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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節


我喝了口水,慢慢地說:「我們進入現場的時候,會覺得現場有打鬥的痕跡,其實再次仔細看一看現場的情況,現場根本就沒有打鬥。你們看,收銀房間的窗戶是有防盜窗的,只有一個小窗戶可以互通內外。但是這個小窗戶是肯定不能鑽個人進來的,那麼兇手肯定是從門進來的。從門進來,最先看見的是矮櫃。矮櫃上面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沒有被打翻,尤其是矮櫃旁邊的熱水瓶都沒有傾覆,說明現場根本就沒有打鬥。」
「那窗簾和鑰匙板怎麼解釋?」邢斌局長問。
我說:「我也不敢做明確的解釋,只能說,兇手弄壞這兩個東西,是有指向性的。也就是說,他是為了弄壞這兩個東西而弄壞的。」
大家都歪著頭聽,顯然沒有聽懂。其實我也被自己繞進去了,自己也不確定兇手為什麼會弄壞這兩個東西。
「總之,兇手一進門應該就很輕易地控制了老闆娘。」我說,「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打鬥。」
「我支持老秦的觀點。」林濤說,「我們通過現場勘查,現場的鞋印很簡單,不複雜,不符合有打鬥的痕跡。而且我們在床上的蓆子上,找到了幾枚殘缺的鞋印,可惜沒有鑒定價值。」
「這個痕跡不是沒有用。」我說,「這就印證了我們法醫的觀點,兇手踩上了床,用膝蓋頂住死者,掐死了她。」
「動作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大寶說,「這個人當時的情緒應該非常激動,所以才會有這麼心狠手辣的動作。」
我點頭認可。
「那你們覺得,這一起案件的性質應該是什麼呢?」邢斌局長問道,「聽說謀財和謀性都不太像,現在我們主張是因仇,不知道對不對?」
「不對。」我斬釘截鐵地說。
「啊?」邢斌局長有些意外。

第四章

「既然已經排除了謀性和謀財,那不就是謀人了嗎?」邢斌局長說,「謀人不就是因仇嗎?」
「我同意謀人的觀點,但是不同意因仇的觀點。」我說,「首先,兇手選擇殺人的時間是上午,光天化日,不是尋仇的好時間。其次,兇手沒有攜帶任何作案工具,難道他就這麼自信可以殺死兩人?再次,現場一進門,就可以看到矮櫃上的一把水果刀,這是一個殺人的利器,但他為什麼不用刀,而選擇了徒手?別忘了,當時旅館裡還有人,他這樣殺人,是有風險的。最後,他一個人殺兩人,而且在殺害葛凡的時候還遭到了於婷婷的抵抗。於婷婷是個小孩,她可以抵抗,也可以逃跑呼救,兇手當時並沒有控制她,這是冒著很大的風險的。說明兇手對於殺人的實施,並沒有做好充分的預案,他的謀人,是沒有準備的。」
「師父說過,排除了謀性和謀財,沒有準備的謀人,就是激情殺人。」大寶補充道。
邢斌局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誰會激情殺害一個旅館老闆娘呢?」我自問自答,「只有房客!」
大家都在點頭。
我說:「當然,我們還有別的依據。比如,老闆娘的電腦桌面上,正在播放《甄嬛傳》。我們知道一般的播放器不會自己暫停的,但是為什麼現場電腦的播放器暫停了?那麼,只有老闆娘自己點擊了暫停。眾所周知,一個人正在看電視劇,突然遇到了危險,怎麼可能還來得及去點擊播放器上的暫停?而如果是有人來找的話,就會下意識地先點暫停,再和別人說話。在這麼個時間段,怕是只有房客才會和老闆娘說話吧。」
「也就是說,兇手和老闆娘其實開始是和平談話的。」主辦偵查員說。
我點點頭,說:「兇手的情緒是有個漸進的過程的,先是平穩,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被激怒,從而殺人。」
「可是房客我們都控制了啊。」主辦偵查員說,「不過話說回來了,既然殺人了,他肯定不會再在賓館傻待著了。肯定早已經跑了。」
「對。」我說,「這些房客都是無辜的,你們可以停止審查了。」
「火車站旁邊的小旅館,客流量這麼大,又不是熟人,而且老闆娘還沒有登記旅客住宿信息。」邢斌局長說,「這可就不好找人了。」
「我說過,按照老闆娘的習慣,她不可能單單不記錄這兩天的住宿信息。」我說,「桌上的文件夾就是記錄這兩天的信息的。只不過被人撕下、帶走了。」
「那和沒記是一樣的。」邢斌局長說。
林濤微微一笑,說:「這個事情,老秦早就安排好了。」
「安排什麼了?」馬支隊長問。
林濤說:「我們在現場發現的公文夾裡有一沓公文紙,上面一張是被撕掉的。但是別忘記了,它們原來是一個整體。在第一張紙上寫字,不僅會在第一張紙上留下筆跡,同時會在第二張、第三張乃至後面數張上留下筆跡壓痕。」
「所以我已經讓韓亮和陳詩羽同志,連夜帶著那本文件夾,趕往省廳。」我說,「文件檢驗科的吳科長此時已經把壓痕還原出來了。可惜,因為是一沓公文紙寫完一張撕一張,所以後面的紙張上,有著前面數張紙的壓痕,很難清晰反映被撕掉帶走的那張紙上寫的是什麼。」
「唉,我還激動了一下。」邢斌局長說。
「不過,如果我們能搞得清楚兇手住哪個房間,還是有希望還原出信息的。」我說。
「這是個希望。」主辦偵查員說,「真希望你們直接把兇手的身份證號碼給我,哈哈。」
「不是沒可能哦。」我說,「我們把房間一一打開,整齊的是沒有人住的,凌亂的是有人住的。」
「可是如果兇手是還沒有開房正準備開房,或者幾天都沒有回來,當天回來的,因為老闆娘每天都整理房間,怕是就不好分辨了。」偵查員說。
我點點頭,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算是沒力氣了,忙了一整天。反正你們已經封存現場了,這樣,我們調整一下,明天早晨八點鐘,在旅館門口碰面。」
實際上,我們只睡了四個小時。
到達現場的時候,我們幾個人依舊睡眼惺忪。
「這些房間怎麼打開啊?」我問。
主辦偵查員說:「這個我們調查了,畢竟這只是個小旅館,採用的方式是,來人的時候老闆娘幫助開門,鑰匙不交給房客。因為小旅館不收押金,這樣做可以有效防止房客拖欠房費。」
「也就是說,平時所有的鑰匙都掛在這塊木板上?」我指著現場倒伏的木板,說,「來人的時候,老闆娘就從木板上取下鑰匙開門?」
「對。」
「還記得嗎?」我有些興奮,說,「我之前說過,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窗簾和鑰匙板的變動,是因為兇手有針對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堆鑰匙裡少了一把,而那一把,就是兇手所住的房間!」
大家可能覺得我說得有道理,於是拿起那一堆沒有標注房間號的鑰匙,開始從第一個房間一把鑰匙一把鑰匙地試。
整整花了半個多小時,大家終於把每把鑰匙對應的房門都找清楚了,唯獨少了213房門的鑰匙。
「兇手就住這裡!打開它!」我高聲叫道。
林濤從勘查箱裡拿出一個小包,說:「我來,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