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我記起他第一次見我是在黃泉路上，因為被猛鬼追殺，我狼狽不堪地摔在了他的腳下，他帶著滿身的煞氣，冷漠地看我。
明明是認識我的，卻在裝作不認識我。難道真的如他所說，只為了不讓我回憶起前生痛苦的記憶嗎？
我忽然有一種就算再痛苦，也要記起來的感覺。
在床上翻到半夜，一會兒想到張怡。一會兒想到楊一，一會兒季以龍，一會兒又是寵承戈；一會兒想到去世的嬸子。又想到還在醫院生死未卜的爸爸。我的心思回轉，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麼睡著的。
這一夜，竟然難得的沒有一個夢。我睡得相當熟。中途似乎聽到有人在叫我，但我並沒有在意，想要睡覺的慾望蓋住了一切。於是我就真的繼續睡下去。
終於睡好了醒來，已經又是中午了。因為沒有早餐，我餓得有些發慌。從床上坐了起來。說實話，猛然醒來的瞬間，我有些沒能明白自己身在何處。不像是在家，又不像是在賓館。身邊沒有張怡均勻的呼吸聲，也聽不到她在浴室的洗漱聲。我迷茫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終於想起來又到了另外一個市，另外一個地方。
和我同住的那個女孩子，她已經死了。
我兀自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隨意抓了兩把頭髮，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剛打開門，忽然一個黑色的不明物體撞了上來，幸虧我躲得快，不然正好跟她撞個滿懷。那人因為慣性，直接撲進了房。差點摔在了地上。我忙一扶了一把，扶的是手臂，只覺得手下全是骨頭。沒有一點肉感。
「不好意思。」鍾嫂忙賠了禮說，「我是準備叫你起床的，然後來做一下衛生。」
我覺得讓鍾嫂每天到我房間裡來做衛生怪不好意思的。於是說：「我房間裡的衛生就不用你做了鍾嫂，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她很熱情，連連說著沒事。已經開始用抹布擦桌子了。我雖然不邋遢，但也沒有潔癖，覺得昨天才剛擦了一遍的傢俱。沒有必要今天一上午又來擦吧？
而且，難道鍾嫂有我房間的鑰匙？怎麼她剛才是打算直接進來的嗎？
我見她已經開始在忙，並且房間裡又沒有任何重要物件便也由她去了。
林軒家裡樓上樓下都有浴室。這裡和賓館就不一樣了，我必須要和他們大男人共用一個衛生間。這無疑是一間讓人不太開心的事。
我正要進去洗漱，鍾嫂忽然冒了出來說：「他們洗漱過後我都已經擦過一遍了，周小姐放心用吧。你的洗漱用品林先生已經準備好了，粉紅色的那一包就是。」
我被嚇了一跳，剛才她不是已經開始擦桌子了嗎。怎麼會忽然又出在浴室門口？這人走路都不帶聲音了嗎？
鍾嫂向我傳達完這句話以後，又轉身快速向我的房間走去。我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半晌，我的房間隔洗手間還有有一定距離的。畢竟林家的別墅很大，那也就是說剛才鍾嫂一直跟在我身後而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的目光移到鍾嫂的鞋子上。她穿了一雙灰色的軟布鞋，類似於北京布鞋的那種外形。大概是因為鞋子的聲音，所以走路才沒有聲音的吧？
我進去洗漱完畢，便進了飯廳準備吃飯。林軒他們應該是已經吃過飯了，只是現在人都在哪裡？
桌上的飯菜還沒有涼，他們吃過的碗筷大概鍾嫂已經收了，只備了一副乾淨地放在桌面上，還倒了一杯清水。
我的習慣是早起刷牙後喝一杯清水潤腸，然後再開始吃東西。我將那杯水拿起來看了一看，誰這麼瞭解我的習慣呀？
我甚至還對著杯口聞了一聞，總覺得情況有點詭異。
「你在懷疑我下毒不成？」聲音忽如其來響起。驚得我差點丟了手中玻璃杯。林軒拿著一份報紙從樓上走下來，他的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我問：「你們走路都不帶聲音的？」
「是你想什麼太入迷了吧？」林軒笑了笑，他的頭髮有些長，甚至用皮筋紮了一部份，額前留了一些碎發，挽在耳朵上。
我忍不住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今天是週二，難道林軒不用上班？
「他們人呢林軒先生？」我當著林軒的在把清水一口氣喝完，接著又坐下來準備吃飯。
林軒笑道：「徐朗在我樓上看書，我備了一間書房，他很喜歡那些書。你要去看嗎？」
我聳聳肩，除了應付高考，我並非是一個愛看書愛學習的人。而且最近發生的事在書本中根本就沒有講到過，所以我對看書沒太大興趣。
因為餓，我連吃了兩碗冒尖的米飯。還喝了半碗湯。難得遇到這麼好吃的飯菜，我由衷地誇獎道：「鍾嫂手藝不錯。」
「那是我做的。」林軒沙發上坐下來，展開報紙，接著端了桌上一杯泡好的咖啡抿了一口，報紙舉起來，問我，「這是不是找你們呢？」
昨天的事這麼快都上報紙了？我快步走過去，拿了林軒手中的報紙。好在只有一小則新聞，也沒有我們的大頭照片。用的名字也只是化名。畢竟當時走的時候。徐朗做了些善後處理，警察只能猜測我們有嫌疑，並不能明確地判斷是兇犯。就更不可能會像當初找劉義成那樣發出通緝令了。
想到劉義成，我自然就想到了楊一，問道：「楊一醒了嗎？」
「醒了。不過我叮囑他不要亂動，現在躺在床上休息呢。」
我跟林軒也不熟，也沒興趣去打聽他的私生活問他，坐在一起也沒啥話說，便起身去看楊一。
我先是敲了一下門，得到他說：「進來」以後，才推開門走了進去。楊一正半躺在床上，手中拿了一本書。他收拾得挺乾淨，頭髮還有些半濕。
我問：「你一大早洗頭了？明明讓你不要亂動。」
楊一說：「徐朗幫我洗的。」
那個大胖叔？我很難想像徐朗竟然會動手幫楊一洗頭的話面。他是一個病人，而且身上又不能沾到水，給他洗頭還真是項技術活。
第145章 他不是一般人
楊一合了書本，我上前一看，不由得笑出聲來：「花季男女？」
「你要看嗎？」楊一一本正經地把書遞給我，介紹道，「還挺好看的。」
我不屑地笑了一聲，這種書我15歲就已經不看了。難為楊一這麼一把年紀了還有一顆少男心。我搬了一把椅子，在他的床頭坐下來，問道：「等你們傷好了，我們是不是要去別的地方了？」
楊一說：「我這兩天就沒有問題了，不用擔心。」
他每次聽話都不會聽重點，我明明是想問咱們下一步要去哪兒，但他卻只聽了前半部份。「那我們要去哪兒？」
「百京市，就是這裡。」楊一將手中的書放在枕邊，修長的手指摸了摸那本書的邊緣，目光緊緊盯著封面上的插畫。那插畫是一副少女漫畫，黑色的底色系，一雙猩紅的瞳孔。這期的主題難道是黑色青春？
他看了那副插畫好一會兒，才說：「先休息幾天，然後等一等吧。難得平靜。」
他全然已經沒有了昨晚在浴室時候的那種溫情，目光淡淡的。就像昨晚跟我說：「周沫，你很愛我」這事不存在一樣。他不說，我也不太好意思主動提。心裡一動，問道：「既然這樣，我能夠回去看看我爸爸嗎？我實在擔心他的情況，就看一眼就行了。」
赤臨市隔百京市就中間隔了一個市，但也並不算遠。無論是火車還是汽車，半天就能到了。剛出來那會兒，心裡只是空空的，這時間隔得越久，就越覺得思念。我和我爸從小相依為命，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寵我的人。
楊一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搖搖頭說：「你爸那邊你放心。他的住院費我都會續交的。我也對應過他的生辰八字，沒有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