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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


寒意很弱,但是在這悶熱的天氣裡非常明顯,劉三手整個人都是抖的,顫顫巍巍地伸出只有食指和拇指的右手,輕輕捻住一顆立在眼前,一雙本就細窄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片刻之後將其收入囊中,問道:「啥時候可以動身?」
「隨時,不過我要提醒你,白小乙是八爺唯一的徒弟,要是回來之後少了一根汗毛,任你上天遁地都活不過片息。」
玉姐淡淡的話語讓劉三手打了個冷顫,咬著牙說:「明天一早出發,我怕太晚被人給順了,明天一早我來請少東家,告辭。」
等劉三手走了之後,我才問玉姐,這千歲夜明砂到底是什麼東西。
玉姐笑著說,千歲夜明砂其實就是千歲蝙蝠的糞便。
我失落地看著那些白色顆粒,心說原來是堆屎啊,不過劉三手要這玩意兒幹什麼,看他那樣子不會是吃吧,再說真有活了一千歲的蝙蝠?
玉姐說,千歲蝙蝠早在《抱朴子》中就有記載,說是千歲蝙蝠,色如白雪,集則倒懸,腦重故也,此物得而陰乾末服之,令人壽萬歲。
那千歲蝙蝠吸收山澤的靈氣,日久色白如雪,飛行有風,常在雨天時出來,生性兇猛,可口吐寒精,三伏成冰,寒氣襲人,難以接近,它的糞便是極寒之物,入手冰涼,擲水結冰,服用之後可以壓制住一些烈性血毒的攻勢。
我張大了嘴,說真吃啊,他好端端地吃著玩意兒幹嘛?
「劉三手在五年前因為牽一隻赤血蟾蜍失手中了血毒,只有千歲夜明砂才能壓制體內的毒性,他打聽到八爺手中有此物,每年這個時候就會來求上一粒,本來這種羊倌是入不了八爺眼的,只是劉三手常年流連於深山野外,對天靈地寶的的感應異於常人,八爺答應他一個下寶的風頭換一粒千歲夜明砂,所以他也算是八爺的風口之一了。」
我不禁有點同情起劉三手的遭遇了,身受重傷還得替季宗卜賣命,一年一粒千歲夜明砂,猴年馬月才能痊癒了。
「不過聽你說劉三手的身手一般,那狗靈守護的東西我們幹的過麼?」我擔憂道。
玉姐笑道:「放心吧,劉三手沒有那麼那麼簡單。」
「可是那冤魂……」
玉姐揮手打斷了我,「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沒有什麼東西能翻的起風浪。」
那天晚上做了一夜的夢,夢裡全都是大蝙蝠和惡狗還有三岔灣的冤魂,最後他們三個打成一團,我還在旁邊拍手叫好,然後全都朝我撲了過來,就把我給嚇醒了。
醒來的時候天濛濛亮,估計著玉姐和劉三手馬上就要到了,洗漱之後就下樓把門打開,等了沒多大會兒,玉姐就先到了。
玉姐這次換上了一身阿迪運動服,身後背著個巨大的旅行包,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我今天也要出去一趟,你回來的時候要是看我不在就自己看店,我很快就會回來。」
我哦了一聲沒有多問,在準備早飯的過程中劉三手也到了,還是那身衣裳,較之前多了個鹿皮袋子,一頓胡吃海塞之後打著飽嗝問我:「少東家,這次去牽羊苦的很哇,您到時不行了就說一聲,老倌背也把你背回來。」
說完還討好似的看了玉姐一眼,我連忙擺手說別叫我少東家,聽著怪彆扭的,農村出來的孩子沒啥苦吃不了的,到時還得多仰仗劉爺多多照顧。
這一聲劉爺叫的劉三手很受用,品著茶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玉姐在交代加警告地叮囑他幾句之後,我和劉三手馬不停蹄地趕往了川西。
第十四章 羊倌五術
四川這個地方怎麼說呢,真的是地如其名,全是大山。
下了火車站我們就坐上了長途大巴,四個小時的盤山公路,我的一顆心吊在嗓子眼裡就沒下去過,大巴車壓著懸崖的邊邊上跑的飛起,等下了大巴又坐一輛小金盃跑了兩個小時,接著又是摩托車。
等到了地方看著綿延不斷的巍峨群山,我嚥了口唾沫說:「該坐飛機了?」
「哪喲!」劉老三大笑,「於家廟就在這山嘎嘎裡面,翻過這座大山就到啦。」
我從小在黃河邊上長大,那裡多半是平原和山地,像面前這種一抬頭脖子都能仰酸的大山還是少見,那會兒天色已經漸晚,白霧般的山氣在山腰瀰漫,林子裡黑漆漆的,莫名地有些心悸。
我看了下表:「現在已經6點多了,等到了地方不得天亮了。」
「莫得事,山裡頭的那些東西百年成精,千年成靈,要是那個東西真是天靈,正好等咱爬到山頂可以望望山氣,瞧瞧到底是個啥東西。」
「爬到山頂大半夜的你能看到啥?」我詫異道。
劉老三笑笑說:「望氣得在太陽升起之前,陰陽交界的時候,而牽羊必須在日落之際,陰氣漸蔭之時,於家廟晚上不收留外人,咱們正好晚上辦事,白天在那休息。」
眼前的這座大山山勢陡立,密林橫生,樹木的枝梢交錯伸展,將天空遮的嚴嚴實實,外面還沒黑,林子裡面就跟到了深夜一般,肉眼能見度十分有限,腳底下的茅草也十分旺茂盛,嚴嚴實實的遮住了地面,看著上面的茅草長得差不多高,但是一腳下去,很可能落差會突然降低幾十公分,稍不留神,就得吃了大虧。
爬這種山十分消耗體力,不到一個鐘頭我就已經累的喘粗氣,劉老三倒像個沒事人,閒庭信步的跟逛自家後花園一樣,我實在忍不住說:「劉爺,能不能把手電筒給打開,實在是看不見啊。」
劉老三聞言一拍腦袋說:「瞧我給忘了,你還沒有夜眼的本事呢。」
說著從鹿皮袋裡掏出一個很老實的長柄手電筒,打開照亮之後我才感覺稍微好一些,不過他口中的夜眼讓我來了興趣,就問他怎麼回事,這麼黑的天他好像一點影響都沒有。
劉老三嘿嘿笑道:「憋寶有四絕,羊倌有五術,兩者雖然不可同日而語,但也是一門吃飯的手藝。」
我找了塊山石坐了上去,脫了鞋揉著發酸的腳,好奇道這五術到底是啥。
劉老三解釋說,這五術分別叫夜眼、清耳、分氣、衡手、長走。
「夜眼」說的是視覺能力,做到黑夜視物,可以僅憑微弱的光線就能看清黑暗中的場景;
「清耳」說的是聽覺能力,可以聽聲辨位,精確鎖定目標,無論是追蹤,還是躲避危險,都是至關重要的;
「分氣」說的是嗅覺能力,敏感地察覺到環境中的各種氣味,要能分辨出各種草木的土氣,以及各種動物的體味;
「衡手」說的是雙手的靈活度,至少要能做到可以用頭髮絲繫住芝麻,這樣才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雙手的力度,做到收發自如;
「長走」說的是體力和耐力,做這行,免不了要爬山越野,必須具備一定的體力、耐力和負重能力,如果練不會這幾項,還想牽羊尋寶,無異於癡人說夢。
我聽了直咋舌,看來這一行並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這五術中的隨便一術拎出來沒個十年八年的沁血苦練都很難小有成就,憋寶人的本事又遠在羊倌之上,可想那四絕修煉起來是有多難。
本來還想著在這五年裡把憋寶人的本事學到家,好給爺爺報仇,可是這樣看來,就像劉老三說的,無異於癡人說夢啊。
想到這不自覺地歎了口氣,劉老三坐在旁邊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在想啥,你可是八爺的徒弟,八爺做事那是能按常人來的麼,他的手段你想都想不到,莫急莫急,等八爺閒下手來指點你的時候,保你一步登天,什麼天靈地寶,都是娃娃菜。」
我點點頭,把鞋穿上準備趕路,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閃而過,速度極快,我連它的樣子都沒有看清,就沒入到深處的密林中不見了蹤影。
我被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拿手電朝它消失的方向照了過去,可是劉老三卻一把按下手電筒的光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細窄的眼睛迷成一條縫,隨後冷笑道:「天靈即將出世,這些畜生都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