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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節


第二日康平和馮伯玉進宮認親,沁瑤心裡惦記著這事,天不亮便睜開了眼睛,可當她側轉身,習慣性地伸胳膊往身旁一攬,卻發現身旁根本沒有人,藺效不知去了何處。
她瞌睡頓時醒了,揉揉眼睛坐起身。
溫姑和采蘋聽著動靜,一前一後進來了。
采蘋替沁瑤披上衣裳,對她道:「世子身邊的人似乎有急事找他,一大早便出去了。」
沁瑤怔忪了一會,她是睡得太死了嗎?怎麼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因要進宮,需得按品級梳妝,沁瑤一從淨房出來,便急急忙忙坐到妝台前讓溫姑幫她梳頭。
溫姑笑道:「還早著呢,世子妃不必心急。」
沁瑤往窗口張望,「世子不知道何時能回來,天氣冷了,一會再擺早膳吧。」
話未說完,藺效便回來了。
沁瑤索性讓溫姑給她鬆鬆挽個髻,先跟藺效用完早膳再來梳妝。
藺效進來時帶了初冬特有的寒氣,沁瑤雖然身體底子好,但架不住穿得單薄,當下被激出一身寒慄。
藺效怕她著涼,立刻吩咐采蘋給沁瑤取了外裳來,自己則領了她進內室。
「你方才去哪了?」沁瑤任藺效替她披衣裳,好奇地問。
藺效動作微頓,看著沁瑤道:「昨晚書院死了人。」
沁瑤懵了一會,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瞠目結舌道:「書院死了人?昨晚咱們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誰死了?」
藺效拉了沁瑤在榻上坐下,道:「一位女官,姓陸,你應該有些印象,當日此人曾因你晚歸欲要責罰你。」
沁瑤自然記得陸女官,更加奇怪了,顧不上想藺效為何會知道陸女官曾經為難過她,急急問:「她怎麼死的?可是被邪祟所害?不對啊,咱們走的時候,將書院裡裡外外都清乾淨了,還特意設了六合陣來著。」
「像是自縊而亡。」藺效端了茶飲,「不過大理寺的仵作只粗粗檢驗了一番,尚未做得准。「沁瑤想起王應寧等人,昨夜她們本就被怨靈嚇得不輕,如今又突然死了一位女官,不知會有多害怕呢,一會從宮裡出來,需得去看看他們才好。
沁瑤又問:「這陸女官可是後半夜死的?」
藺效道:「她隔壁寢捨的女官早上起來發現的屍首,發現時身上還有熱氣,顯然死了不久。如今大理寺已經趕至,書院裡一眾學生的府上都派了人來接回各自家中,我姨母也已回了盧國公府,估計經此一事,書院會暫且空曠一陣。至於往後是就此關閉,還是過些時日再復學,就看皇伯父如何定奪了 。」
沁瑤托腮望著窗外,自她入雲隱書院讀書,書院一直算得風平浪靜,她也在書院裡度過了一段順遂愜意的時光,可自打書院出現半頭鬼,怪事便一樁接著一樁,如今甚至還出了人命,若真像藺效所說,能關閉一段時日,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可陸女官為何會好端端地自縊?是巧合,還是另有曲折?
若有機會,非得想辦法探究一番才是。
藺效本也滿腹心事,可抬眼見沁瑤恬靜的側臉,心裡的繁雜情緒又平復了不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見幾株梅樹枝橫斜在窗外,枝頭上已有幾點綠意,想起當日曾對沁瑤許諾冬日賞梅,將她的手握住,轉移話題道:「長安冬日來得早,再過一月,這院裡的梅花便能開花了。」
沁瑤看一眼樹梢,可不是,梅花開花的時候,正是長安城最熱鬧繁華的元正節,除了在思如齋賞梅品雪,還有好多好玩的事可以忙活呢。
她情緒好轉了不少,轉頭看著藺效道:「除了賞梅,下雪時咱們還可以廊下架了爐子,就是那種特別大的紅泥爐子,往常我在東市見到有人賣過,這種爐子不但可以溫酒,還能烤鹿肉吃。每年除夕時,我阿娘都會做好多醴魚炙,下酒吃再好不過,到時候我多從家裡拿些回來,除了咱們倆吃,還給阿翁送點,他老人家多半也喜歡吃的。還有,每年元正新年那幾日,長安城裡都會好熱鬧,咱們四處走走逛逛才好呢。「說著,又伸手可憐巴巴地搖著藺效的胳膊道:「惟謹,你到時候不會在宮中輪值吧?會在府中過節的對不對。」
藺效心都要化了,自從母親去世後,元正、除夕於他來說不過是進宮一頓宮宴、回家一頓家宴,闔府冷冷清清,毫無人氣,崔氏入府後,他更是寧願到姨母府中整日消磨,沾些姨母家中濃烈的過節氛圍,也不願在府中多待一刻。
如今沁瑤嫁給了他,給滿府帶來了久違的歡快氣息不說,更讓他每次回府都如沐春風,恨不能時時刻刻跟她膩在一起,此刻見眉飛色舞地籌劃兩人的頭一個新年,他只覺自己已被一張看不見的情網給籠罩住,甘之如飴,越陷越深。
「好。」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沁瑤,「元正那幾日我整日在家中陪你,你要如何便如何,全照著你的心意來。」
沁瑤笑得眼睛如同月牙兒,主動起身到藺效膝上坐下,摟著他的脖頸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許食言。」
藺效吻了吻她,低笑道:「那你昨晚答應我的事何事能兌現?」
沁瑤臉一紅,一把推開他,氣笑道:「你這傢伙太壞了,一肚子不正經,我不跟你說了。」
提著裙子,一溜煙出了內室。
藺效沒來得及捉住她,眼看著她跑出去,意猶未盡地撫了撫她剛才碰過的唇,搖頭笑了笑,這才起身喚道:「溫姑,伺候我和世子妃換衣裳進宮。」
溫姑早將一切備妥了,就等著世子和世子妃的吩咐了,剛才小兩口在屋裡說話,她沒敢打擾,聽得世子這樣一說,立即笑瞇瞇地對躲到外屋來喝茶的沁瑤道:「世子妃,咱們進屋梳妝罷。」

第154章

兩人拾掇好,剛要出門,沁瑤忽然想起周夫人,天氣日益轉冷,雖然府內已然燒起了地龍,可若衣裳單薄,仍舊扛不住,便止步,對溫姑笑道:「溫姑,一會給西跨院的周夫人送些冬裳去。」
溫姑應了。
到了門前,藺效正要扶沁瑤上車,忽然街道盡頭行來一輛馬車,骨碌碌直奔瀾王府門前而來。
見此情形,不止藺效和沁瑤,常嶸幾個都停下了上馬的動作。
這馬車一望而知是瀾王府的馬車,駕車的兩個人正是王府的護衛,一姓陳,一姓王。
到了跟前,兩名護衛下車對藺效行禮道:「世子,已將周夫人的女兒從定州接來了。」
周夫人的女兒?藺效蹙眉,周夫人他自然知道是誰,可何時又突然冒出一個周夫人的女兒?
想了一會,才想起前不久曾聽沁瑤說起周夫人的家人如今俱被蠍子精所害,僅剩一個暫住在外祖母家的女兒。
想來是周夫人托了沁瑤將她女兒接回長安,沁瑤這才不得不讓常嶸他們安排料理此事,照眼前情形看來,顯然人已接來了。
他點點頭,沒興趣置喙這等瑣事,將此事全權交由沁瑤處置。
沁瑤到了馬車前,車中的人掀簾下來,果是位十四五歲的少女,生得周夫人如出一轍,都是一般的美貌,只是神情冷冷清清的,眼睛也略有些紅腫,想來一路上沒少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