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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節

趙大隊長天生是個講故事的料,大寶這一問,他便又開始口若懸河。
當地公安機關接到報警以後,就立即趕赴了現場,此時天還沒有亮,民警怕引爆了裝置導致人員傷亡,只好在寒風瑟瑟中守到天亮。天亮後,排爆警察和警犬隊都相繼趕到,防止這是一起等候在路邊準備實施恐怖活動的案件。
排爆警察很快就確認這是一枚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定時炸彈,能炸碎鋼化玻璃,但未必能炸死人。而且,這是一枚正在試驗的炸彈,連定時器都沒有連上。在試驗過程中,因為裝置未能完全封閉,所以從「爆竹」變成了「刺花」。
什麼人會開車來這個地方試驗炸彈呢?這是民警一直在考慮的問題。說不准只是個惡作劇吧,大家都這樣安慰自己。
可是那只功勳排爆犬倒是不安分了,一直在離爆炸裝置兩百米左右的一處亂石坑邊叫個不停。
訓導員以為自己的犬抽了風,因為排爆犬在發現炸彈後,是不能叫的,防止炸彈配備了聲控裝置。排爆犬會在嗅到炸彈後,原地坐下,表示這裡有炸彈。但是今天,這隻犬卻叫個不停,這引起了派出所長的注意。
在對這一處亂石坑進行了挖掘以後,居然發現了一具屍體!
「不會是有人來這裡埋屍體,順便試驗炸彈吧?」我問。
趙大隊長搖了搖頭,說:「死亡時間定不下來。」
「定不下來?」我一臉疑惑,「為什麼定不下來?至少可以估計出大約死了幾天吧?」
趙大隊長繼續搖動著他那碩大的腦袋:「大約幾天都估計不了,因為屍體上被人撒滿了鹽。」
屍體上撒鹽這一手法,我從警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
可能是有些犯罪分子為了防止屍體腐敗,利用醃製鹹肉的辦法來醃製屍體,以為這樣屍體就不會腐敗,不會引來野獸,自然也就不會被發現。其實不然,醃製鹹肉的前提是要晾曬,如果不加晾曬就撒鹽、掩埋的話,屍體內的水分依舊足以供給那些腐敗細菌的滋生,屍體依舊會腐敗。但畢竟有外界因素干擾了屍體腐敗的過程,所以給死亡時間的判斷帶來了一定的困難。好在我們有師父教的辦法,只要查清屍源,搞清他失蹤前什麼時候吃的飯,吃的是什麼飯,我們就可以準確地計算出他的死亡時間。
「屍體腐敗得嚴重嗎?」我問。
「幾乎沒有腐敗。」趙大隊長說,「連屍體上的腐敗靜脈網都沒有出現。」
腐敗靜脈網是屍體腐敗出現屍綠之前的必經階段,靜脈會在皮膚上清晰顯現,呈現網狀。像現在這樣冬末春初的季節,屍體需要經過三到四天露天放置方可出現腐敗靜脈網。如果在嚴寒的深山裡,會更久一些。
「角膜呢?」我問道。
「這個,」趙大隊長畢竟不是法醫,他撓撓頭,說,「我不知道。」
從角膜的混濁程度也可以推斷死亡時間,但因為無法準確確定時間,所以一般很少被基層法醫所應用。
有故事聽,時間過得就是快,不知不覺,已是中午時分,我們的車子也已經開進縣城。
「具體情況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早晨發現屍體以後,我就趕緊開車到省城接你們了,」趙大隊長說,「全靠他們短信來給我匯報。」
我笑了笑,說:「不如,我們先近後遠,先去看看縣城旁邊打撈出來的出租車吧,順便把林濤留在那裡,然後我們再去屍體現場。」
「被水泡了,還能有價值嗎?」大寶擔心地說。
「不去看看,怎麼知道?」我敲了一下大寶的腦袋。
不一會兒,眼前出現了幾輛警車和大量圍觀群眾,我知道,打撈出租車的地方到了。
「你知道嗎?這是鬼車,沒人開的。」
「據說這車是從雞嶺山裡面開出來的。」
「聽說這車一發動,就和鬼叫一樣,嚇死人了。」
「你們這算什麼消息,告訴你,開這車的,是一個白衣女鬼。」
一路聽著關於這輛出租車的各種版本的鬼故事,我拎著我的勘查箱,和林濤、大寶一起走進了警戒帶內。
其實,那就是一輛普普通通的吉利出租車。唯一的不同,就是它全身濕透了,在岸邊不斷地滴著水。
林濤戴上了手套,沿著車繞了一圈,探頭往駕駛室裡看了一眼,說:「沒什麼異常。鑰匙在車上,不過是關閉狀態,應該是停車後,推車入水的。」
「那車屁股上能提到指紋嗎?」我連忙用勘查燈打出側光,照射車後備廂蓋。
林濤搖了搖頭:「指紋怕是沒希望了,畢竟泡了那麼久。」
「那個!」大寶一激動就會有些結巴,「快看,快,快看!」
「什麼?」我向大寶走去。
大寶說:「車裡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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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濤拉開車門,觀察車內的血跡形態。血跡主要分佈在副駕駛位置上,右側車門框內側有大片的噴濺狀血跡,座位靠枕上有片狀的浸染血跡,血跡還呈條狀往下流注,在坐墊上形成了血泊。
「失血量不小啊。」我說,「看噴濺狀血跡形態,細小且長,說明血液飛濺的速度非常快,這是普通動脈噴射血跡達不到的速度。」
趙大隊長說:「哦,初步檢驗屍體,是槍傷。」
「那個,沈三看見的白煙是開槍冒出來的?」大寶問道。
我搖了搖頭:「怎麼可能?白煙冒出後不久,沈三就把兇手嚇跑了,那兇手哪有時間埋屍體?我覺得白煙是炸彈沒有爆炸形成的,而屍體應該在此之前就埋了。沈三到現場的時候,沒有發現出租車和人,也就是說,屍體可能是前一天就埋在這裡的,兇手是專門來這裡試驗炸彈的。」
趙大隊長點頭表示認可。
「這個印跡怎麼看起來這麼熟悉?」林濤突然說。
副駕駛坐墊的座椅和靠背交界處,有一個直徑一厘米左右圓形血染的印跡,印跡的中心隱約看起來是一圈麥穗和一個盾牌。
「靠,警服!」大寶叫道。
「確實,」趙大隊長說,「那具屍體的褲子是和咱們一樣的警褲,這個印跡應該就是褲子上的紐扣留下的。」
「不一定吧。」我說,「現在警服改成什麼樣子,其他制服就改成什麼樣子。什麼保安、城管、監管等等,衣服都可以以假亂真,更別說一粒扣子了。」
「但是,和槍傷結合起來看,是警察的可能性大呀。」林濤抿著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