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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節

他曾陪若寧看過這出皮影戲,戲裡講的是一對癡男怨女因戰事分離,男子征戰沙場,女子在家苦守等待,最後男子得勝歸來,與女子團聚,再續姻緣。
接下來若蘭扮演的男子要奔赴沙場,他手撥琴弦,曲風一轉,琴音變得鏗鏘急促,描繪了一幅黃沙漫天、金戈鐵馬的壯麗場景,震動著所有人的心弦。
只見若蘭合起扇子,以扇作劍,將廷澤教她的一套劍法耍了出來。她出手如電,一招一式盡顯灑脫英姿,台下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旁邊的若寧則是收袖挪轉,忽然雙足凌起,右腳勾至腦後,素手揚起與腳尖相觸,婷婷落下時,衣裙和水袖次第展開,如花綻放。
曲聲戛然而止,征戰的男子回來,與苦苦期盼他的女子執手相對。
「好,這邊跳的好,投這邊!」不知道誰先喊了一句,眾人回過神來,掌聲四起。
廟祝吩咐了幾個小廝把兩座花台前的籮筐分別倒在地上,分頭數著。
數完後,幾人向廟祝報了兩邊得花數目,他抬手敲響手中鑼鼓,宣佈道:「今年的花神娘子由這兩位姑娘奪得。」
觀者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並未喧嘩。
「我不服,那個扮作假小子的人是後來才上台的,不作數,應該是我贏。」思瑤怒不可遏,向評判台上高喝,「請吳大人和幾位商行的行老為我做主。」
王家代替譚家成了揚州首富後,藉著與林府的親眷關係,爬上了商行行首的位置。自她聯手姑母陷害江若寧一事被揭穿後,林知府就跟他們家斷了關係,數月來,王家商號的生意一落千丈,光臨街的旺鋪都關了好幾個。
她買通了巡檢使和幾位行老,讓他們說動林知府讓江若寧參加花神大典的比試,又費盡心思準備了這麼一支精彩的舞蹈,贏了便可為王家商號增光,又可狠狠打壓那江若寧。可是到頭來,居然又讓那江氏姐妹搶盡了風頭,怎能讓她不恨。
「你那邊七個人呢你怎麼不說呢?」若蘭一聽思瑤叫她假小子,立馬惱羞成怒地想要過去鬥嘴,卻被若寧拽住了手腕攔了下來。
兩旁的行老們猶豫不定,腰包裡揣著王家給的元寶,改立花神娘子又怕招人謾罵,只好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巡檢使吳致遠。
吳致遠瞇眼瞧了那個女扮男裝的姑娘手中的折扇,那扇柄上墜著的玉珮分明是慕王爺之物,如今慕王和雲貴妃深得聖寵,說不定這九五之尊的位子……
「咳咳……」吳致遠清了清嗓子,笑著道:「按往年風俗,得花最多者便是花神娘子,這兩位姑娘舞藝驚人,得此頭銜乃是眾望所歸,王小姐若是不服,可等下一屆的花神大典再來比過。」
吳致遠起了這個頭,其他人再無異議,吩咐附和。
王思瑤氣得粉淚滾滾,在丫鬟的勸說下回了家去。
晚上若寧回到挽寧苑時沒有看到林昱的身影,隱約聽見後方的蓮池庭院的方向傳來縷縷琴音。
她打著燈籠繞過長廊,循聲找到了正在院中彈琴的夫君。
聽到腳步聲走近,他睜開雙眼,微笑道:「娘子來了。」
他方才向水雲寨飛鴿傳書過去,命令成勇把前來搗亂的成悅欣捉回寨中,嚴加看管。
若寧將燈籠掛在一旁,向他道:「阿寧還以為房中的古琴只是個擺設,沒想到夫君彈得如此好。」
林昱抬頭,漆黑明亮的雙眸含笑凝著她,「為夫只是略懂一二,娘子今天倒是讓我驚喜。」
若寧輕聲笑了起來,片刻,又問道:「夫君引我來這裡作甚?」
林昱撥著手中古琴,悠然道:「如此月色,娘子不舞一曲?」
若寧唇角上揚,向後緩緩退了數步,隨著他的琴音在月下起舞。
琴聲不知何時停住,若寧只覺身子一輕,被他攬腰帶起,在這皎潔月光下翩然飛舞。
天與地安靜下來時,林昱將她拉入懷中,猛地低頭吻上了她的芳唇,一陣唇齒纏綿後,林昱伏在她的肩窩,輕輕噬咬著她精緻的鎖骨,帶著好聽的鼻音道:「以後,只許跳給我一個人看。」
作者有話要說:  許久沒寫案子,腦子要生銹了,下一章開啟新案情。
第76章 裂心
花神大典過後, 奪得花神娘子頭銜的江氏姐妹名聲大噪, 前來林府拜訪說媒的賓客媒人絡繹不絕。
去歲林昱進京趕考之時,曾與廷澤開玩笑說若蘭冰雪聰明,甚是招人喜歡, 假以時日,登門提親的人必會將他家的五寸紅木門檻踏破,到時候廷澤必是傷心頭疼的那一個。沒想到一語竟成讖。
這日,林昱經過抄手遊廊的時候,見廷澤正抱臂倚在廊柱上神遊。他走過去, 立在一旁, 打起扇子遮了遮廊外投進來的炫目日光, 戲謔道:「慕容兄有此雅興在這裡吹風曬太陽,怎麼不去關心一下若蘭的事情。每日前來說媒的人如此多, 連管事都應付得頭疼。」
說著他合上扇子,敲了敲廷澤的肩頭,「對了, 方才管事過來與我說,家裡的茶葉都拿來招待客人, 眼看陳茶都快見了底, 為了府中的安寧, 慕容兄難道就不為所動, 不幫忙做些什麼?」
廷澤目不斜視地哼道:「不是讓那丫頭吩咐過管事,凡是衝著她來的,一律以岳父大人遠行未歸為由婉拒嗎?」
「好一陣子沒聽慕容兄喊我姐夫, 還以為慕容兄知道難為情了,沒想到這會子岳父大人都叫得如此順口,真是讓人意想不到!」林昱笑得前仰後合,許久才停下道,「我來時聽拙荊說,今日有個巡檢使的兒子前來拜訪,說是要找若蘭請教些唱詞詩韻,父親念及巡檢使的身份,不好明拒,這會子已經打發了人去喊若蘭了。聽說那巡檢使之子長得是眉清目秀玉樹臨風……」
話沒說完,就見一道玄色身影從他身後飛掠過去。
若蘭在阿姐的絮絮勸說下換上了一身桃紅煙紗百蝶穿花儒裙,又被她強按著畫了妝容,髮髻也由泛常的雙丫髻改成了稍微繁複些的百合髻。幾朵珠花簪在發間,襯得一張桃花粉面愈發俏麗。
聽到身後漸近的腳步聲,立在側廳裡的男子轉身,清雋儒雅的身姿在屏風上映下了一道淡淡的剪影 。
若蘭揉了揉被新髻勒得發疼的頭皮,咬咬唇走了進去。
「在下江東吳少彥,見過若蘭姑娘。」那男子手握折扇向她彬彬行了一禮。
若蘭福身行禮回去,細聲道:「若蘭見過吳公子,吳公子安好。」
男子抬頭,俊逸的容顏近在眼前,笑容輕然如雲,舉止溫和,儀禮合度。
若蘭問道:「請問吳公子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少彥有幸在花神大典目睹姑娘芳姿,對姑娘那晚所吟詠的唱詞記憶頗深,特來討教一二。」
「吳公子過獎了,若蘭只是搬了姐夫吟過的詩詞拿來哼唱,其實腹中無墨,慚愧得很。」
「大公子才情橫溢,遠近聞名,姑娘的聲音清婉脫俗,配上這絕佳的唱詞,只能是錦上添花,姑娘過謙了。」吳少彥看了看廳堂外面走動的下人,提議道:「此處人多眼雜,少彥冒昧,可否與姑娘換一處說話?」
若蘭攤手道:「吳公子請。」
二人來到離前廳不遠處的小花園中,散步賞景。吳少彥與她說了些話,若蘭只心不在焉地虛應幾聲,因為她留意到了一直尾隨在他們身後的廷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