度懷疑衛君瑤是不是看錯了,可是就這麼一錯神兒的功夫,就見那烏鴉撲騰了下翅膀從牆頭落向地面,卻在雙爪落地的一瞬間,眼睜睜地看著它身體如隨風便長,最終形成了一個全身上下被黑色斗篷籠罩的陌生中年人,壓低了嗓音說道:「踩界了,吳山公主。」
眼前的一幕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和衛君瑤並肩站在一起,警惕地盯著面前的黑袍人。
「烏鴉道人?」
許久過後,衛君瑤淡淡開口說道。
黑袍人立在面前,整張臉被黑暗吞噬,看不見一絲相貌,聲音卻真如烏鴉般嘶啞,陰鶩地笑道:「吳山公主,怎麼,黃河古道混不下去,又來我人間想要分一杯羹了?」
「暫且棲身,可有違反條約?」衛君瑤低聲道。
黑袍人低頭笑了笑,「從現在開始,對你們這些妖魔邪祟來說,踏入此界半步,即為違反條約,半柱香之內若不自行離開,我可就要親自動手了。」
黑袍人衛道者的身份,和不善的語氣讓我心頭一沉,可他這麼會知道我們在這裡,陸無雙為什麼會沒來,這普天之下除了她,還真有其他的衛道者麼?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下來,我緊張地盯著面前的黑袍人,萬沒想到剛剛擺脫一個黃河膽,此刻又落在衛道者的手裡,緊張地看向衛君瑤,卻發現她突然笑了笑說:「如果我說不呢?」
說罷也未見她身形有所動作,可是一直垂下的右手不知何時抬起,雪白的長劍在月光下閃著熠熠光輝,正紮在黑袍人的胸口位置。
緊接手腕一抖,長劍在黑袍人的胸口赫然挽出一道劍花來,隨後一收,目光陡然抬起凝視夜空,說了聲「站著等我」,輕輕一跺腳,持著長劍便朝著黑夜中飛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