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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節


「吳山郡自鬼嬰接收手後你暫且跟隨於他,做好該做的即可,其他的一切等我回來再做打算。」
在痛苦的沉淪之中,耳聽得風聲呼嘯,衛君瑤溫潤如玉的身子將全身緊緊包裹,卻絲毫不能緩解片刻,痛楚撕碎光明,眼珠子彷彿都要隨著體內的灼燒而融化,整個人在血與火中拚命掙扎,一直持續到衛君瑤在耳邊輕輕說了一聲「到了」,緊接著就突然感覺一股子涼氣從空氣中湧入體內,來的極其突然,冰火相撞,讓我忍不住聲嘶力竭地發出最後一聲吶喊,腦袋驀地一沉,便徹底昏死了過去。
趕等再醒來,第一感覺,便是在體內緩緩流動的絲絲涼意,貫徹全身,像是在修補之前劇痛所撕裂的傷口,其舒適之意,讓我不禁從口中發出一陣長長的歎息。
入魔了麼?
不知道為什麼,想起在銅棺裡和腦海中那人的對話,我非但沒有絲毫後悔之意,甚至有些慶幸。
在當前這種局勢下如果能快速變強,尋找到屬於自己的立足之地,即便是真的成魔,那我白小乙也在所不惜。
吃力地睜開雙眼,看著眼前土黃色的牆壁還有瓦搭的屋頂,隱隱覺著有些熟悉,趕等再坐起身看清楚週遭的環境時,忍不住心頭一沉,爺爺的屋子?
一切都和臨走時沒有任何變化,可唯獨不一樣的,是瘋女人不見了,而自己,則躺在木棺裡。
掙扎著從棺材裡站直了身體,屋門沒有鎖,從外面射進堂屋裡的陽光折進屋內,淡淡提高了視線的亮度,低下頭,正看見木質的棺材板不知何時被暗紅的鮮血浸透,滲進四周的土裡,散發著刺鼻的腥臭,而再看自己身上的紅色血衣,瞬間清楚這些髒血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了。
是衛君瑤將我帶到這裡來的麼?
怔了怔神,邁步爬上深坑後在一步步走出門外,站在院子裡,夕陽晚斜,映襯的天地一色,院子的大門也是敞開著,衛君瑤站在門口,笑著看著我說:「你醒啦。」
我點點頭,就見她手裡提著個桶,身上的血裙早已清洗乾淨,髮髻還沾著絲絲水漬,踱步走進屋,笑道:「洗洗吧,看你髒的,都認不出來了。」
我摸了摸鼻子,將水桶接過手中,隨後放置一旁,無奈地說:「殘魂還用洗澡麼?」
衛君瑤一愣,隨即吐了吐舌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點點頭道:「我果然沒有猜錯,你爺爺給你留下的東西並不是瘋女人,而是那口破棺材。」
我看著衛君瑤,想到過去種種,特別是「紅鯉」口中的話,還有石室裡有關劉家村的比劃,深吸了口氣問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麼?」
衛君瑤笑了笑,轉身來到堂屋門口的階梯上,拂了拂裙子坐下,看著我說:「你是不是一直以為,自己的生母便是水淹劉家村的黃河娘娘,而你自己,則是從她肚子中,死屍生產出的鬼嬰?」
我想了想,重重地點點頭說:「雖然不願意承認,可從目前所瞭解的情況來看,事實卻是如此。」
「要事情真的如此番簡單,那該多好。」
衛君瑤輕輕歎了口氣,微抬頷首注視著落日餘暉,沉思了片刻道:「其實當年發生在劉家村的一切起因經過,正如壁畫中所展示出來的,撈屍人的邪念,村裡人的冷漠,最終導致了黃河娘娘怒火傾洩,整個村子人畜不留,唯獨聽從老和尚勸阻的幾位村民也早已隨著時間化為塵土,過去了這麼多年,這些事情本應該早就隨著塵埃散盡,可誰也沒有想到,整件事情當中最不該活下來的人,卻在一人之力下,欺世遮天,一直苟活至今。」
我聞言站在那裡有些左右不是,半晌,才喃喃道:「是我麼?」
衛君瑤搖搖頭,抬眉看了我一眼說:「其實一直以來我也始終把你當做黃河鬼嬰,畢竟你從出生降臨的那一刻,身上便散發著這世間從未出現過的怨念,如果不是因為你爺爺在此地布下鎖河大陣,並藉著金門護河的名義瞞過了衛道者的眼睛,怕你連這世間是何等模樣都未曾見過,便會慘死於衛道者之手。」
說完輕輕歎了口氣,道:「可隨著看著你一步步成長到現在,特別是幾次身陷危難關頭時的反應和身體變化,讓我開始覺得你並不是黃河鬼嬰,畢竟以你爺爺的實力最多也只能做到抹去鬼嬰自身所攜帶的滔天怨念,卻無法將其本源徹底封印,不管是在於家廟,還是長白山,甚至是在前往三道彎的路上,幾次垂死之際,雖然你身體裡產生過莫名的力量湧動,可它並不屬於黃河鬼嬰。」
我微微一怔,想起一路走來的種種境遇,那幾股莫名產自體內的力量,邪十三,黃河鬼嬰,還有在帝女陵憑空而現的蒼老聲音,感覺自己就像個是大雜燴,裡面什麼東西都有,可唯獨沒有一樣屬於我自己。
若是說邪十三的來歷我還算清楚,黃河鬼嬰又為什麼會藏身在我體內,他跟我不可能一點關係都沒有,既然衛君瑤能感覺到我體內力量湧動的源頭並不屬於鬼嬰,那又屬於誰,引誘我入魔的那個聲音麼?
而且這力量湧動又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自己從沒有察覺到,到底我還是不是白小乙,是否就真的如鬼嬰所說,對於真正的白小乙身份而言,我和它一樣,都是外來者,奪了他的身軀,才能苟活於世?
想著想著腦子突然要炸裂一般陣痛,一股油然自心底的殺戮慾望陡然而生,嚇得我一咬舌尖瞬間使自己恢復清醒,不可思議地看著已經攥出絲絲黑血的雙手,驀然抬頭再看向衛君瑤,就發現她一直坐在那裡淡淡地看著我,輕聲道:「心魔已種,日後切忌妄嗔妄怒,在此期間我會給你想辦法,主要還是得靠你自身實力,去斬斷心魔,否則就真的很難回頭了。」
我被驚出了一身冷汗,想到在爺爺屋子裡的那口木棺中的血漬,緩了緩神問道:「那你剛才所說爺爺留給我的東西不是那個瘋女人,而是屋裡的那口木棺,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
衛君瑤輕輕搖了搖頭說:「當時送你過來也是只是臨時起意,這木棺既然能抹去在你身上的鬼嬰怨念,短時間地鎮壓心魔,想必也不成什麼問題。」
我聽了微微皺眉,不解道:「什麼意思?」
「還記得那首歌謠麼?」衛君瑤不答發問道。
歌謠?
我一愣,隨即有些恐慌道:「你是說……」
衛君瑤點點頭,將目光挪向門外,輕聲道:「你一直以為黃河娘娘是你的生母,而不管是她的屍身,還是被姥母首徒抓進幽谷裡的孽鬼,也都認定你是她所生出來的孩子,其原因說起來簡單,因為你就是從黃河娘娘肚子裡出來的。」
一句話如旱地驚雷,我強忍著殘魂的波動,渾身哆嗦成了一個兒,瞪大了眼睛看著衛君瑤說:「我真是死屍生子,我的親娘,是黃河娘娘?!」
第三百二十三章 黃河清,聖人出
衛君瑤卻看都不看我一眼,抿了抿嘴唇,歎了口氣說:「我說你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可卻未說她就是你的生母親娘啊……」
「其實只是黃河娘娘出世,其怨氣和對生靈的危害並不足以引發分水劍出手,真正有威脅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就是黃河鬼嬰,而且分水劍一旦出世不斬目標誓不罷休,所以你現在能明白,為何你在幽谷裡見到的那只孽鬼,身體其他部位完好無損,卻唯獨被利刃破開肚子了麼?」
衛君瑤說到這裡抬頭頭看向我說:「包括從這裡逃走的那具女屍,可以說是她一直躺在木棺裡護著你躲避了衛道者甚至是天道之眼的窺察,說起來你爺爺生前雖然本事不大,可逆天的謀略和心機,當稱古今第一人。」
話不言則明,我迎著衛君瑤的目光整個人就傻了,站在那裡大腦一片空白,良久,才微微動了動手指,神情呆滯地說:「你是想說,我是出生以後,被我爺爺放進黃河娘娘肚子裡的?」
衛君瑤悠悠地站起身,拂了拂沾在裙擺上的灰塵,輕輕踱步到我面前說:「你爺爺是用了什麼辦法能在分水劍之威下將黃河娘娘藏在了這裡,我不太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給你找一具屍囊,或許就在你出生的那一刻便將你放置黃河娘娘體內,然後封印在老屋地下的棺材裡,可就算是瞞天過海,千方百計地想要將你留在人世,可能他自己都沒料到,那黃河鬼嬰竟然在被分水劍剖口斬屍的情況下依然能保留一縷殘魂藏在生母的身體裡,然後入侵你的身體,形成雙魂共體,一直等到你死的時候才敢現身,也算得上是借屍還魂,以你的身份,重活於世!」
我深深地看著衛君瑤,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透著無比的清澈,彷彿能洞穿人的心靈,四目相對,半晌無言。
「所以,這一切你早就知道了是麼?」
從震驚中緩緩甦醒,我咬了咬牙問道。
衛君瑤笑了笑:「一切都只是推測,當中諸多細節或許只有你爺爺知道了,但不管怎麼樣,你永遠都是白小乙,不是黃河鬼嬰,也不是別的什麼東西。」
「真的麼?」我顫抖道。
衛君瑤噗嗤一樂,拿手在我鼻子刮了下說:「我追了你十四世,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當我傻子麼?」
重重地點點頭,抬頭望天,此刻夕陽已經沉入河底,天空隱約閃現著顆顆明星,許久都沒有這麼仰望天空,再有佳人陪伴,竟一下子有些看癡了。
「現如今的三岔灣還算安全,估計無論哪方勢力都不會料到你我會出現在這裡,可以暫且棲身,在衛道者趕來之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等打探清楚現如今上面的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
「陸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