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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節


  趙局長頹然坐在椅子上,勉強對我們笑了笑,說:「她真是一個女強人,年輕的時候,是刑偵戰線上的一名女將。到36歲才結婚生子,把唯一的兒子當成掌中寶。不過,你們知道的,我們警察,對自己的家庭都是嚴重負疚的。她有了兒子以後,也還是在工作上兢兢業業,所以家庭關係總是有些異常,她的老公總是來單位找她。畢竟是女同志嘛,組織上為了照顧她,就給她提了治安支隊的副支隊長,分管戶籍,所以能輕鬆點兒。不過這並沒有改善她的家庭關係。她自己是個女強人,也不會把家裡的事拿來和領導說,從她身邊的民警反映的情況來看,她對不務正業的老公很是不滿,最近好像又發現她老公在外面亂搞,所以正在鬧離婚。她的老公則是很黏她的樣子,堅決不同意離婚,就這樣分居拉鋸了兩個多月了。前天晚上,她突然來找我說,她的兒子丟了。」
  「多大的兒子?」我問。
  「13歲。」趙局長說,「剛剛上初二,學習成績還不錯,孩子也很老實。」
  「叛逆期啊。」我說。
  趙局長點點頭說:「因為李支隊很忙,雖然分居,但是大部分時間,孩子還是跟著他爸爸的。前天晚上李支隊準備把兒子接過來的時候,她老公說孩子丟了。然後我就要求附近的幾個派出所幫忙去找,可惜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她也是性情中人,恨不得我親自上陣去找,恨不得局裡的人都放下工作去找。
  「其實領導也挺不好當的。」我笑了笑,說,「做了很多工作,依舊不能讓人滿意。」
  趙局長攤攤手,說:「天色已晚,我就不陪你們了,我得去指揮找人了。」
  「別客氣。」我說,「明天一早,我們就回龍番了,祝好。」
  這座城市以小吃著名,和趙局長告別後,我們幾個人相約到夜市裡去大吃一番。小吃街上燈火輝煌、人頭攢動,我們連續坐了幾個攤子,吃了好幾種小吃,直到每個人都捧著肚子不願意走路。
  「真是太好吃了,難得可以在出差的時候爽一把。」陳詩羽說。
  「大寶這個吃貨要是在的話,咱們花的錢得多出—倍。」林濤打了個哈哈。
  「唉,他哪裡有心情吃?」我說,「也不知道寶嫂怎麼樣了。」
  一句話把氣氛又拖拽了下來,大家都開始沉默,彷彿今晚的聚餐很對不起大寶和寶嫂一樣。
  大夥兒捧著肚子回到賓館,各自回到房間睡覺。
  第二天一早,在賓館吃早飯的時候,看到了匆匆趕來的趙局長。
  「大膽兒局長!」我有些詫異,「你怎麼來了?陪我們吃早飯嗎?」
  「唉,真不好意思,我們算是攤上事兒了。」趙局長說。
  「怎麼了?」
  「李支隊的兒子,死了。」趙局長說。
  「死了?」我吃了一驚,「我還以為只是叛逆期離家出走什麼的呢,怎麼就死了?怎麼死的?什麼時候的事情?」
  趙局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昨天你們離開以後,我就組織刑警隊值班的民警去找,還是專業人士更能奏效。找了一晚上,今天早晨,就一個小時以前,法醫小楊在離李支隊老公的住處不遠的一個泥水塘邊,發現了一截兒自行車輪胎印兒。」
  「掉塘裡去了?」我詫異道。
  趙局長點點頭,說:「之前失蹤的時候,就是和自行車一起失蹤的,當時我
  們還分析因為叛逆,自己騎行出走了呢。後來我們就用『圍堰救船』的方法,來
  了個『圍堰找人』,把泥水塘兩邊入水口封閉,然後抽乾了塘水,在淤泥裡發現
  了一輛自行車和金小萬的屍體,哦,金小萬就是李支隊的兒子。」
  「死因呢?」我急著問。
  「李支隊堅決不同意解剖,現在一干人等都還在現場做工作呢。」趙局長說,「我是這樣想的,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現在最好能夠由你們出馬。一來,專家的結論,更有說服力。二來,省廳領導親自辦理,也算是對我們民警的一個安慰。」
  我回憶了一下李支隊昨晚的表情,感覺有些憂傷,說:「沒問題,我們馬上去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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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場的氣氛比我想像中的更悲傷。
  李支隊癱倒在地上,懷裡抱著金小萬滿身泥漿的屍體。他倆的身邊跪著一個中年男子,應該是金小萬的父親。
  四周的民警都已經摘下了帽子放在手裡,卻沒有民警上前去安慰李支隊,看來李支隊激動的情緒已經讓人望而卻步了。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啊,你和媽媽再說一句話啊,你告訴媽媽都發生什麼了啊,媽媽就三天沒見到你,你怎麼就再不見媽媽了!」李支隊哭號著,她的警服大半已經被泥漿浸染,懷中的屍體也已經腐敗,但她仍然緊緊地抱著他。
  「李大姐。」趙大膽兒此時的聲音有些怯懦,「我們請省廳領導來幫助指導這個案子,你放心,如果孩子是被害的,我們絕對會還他一個公道!」
  「你滾開!」李支隊叫道,「都怪你們!都怪你們!你們早點兒找到他不就沒事兒了嗎?還他公道!還他公道有什麼用?你能還我兒子嗎?」
  屍體上被蹭去泥漿暴露出皮膚的地方都能看到腐敗靜脈網了,而且屍體的肢體已經軟化,隨著李支隊的晃動而晃動。我說:「李支隊,你冷靜一下,死者已經死亡四十八個小時以上了,也就是說,他失蹤的時候,可能就死亡了,這和趙局長真的關係不大。」
  「滾開!你們都滾開!你們誰也別想碰我的兒子!」李支隊叫道。
  我識趣地走開幾步。
  林濤走到水塘旁邊,趴在地上看了看,說:「你們發現這裡的依據,就是這個自行車輪胎印兒嗎?」
  法醫小楊點了點頭。
  「周圍怎麼這麼多腳印?"林濤說,「當時沒有保護現場嗎?」
  我知道林濤的意思,如果水塘旁邊只有輪胎印,那麼很有可能是死者自己騎行意外落水的;而如果輪胎印旁邊有足跡,那麼就有可能是被人拋屍入水。這樣看來,原始現場的狀況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啊?」小楊有些蒙,說,「當時也不知道孩子在不在水塘裡,確實沒有注意保護現場,就手忙腳亂地佈置打撈了。」
  「可是你們破壞了原始現場。」林濤低聲說道,怕引起李支隊的注意。
  小楊說:「當時是我最先看到輪胎印的,我的印象中,好像並沒有足跡的存在。」
  我走到小楊身邊,看了看水塘邊的情況。水塘邊除了印出輪胎印的那一塊是光禿禿的土壤,其他地方都被雜草覆蓋。
  「不過,說老實話,現場我們看了,確實應該是意外落水。」小楊說。
  「哦?」我說,「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