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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節


我問他是啥,劉老三說沒事,可能是兔子山貓啥的,我說不對,什麼樣的兔子山貓長一條腿?
老劉三的身體陡然一僵,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你看清那個東西了?」
我搖搖頭說沒有,但是從影子上來看好像只有一條腿。
我沒有騙他,剛才那東西雖然快的瞧不見樣子,可是我卻清清楚楚地看見它好像是在跳,而不是跑,跟射出去的箭似的,在空中的一瞬間,我好像是看到那東西只有一條腿垂在身下,而且像是人的腳。
本來只是猜測,可是看到劉老三的反應,難道真的只有一條腿?
劉老三複雜地看著我,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隨後說:「是山精。」
山精?
我記得前幾天玉姐好像跟說過,山精是一種人形獨腳的怪物,長著一張像是老鴇一樣的人臉,腳是反著長的,只有三四尺長,夜出晝藏,速度極快,見人就笑。
山裡有一句話叫做:寧聽烏鴉叫,不聽山精笑,是說山精一笑,這地方就要死人,就會有人去閻王爺那報道。
我想了想,剛才好像沒有聽到有笑聲啊,就問劉老三聽到了沒,他也是搖搖頭表示沒聽到。
「咱們運氣不會這麼背吧,進山就遇見這玩意兒,可不是啥好兆頭啊。」我說道。
劉老三朝著四周望了眼冷哼了兩聲,「莫管它,等咱把那紅羊給牽了,什麼山精狗精的,都帶回去燉了。」
說是這樣說,接下來的路劉老三明顯謹慎了許多,速度也慢了下來,我一直緊緊跟在他身後,咬著牙一口氣爬到了山頂,那會兒已經是後半夜了。
一天的舟車勞頓再加上爬山已經讓我心神疲憊,找了個背風地就躺下睡了,臨閉眼之前,我看見劉老三背對著我坐在地上,從鹿皮袋裡掏出一根長長的旱煙桿,輕輕擦著火柴點上之後開始吞雲吐霧。
楊老三的身形本來就和我爺爺有些相似,在那一刻我差點就把他當成了死去的爺爺,鼻子有些發酸,看著他的背影沉沉睡去。
那一晚睡的極不安穩,總覺得好像有一雙眼睛在不遠處盯著我,可是身體又乏的厲害,睜不開眼,半睡半醒地撐到了天空漸漸露白,聽到一旁劉老三起身的聲音,我猛然睜開眼,心知昨晚是被夢魘了。
醒來的一瞬間我就朝著昨晚那雙眼睛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那是一處密林,裡面是茂密的灌木從和雜草,再往裡面就看不太清楚,我一個人不敢貿然過去,就打算喊劉三手一塊,可卻發現劉三手正紋絲不動地站在不遠處的開闊地,負手側頷,像是看東西入了神。
這會兒旭日未升,黑夜消散,正是晝夜交替之時,劉三手這個樣子,莫非是在望氣?
我不敢驚擾到他,躡手躡腳地來到身邊,發現他微睜雙目,腦袋微微歪斜,目光看似注視正前方,但是注意力好像是在眼角的餘光處,整個人在此刻也進入到了一種十分沉寂的狀態,像是熟睡的嬰兒,一碰就會驚醒。
劉三手保持這個樣子持續不到2分鐘,眼珠子突然轉了轉,微微吐了口氣,我這才開口詢問:「怎麼樣?」
「紅羊變黑了。」
第十五章 悵虎作祟
在相地決中,山川大地有八種相格,分別為:威、厚、清、古、孤、薄、惡、俗。
威、厚、清、古為四傑地,多有天靈地寶,均稱為紅羊。
孤、薄、惡、俗為四丑地,鮮有天靈地寶,均稱為黑羊。
我不懂觀氣之術,山川大地的地貌走勢也並非一成不變,可是那也需要數千載的光陰才能做得到,劉三手才離開幾天,怎麼可能就從紅羊變成黑羊了,這不合常理。
可是劉三手卻說:「觀氣和相地不同,相地看的是地格,觀氣則看的是氣勢,四傑地必出紅羊,可是四丑地卻是紅黑雙生,於家廟的後山左右兩峰叉腰,主峰凸起,像一把太師椅穩坐群山之間,這在相地決上被稱為『烏紗帽』,是塊德威地,多出天靈,可是我剛觀氣得察,上次所看到的黃色山氣已經被一股青氣吞噬,怕是有什麼大妖已經霸佔了那裡,咱們這下可難嘍。」
我順著劉三手的目光望去,天色漸早,山林之中升起淡淡白霧,煙霧籠罩之中卻是有他剛說的像是太師椅般的三峰,只不過什麼黃氣青氣,我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我被劉三手這一盆冷水潑了個透心涼,說那怎麼辦,就這麼回去?
劉三手倒是不以為然,嘿嘿樂道:「古人說的好哇,來都來了,先到村子裡看看再說,萬一是老倌得了青光眼呢。」
我瞧他沒個正行,也沒多說就跟著下山,等到了半山腰,山腳下於家廟的輪廓漸漸顯露了出來。
村子不大,不到百戶人家,四周群山環抱,地勢險峻,進出只有我們現在走的這一條棧道,而且從我們上山的路況來看,他們好像從來不和外界接觸一樣,死氣沉沉的。
天色尚早,村子裡一片寂靜,我倆輕手輕腳地從村子口走了進去,準備直奔那個被咬斷腿的獵戶家,可是還沒等劉三手認清楚方向,一道極其刺耳的尖叫劃破了寂靜的天空,接著就是「彭」的一聲門響,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衝著後山的方向就去了。
我和劉三手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劉三手說了聲糟糕,拔腿就跟著聲音追了過去,那速度叫個快,我張了張嘴想讓他等我,可人已經不見了。
我站在那裡愣了老半天,心知這劉三手我是追不上了,可是村子裡發生這麼大的動靜,怎麼這麼半天連個出來看看的人都沒有,到處都是一片死寂的景象。
我不敢輕舉妄動,站在原地等劉三手回來,那聲尖叫在出現一聲後就徹底消失了,而且我還發現許多人家的大門是敞開的,屋子裡漆黑一片,不像是有人。
太安靜了,彷彿又回到了三岔灣在黃河斷流的那天晚上,強烈的壓抑感讓我喘不過氣,劉三手也憑空蒸發,我感覺這個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轉身就要朝著來的方向回去。
「別說話。」
一股冰涼的觸感從喉嚨傳到心口,我渾身一緊,身子僵在原地,就聽身後的人輕聲說:「跟我過來。」
那人一手拿刀抵著我的脖子,另一隻手夾著胳膊,直接把我帶到的身後的院子裡。
「你是羊倌?」
直到進了屋,那人用腳輕輕踢上門,聲音才稍微大了一些。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藉著微弱的光線打探四周環境,赫然看見兩個人影正趴在桌子上沒有動靜,桌子上還有飯菜,像是已經死了。
我心頭一寒,心中瞬間清明,動了動喉嚨說:「你別亂來,我叔就在外面,他一會兒回來尋我不見,肯定會找過來的,別看你有刀,但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哼,你果然是羊倌,你和劉三手是來牽山裡那東西的?」
他居然認識劉三手,可是從語氣裡也聽不出來是敵是友,我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看著那兩具屍體心知他絕非善類,便動著心思說:「天靈地寶,小風輕稍,踩水落單,全憑相家擺道。」
那人握著刀的手明顯抖了一下,然後不可思議地說:「你竟然是憋寶人?」
聽他如此語氣,我吊著的心鬆了半截,這是臨走之前玉姐教我的一句話,但凡天靈地寶出世,必定會引多方覬覦,這些人都是殺人不見血的惡徒,死在他們手裡連渣都見不到,但是江湖有道,不在一個山頭卻拜同一位祖師爺,兩虎相爭若是有一方說出切口,那麼對方就一定要手下留人,不然傳出去會被各路追殺。
玉姐教我的這句話就叫切口,也叫春點,是江湖人彼此聯繫的隱語,外行人根本聽不懂。
從前江湖人將一句春點看的比一錠金子還重,輕易不會告訴外人,有句老話說:寧給一錠金,不給一句「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