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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節

她身旁除了自己的婢女外,還有一名王府派過去的管事娘子,領了她到沁瑤和藺效行禮道:「這是世子和世子妃。」
周小姐聽了這話,二話不說跪下,撲通通一個勁的磕頭,「多謝世子妃和世子救了我阿娘一命。」
沁瑤忙要將她攙扶起來,柔聲寬慰道:「何必如此,你一路行來,想必早就累了,你母親盼你多時,現如今安置在西跨院,你早些進去與她團聚吧。」
周小姐眼淚掉個不停,不肯起來,沉默地對著沁瑤又磕了三個頭,方起身站定。
管事娘子對藺效和沁瑤行了一禮,扶了周小姐下去了。
走至門前時,常嶸杵在門前,久久忘了挪步,管事娘子奇怪地看他一眼,溫聲提醒道:「常護衛?」
常嶸這才回過神,紅著臉摸了摸後腦勺,忍不住又低著頭看了周小姐好幾眼,這才小心翼翼地讓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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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瑤跟藺效到宮裡時,除了一對新人,該到的人都到了。
皇上看到藺效,忙招他近前,問他書院女官自縊之事,藺效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說了,連帶青雲觀的道士昨夜曾到書院除過祟之事,每樁每件,全沒有任何隱瞞,一一向皇伯父做了匯報。
皇上聽了,果然露出極滿意的神色,「你這孩子辦事歷來穩妥,皇伯父果然沒看錯人。」
說畢,想起書院好端端死了人,到底有些不虞,極為不祥不說,學生們恐怕也會因此生出懼怕,不肯再在書院讀書。
可若要他就此關閉書院,讓大半年的一番心血打了水漂,又實在不甘心,出了一回神,幽幽歎口氣,對藺效道:「書院暫且先放著,等劉讚他們查得水落石出了,再定奪書院到底是封還是重開吧,畢竟上年書院重開時已然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裡頭還關係著宗室子弟聯姻之事,若單單因一位女官自縊便封禁,不免讓人覺得朕這帝王太過草率。」
這話明顯透著不死心的意思,藺效早料到皇伯父不會輕易讓書院重新關閉,一點不驚訝,只道:「皇伯父慮得極是。」
這邊沁瑤則跟怡妃說話,怡妃臉色沒有往常水嫩,掛著些憔悴的影子,顯是昨夜睡得不好, 而且臉上雖帶著笑,可沁瑤怎麼看都覺得那笑容裡透著幾分勉強。
沁瑤心中納罕,陪著怡妃說完話,退下在藺效身旁坐下,抬眼掃了一圈,發現對面的吳王臉色也大不好看,未跟以前那樣談笑風生不說,就連夏芫進來,都只略帶尷尬地笑笑,沒上前跟她熱絡地噓寒問暖。
沁瑤看得真切,越發覺得奇怪,想了一回,想不出其中緣故,只好丟開手,又掃向怡妃身後,看了一會,沒瞧見秦媛的身影,想來是患了「嗽疾」,一時半會好不了了。
沁瑤垂下眸子,靜靜抿了口茶,看向宮門口,須臾,聽得宮人傳報,駙馬和公主進宮了。
殿上諸人立刻收拾好各自的表情,臉含笑意靜候一對新人。
過不一會,馮伯玉和康平現身,兩人都著品服,齊齊跨過殿門,一道入內。因二人模樣都極為出挑,單看外表,當真是天造地設,一對璧人。
馮伯玉臉色分外沉靜,跟大婚之日毫無二致,康平卻破天荒地有些扭捏,滿面紅霞,一舉一動都透著股害臊勁,,兩人到了皇上和怡妃跟前,跪下磕頭道:「給父皇請安,給母妃請安。」
皇上紅光滿面,笑道:「起來起來,康平,到朕跟前來,讓朕好好瞧瞧你。」
康平這才露出了以前的小兒女意態,笑著跑到皇上跟前,全不懼怕父皇威嚴,依著她父皇大說大笑起來。
怡妃臉上綻放著真心實意的笑容,在一旁細細打量女兒一會,又轉頭看向馮伯玉,見駙馬靜靜立於殿中,說不出的丰神俊朗,怎麼看怎麼滿意,臉上的笑意愈發加深。
皇上和怡妃賞賜完,對兩位新人祝禱完,便輪到幾位長輩及哥哥了給康平和駙馬見禮了。
給二人的認親禮,沁瑤頭幾日便準備妥當了。
給康平的是一對玉麒麟,給馮伯玉本來準備的是一套前朝遺冊,這套遺冊當世所餘不過兩套,因知道馮伯玉素來喜愛墨寶,沁瑤特托付了裴敏幫著尋的。
誰知藺效一見,只淡淡說康平閨房中也有這套藏本,讓沁瑤另換了一套徽州的金鑲玉文房四寶,後者雖也算得名貴,但比之那套前朝遺冊卻尋常多了,可藺效既然如此說,自然有他的道理,沁瑤便依言換了。
見禮時,馮伯玉低眉垂眸,目不斜視, 捧過沁瑤遞給他的文房四寶,道過一聲謝,便回了殿中。
藺效始終在一旁淡淡看著馮伯玉,見他言行有度,不曾有任何逾矩之處,這才將視線移開。
認完親,怡妃拉著康平回永壽殿說私己話,吳王猶豫了片刻,也跟在母親和妹妹身後,向眾人告了退。
進了內室,怡妃細問康平,早上的元帕她是見了的,可兩人具體的相處情形她可是一點也不知道,只聽嬤嬤回話說,昨夜送過水後,青廬裡便再也沒什麼動靜,也不知駙馬是飲酒太多,還是太過斯文。
公主也甚是老實,一夜無話到了天亮。
康平懵懵懂懂,經不住阿娘的逼問,一五一十全都說了,怡妃越聽越是火氣,敢情昨夜二人的洞房便是這樣過來的!這般例行公、粗暴倉促,毫無溫存可言,何止是敷衍,簡直就是對康平沒有半點恩愛之情,也就康平這實心實意的傻孩子能被他唬弄住。
哼,她冷笑,難道皇家的駙馬是如此好當,真當皇家威嚴只是個擺設?
康平見阿娘臉色不好,暗吃一驚,莫不是剛才說錯了什麼話?可她細細回想,又覺得馮伯玉實在未對她做錯什麼事,性子冷淡她是成親前就知道了,近日跟她說話也比往日有耐性多了。至於周公之禮,雖然跟她想的很不一樣,可,可好像畫冊上教的也就是那麼回事。
她慌忙找補,「阿娘,早上用早膳的時候,馮伯玉他還給我夾了一塊我愛吃的金栗糕呢,對我、對我極好。」
怡妃恨鐵不成鋼地狠狠戳了戳康平的額頭,「你啊!叫阿娘說你什麼好!他是你的夫君,別說只是給你夾塊金栗糕,便是再比這好上十倍百倍都是應該的!阿娘和你父皇將你當作眼珠子似的捧在手心裡長大,生怕你受了半點委屈,難道就是讓你到男人面前伏低做小的?你什麼身份?能不能給阿娘爭點氣! 」
愈說愈氣,怫然起身,揚聲喚了宮人進來道:「來人,去傳了駙馬過來,說本宮有話問他!」
康平見阿娘來真格的,急得直跺腳,「阿娘,你這是要做什麼?馮伯玉待我很好,您非要這樣做,我和駙馬回去還怎麼過日子啊?」
「怕我找他麻煩?「怡妃瞪著康平,見女兒滿臉惶急,重重歎口氣,緩緩點頭道,「阿娘若像你這般直來直往,早被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你放心,阿娘問他,自有阿娘的法子,不會讓你難做。可阿娘也得先告訴你一句,阿娘費盡心思護著你無憂無慮地長大,絕不是將你送出去給人隨便糟踐的,你只需記住,這世間除了你父皇以外,你誰的眼色也無需看,誰的委屈也不必受。你且讓馮伯玉來,我瞧瞧他可還有藥可救,若無藥可救,莫要耽誤你的大好年華,趁早和離,另覓駙馬。」
康平氣得大嚷,「您若找他麻煩,真逼得他跟我和離了,我以後再不嫁人,跟前朝的大公主那樣出家做姑子去!』」你!「怡妃氣得柳眉倒豎,瞪了女兒一會,乾脆不再理會她,只對外頭道,」來人吶,人都哪去了?「不一會,果然進來一人,卻是長身玉立,一身貴氣,根本不是宮人,而是吳王。
「阿娘。」吳王上前給怡妃行禮。
怡妃看到兒子,愈發怒意上湧,冷笑連連道:「你還來找阿娘做什麼?看阿娘有沒有被你活活氣死?你勸你趁早拿根繩子來把我勒死,給我個痛快,免得慢刀子燉肉,隔段時日便來上一回。」
吳王和康平聽了這話,都面色一變,吳王更是直挺挺跪下,膝行到怡妃跟前,賠罪道:「阿娘!兒子錯了!兒子不該不聽您的話,任性而為,可此事怎能怪婧兒?往日她從未斷過避子湯,也就這回跟兒子去別院,漏喝了一回,這才不小心懷上了。昨晚您將落胎藥送過去後,她二話不說便服下了,後半夜在床上疼了一宿,兒子在一旁看著,心跟刀割了似的疼,阿娘,這事說起來都是兒子的錯,阿婧她何錯之有,」
怡妃聽了這話,臉色見轉,淡淡道:「她真的主動喝了落胎藥?」
吳王面色悲痛,「說起來,這既是婧兒的頭一個孩子,也是兒子的頭一個孩子,可偏偏來得不是時候!」
怡妃板著臉拉了吳王起來,「你們還年輕,康側妃又素來體健,往後還怕沒有庶子嗎?一會讓劉泉他們從庫房裡拿些好東西給康側妃補補身,好生將養些時日,莫落了病根就是了。此事瞞得嚴實些,別讓阿芫知道了,再過十日你們二人便要大婚了,若留下什麼痕跡,落到她眼裡就不好了。」
吳王站起,只顧失魂落魄地站著,直到康平拉了拉他的衣襟提醒他:「阿娘跟你說話呢。」這才回過神,情緒低落地應了一聲。
怡妃看著兒子,忽然想起一事,告誡道:「你便是再喜歡康側妃,到底只是一位側妃,平日總該遮掩一二,何苦處處抬舉她?她父親近日由大司馬提了上州刺史,可是你背後打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