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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節

王選被支走後,皇帝轉身對她道:「朕平日裡吃慣山珍海味,今日嘗嘗清粥小菜,換換胃口也好,愛妃就莫要推辭了,快來告訴朕,這湯中還需加放何物?」
雲妃見他如此,就走了過去,拿起鹽罐取些鹽巴,往湯裡撒了,拿過湯勺攪動一下,柔聲道:「就快好了,臣妾去準備碗筷。」
雲妃被解禁並且冊封為貴妃的事,像一陣風一樣,吹遍了整個後宮。當夜,皇帝宿在簾翠宮中,與雲貴妃燈下暢談,羨煞旁人。
過了幾日,皇帝在早朝時宣佈封二皇子趙廷澤為慕王,並在宮外封宅開府,賞賜金玉珠寶無數,一時風頭無兩,恩寵幾可與瑞王比肩。
雲貴妃重獲恩寵,六尚局辦事也慇勤周到,毫不含糊,不消半月,就將簾翠宮上下修繕完畢。
雲貴妃坐在寬敞明淨的大殿上首,接受著眾人的拜見。
「嬪妾參見雲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雲貴妃雖然盛寵在渥,但衣著仍然素淨典雅,淡白色得體的宮裝上只用平常的絲線繡著幾多將開未開的梅花朵兒,衣袖,襟前,勒帛上也是繡著素色的邊兒。臉上脂粉勻薄,頭上碧釵倭髻,卻襯得她端莊淑雅,是為國色。
雲貴妃大方地讓眾人起身落座,命侍婢們上前斟茶。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響亮的傳喚:「應貴妃駕到。」
眾人聽言齊刷刷地站起身,按品階次序站好,雲貴妃也從上首的位子上走了下來。
踏入殿門的是一隻綴滿桂圓大小圓潤南珠的鳳頭靴,視線往上,一身華服宮裝繁麗雍容,她臉上妝容明艷,一雙鳳眼凜然天成,唇上口脂色濃,飽含風韻。頭上華髻高聳,兩邊各斜插一支鳳凰含珠的金步搖,行走間珠光搖搖曳曳,襯得通身貴氣不凡。
雲貴妃率先福身施禮,「不知姐姐駕臨,妹妹有失遠迎,姐姐萬福金安。」
身後眾人也齊齊行禮,「應貴妃娘娘萬福金安,千歲千千歲。」
應貴妃斜睨了雲貴妃一眼,淡漠的鳳眸散發著凜冽的色彩,語氣不虞地道:「按著年歲和進宮早晚,本宮還要稱呼雲貴妃一聲姐姐,妹妹的這聲姐姐本宮可受不起。」
雲貴妃笑意溫和道:「姐姐出身簪纓世家,身份高貴,在這後宮更是深得人心,值得妹妹的這一句稱呼。」
「哈哈哈……」應貴妃仰頭大笑,髻上的髮釵珠玉交鳴作響,突然,笑聲戛然而止,她看向雲貴妃,冷聲道:「雲貴妃可真是個左右逢源的妙人吶,你暗中收買王選,讓他故意帶皇上到你這宮裡來的事情,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呢?」
話音一落,眾位貴人嬪妃皆面面相覷,竊語聲聲。
雲妃心中一寒,面色卻不露分毫,仍然微笑著:「姐姐說的話,妹妹可是一點也聽不懂呢。皇上來我宮中,乃是湊巧,封賞於我,乃是皇上福澤恩厚。姐姐若是不信,可以去問皇上。」
「去問陛下?如今你風頭正盛,我怎會蠢到去皇上那裡碰一鼻子灰。」應貴妃輕哼兩聲,話語中帶著冰霜寒意,「別以為你的兒子被封了慕王,你被封作貴妃,就可以騎到北宮頭上了,別忘了本宮的背後可是應相,還有整個應氏家族,本宮勸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則,哼,咱們走著瞧!」
言罷,應貴妃一拂袍袖,轉身闊步離去,「擺駕回宮。」
雲貴妃依然斂態福禮,平靜道:「妹妹恭送姐姐。」
第69章 鈴鐺
天乍寒,一場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下了一夜,次日天氣放晴,大地一片銀裝素裹。
皇宮梅園中的梅花在一夜之間盡數凌寒綻放,嫣紅如血地簇擁在枝頭,發散著陣陣冷香。
慕王趙廷澤立在一株紅梅樹前,靜靜出神。
「梅雪兩照應,香湧賞花人。王爺好雅興。」
廷澤轉身,身上的玄色狐裘披風扯了一下旁邊的梅樹,震落了幾片細雪。眼前的人依然是那樣俊雅如水,眉眼比冬日的暖陽還要溫和。
「林兄怎麼來此?」
「我來京城處理一些事務,順道來看望慕容兄。」林昱向他躬身一禮,「還未恭喜慕容兄晉陞。」
廷澤心中的喜悅還未來得及展露,就猛然被湮滅殆盡,他面色沉冷道:「就連林兄也覺得,我有必要與瑞王一爭嗎?」
林昱嚴肅道:「太子薨逝,已是不爭的事實,如今應相權傾朝野,能與應氏相較的,也只有王爺您了。若是瑞王登基,必然會淪為應氏的傀儡,大宋的江山就岌岌可危了,希望王爺能以大局為重,林昱以及水雲寨各部都會全力支持王爺。」
廷澤面色驟寒,眉峰突然凌起,「如果林兄是來當說客的,那就不必枉費唇舌了,本王的事情,本王自會處理。」
林昱垂眸向他問道:「那若蘭呢?」
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些隱隱作痛,廷澤聞言重重地呼出一陣熱氣,雙眸沉沉好似一汪沒有生機的死水,他望著遠處道:「正如林兄所言,廷澤此生是逃不開這權力鬥爭的牢籠了。這宮廷波譎詭詐,危機四伏,教我如何許她一世寂靜?從此我與她萬水千山相隔,也只能歎有緣無分了。」
四周有一刻的靜默,偶爾有枝頭落雪的簌簌聲。
「梅花雖好,過則空枝矣。」林昱在他身後向他行了一禮,沉聲道:「王爺保重,草民告退。」
廷澤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心緒紛雜。片刻,他招手喚來暗衛蕭然,吩咐道:「護送林公子安全出宮。」
是夜,廷澤潛入簾翠宮,雲貴妃早已在偏殿等他。
「阿澤,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雲貴妃張口就問。
廷澤輕歎了口氣,淡然道:「母妃不是早就有所動作了,哪裡還有有兒臣考慮的份。」
雲貴妃站在他身前,意味深長道:「其實阿澤,你也知道,就算母妃不施計引你父皇來我宮中,他早晚也會尋個由頭封賞於你,你父皇所為,也只不過是給我們娘倆一個台階下罷了。太子一黨勢頹,瑞王的呼聲最高,可朝政最講究一個制衡之道,所有皇子當中,只有你有這個能力可以牽制應相和瑞王。你父皇雖然年邁,但總不至於太糊塗,他想朝野安穩,後宮安寧,就必須抬母妃和你出來。」
「所以,母妃接下來就要教兒臣如何討好父皇,背後與廷宣成為死敵嗎?」
「不,阿澤,你聽母妃說……」雲貴妃扯住廷澤衣袖,卻被他揚手甩開,一個細小物件從廷澤袖中飛落,掉在地上,伴著清脆的鈴鈴聲。
雲貴妃俯身撿起,是一截用絲線串起來的銀質鈴鐺。
「母妃,這是兒臣的東西,快還與兒臣!」廷澤臉泛紫漲,就要伸手去奪那鈴鐺。
雲貴妃笑著舉著那串鈴鐺,左右換著手躲著,但比不上廷澤習武之人的靈敏,最後還是被他奪回,塞入了袖中。
「呀,我的兒子臉紅了,是在想哪個姑娘了吧。」雲貴妃呵呵地笑著,眸中笑意漸深,「看來母妃要給你張羅婚事了。」
廷澤黑沉著一張臉杵在那裡,「母妃在亂說什麼,兒臣聽不懂!」
雲貴妃指著他的衣袖道:「母妃自小在江南長大,聽聞揚州一帶有個習俗,未嫁女子腳上都飾有鈴鐺,到出嫁之時才會除去。這鈴鐺呀,還可以當做男女定情的信物呢。我方才見你非常在意這個鈴鐺,又想到前些陣子你曾去過揚州,準是哪家的姑娘看上你了,還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