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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節

吳王愣了片刻,隨即搖頭道:「此事兒子從頭到尾並未參與,許是康誠知自己打點了也未可知。」
「有這等事?」怡妃疑惑地皺眉,「若朝中沒人抬舉,怎會升得這麼快?你最好去打聽打聽。「吳王道:「兒子已然打聽過了,像是走通了王尚書的路子,左右無甚大礙,兒子也就未多加以理會。」
「王尚書的路子豈是這麼容易能走通的?「怡妃仍覺疑惑,「即便不是你所為,你好歹也該殫壓著些,總不好讓府中一位側妃的父親太過顯貴,往後惹出什麼亂子來。」
說完,怡妃加重語氣中的警告成分,「聽阿娘的話,去查查,此事絕對不簡單。 」
吳王思緒仍舊停留在康側妃蒼白絕美的容顏上,敷衍道:「兒子省得。」

第155章

康平和馮伯玉在宮裡用完晚宴才走。
筵散後,藺效將沁瑤送回瀾王府,扶她下車,自己卻不進去,只在門口對她道:「我跟太子約了晚上一道飲酒,會回得很晚,你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跟太子飲酒?沁瑤跟藺效對視片刻,漸漸明白過來,極有默契地點點頭,將斗篷遞予他道:「好,天氣愈發冷了,若飲多了,莫要騎馬。」
「知道了。」藺效將沁瑤眼裡的隱憂看得一清二楚,抬手替她攏了攏鬢髮,低聲道,「放心。」
沁瑤眉目舒展了些,不再說話,轉身回府。
藺效直看著沁瑤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方翻身上馬,帶著常嶸等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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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走後,皇上徑直去了永壽宮,剛坐下,正要跟怡妃說道康平昨日大婚一事,米公公領著太醫院院首余若水來了。
行完禮,米公公憂心忡忡地對皇上道:「皇上,余太醫已然給宮裡這幾位患了嗽疾的女官及宮人看視過了,幾人的症狀如出一轍,都是咳中帶痰,兼夜間喘息,有些癆病的影子,因事關重大,余太醫慎重起見,特來向您詳述一二。」
「癆病?」皇上和怡妃神色微變,看向余若水,「余太醫可看準了?」
余若水不慌不忙一拱手,回稟道:「臣近些時日一直在給幾位患病的宮人看病,幾人當中,最先起病的是秦女官,黃御醫臣給秦女官探過脈後,依照普通的傷風開的方子,誰知秦女官吃了半月,嗽疾非但未減輕,反而添了痰中帶血絲的症狀,太子殿下見狀,憂心如焚,指了臣來接手診治。臣初一上手,便疑心秦女官患的是癆病,更令臣憂心的是,沒過幾日,宮中便陸續有四名宮人患上嗽疾,巧的是,這幾人都是患病前曾與秦女官密切接觸過的宮人。臣便試著給秦女官改開了專治癆病的方子,她連飲兩日,症狀稍有緩解, 臣便越發敢篤定了,皇上,娘娘,秦女官患的是癆病無疑。」
「真是癆病?」怡妃焦急地看向余若水,「余太醫,這病可還能治?不會有什麼大礙吧。」
余若水未抬頭,躬下腰回話道:「秦女官年紀尚輕,又在起病之初,只需按時服藥,每日滋補的湯水不斷,靜養個半年左右,也就無礙了。只是,這癆病能傳人,秦女官若要養病,恐怕不宜繼續留在宮中,以免傳染給宮內諸人,尤其秦女官平日只在永壽宮當差,長此以往,怕有損娘娘的千金貴體。」
皇上和怡妃聽了這話,頭一個想到的卻是太子。
「讓她出宮吧。」皇上當機立斷道,「回靖海侯府將養半年,等病養好了再說其他。」
揮揮手,令余若水和米公公下去,道:「除了秦女官,另外幾名患病的宮人你們也一併做安排,早些移出宮去。」
兩人領命,退下,各自去做安排。
怡妃面露為難,在一旁看著皇上,幾次欲言又止。
皇上餘光看見,淡淡挑眉道:「怎麼了?想說什麼。」
怡妃秀眉輕蹙,「太子殿下只怕未必會同意阿媛出宮,他眼下正跟阿媛熱絡著呢。」
皇上哼一聲,「他是太子,事關國體,豈能事事由著他的性子來?阿媛患的是旁的病也就罷了,偏偏患的是癆病,絲毫馬虎不得,萬一傳給了他可如何是好?朕主意已定,明日便讓秦媛出宮,他若膽敢犯糊塗,朕自會好好申飭他,絕不會縱容他,諒他不至於糊塗到不能體恤朕的苦心。你不必多言。」
怡妃果然不再多話,轉而拿了靠枕放到皇上腰後,柔聲道:「累了一日了,躺下歇會。」
皇上任由怡妃服侍,歪在榻上,擺弄手中的念珠,沉吟一會,淡淡道:「且讓她先將養半年,若到時候能痊癒,太子仍非她不娶也就罷了,不必另選太子妃。若這孩子身子就此壞了,這太子妃的人選恐怕得好好商榷,總不能選個身子不好的孩子給攸兒做妻子,這兩情相悅固然重要,長長久久卻也少不了,不能只依著攸兒的性子胡來,他年輕糊塗,咱們卻不能害他一輩子。」
怡妃忙道:「皇上所言極是!您對太子是一片慈父心腸,對阿媛也已經仁至義盡,就看這孩子有沒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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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媛驚天動地地咳了一晌,只覺整個肺葉都差點咳出去,好容易停下來,有氣無力地撫著隱隱作痛的胸口,喘息不止。
直到緩過勁了,秦媛坐起身,端了床頭的藥碗來喝,忽然有人敲了兩下窗楞,在外低喚道:「阿媛。」
是太子的聲音。
秦媛只略頓了頓,繼續面無表情地飲著藥,等太子連喚了好幾聲,方用帕子拭了拭嘴,柔聲應道:「攸郎。」
太子聽到這怯生生的回應,臉上的愧疚之意更添一層,忙道:「阿媛,我剛才細問了余若水,你這病只要好生將養,斷無大礙的,你莫怕,明日回了侯府,只管放心養病,要吃什麼用什麼,我都會替你一一安排妥當,只要得空,我便會去看你。父皇說了,等你病好了,也該出孝了,到時候便為我們指婚。」
秦媛一邊聽一邊慢條斯理地絞著帕子,聽完,仍用帕子摀住嘴,有氣無力道:「攸郎,你不必如此費心,我回了府,自會好好照顧自己。」
太子滿臉憐惜,「你府中如今連個主事的大人都沒有,僕婦們難免少了規矩,我明日送你回府,另派幾名得用的宮人伺候你,有他們殫壓,你府中的舊僕想來伺候起你來會更盡心盡力,不至於讓你受委屈。」
秦媛百無聊賴地挑挑秀眉,伸出一指,輕輕滑過窗紙,情真意切地回道:「那就有勞攸郎費心了。」
太子隔著窗紙,也伸指輕抵上秦媛的手指,溫聲道:「你和我還何需言謝,我只盼你早些痊癒,早日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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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不亮便刮起了北風,寒風凜冽,天氣陰沉沉的,秦媛收拾妥當,被太子安排的一眾宮人伺候著搬出了永壽宮。
雖是因病出宮,但因有太子一路費心抬舉,無人膽敢怠慢秦媛,更不敢露出半分怕被癆病傳染的嫌怕,全都慇勤伺候,不敢掉以輕心。
到凌霄門時,正好有馬車駕到宮門前,秦媛從車輿上扶著婢女的手下來,緊了緊厚厚的狐狸裘靨斗篷,一瞥之下,認出是瀾王府的馬車,便止步,暗暗看著車簾。
過不一會,下人打起簾子,一位身著雪白錦帽貂裘的麗人下來了,這身貂裘通體雜色也無,名貴是名貴,卻也極為挑人,偏偏這麗人生得雪膚花貌,與這貂裘相得益彰,端的是人一合一。
秦媛定睛一看,卻是沁瑤。
沁瑤下來,顧不上看秦媛,只笑著回頭對采蘋和采幽道:「好熱,我就說這天氣還穿不著,溫姑非得給我披上。」
語氣歡快,含著笑意,聽在耳裡,如被微風吹過的輕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