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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泰山大人品節高尚,雅人深致,此地山清水秀,景色怡人,更像是仙源福地。」
二人說笑一陣,突然外頭禮樂聲大作,江頌微歎口氣,向眾人道:「吉時到了,快些啟程吧。」
若寧行過出閣大禮,手執一面海棠紈扇,由張嬸扶著上了花轎。
目送若寧一行人離開後,江頌身子一個不穩向旁邊歪去,幸而若蘭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阿爹。」若蘭關切道。
江頌站穩了身子,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沒事。」
若寧上嬌後,立刻有四鄰八鄉的村民吵嚷著來討吉利錢,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林昱向林成使了個眼色,林成喊過一旁的僕從向村民撒了幾波銅錢,村民歡喜著讓開道路,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由另一條路返回。
花轎在林府門口停下,若寧由喜婆背下,幾個丫鬟婆子上前向地上撒了谷豆以求吉利。新人牽巾走進喜堂,端正斂衽行禮。儀賓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新房內,二人對坐床上,旁邊侍立的喜娘們將繽紛的彩果、同心錢幣撒向婚床,彩果乃是紅棗、桂圓、蓮子、花生之類,寓意早生貴子。有喜娘上前分別剪下若寧林昱的一縷頭髮,結成同心結的樣子,是為「合髻」。
此時,領頭的喜娘揚聲唱道:「撒帳撒帳,百年好合,喜氣洋洋。百子千孫,福祚綿長。」
林昱大聲道:「賞。」
又有喜娘接著唱祝詞:「撒帳撒帳,花開並蒂喜盈盈,鴛鴦交頸成兩兩。珠聯璧合燕雙/飛,吉日良辰人共賞。」
「賞。」林昱微笑道。
門哄地一下被推開,丁武由眾人推搡著來鬧洞房,「我們再不來,你林大公子的銀錢都要被這幾個喜娘給哄走了。」
四下一片哄笑,丁武幾人把幾個喜娘撥到一邊,佔領了中間的位置,調笑道:「看這架勢,是要開始卻扇了,昱哥,快呀。」
林昱看向以素手執扇遮面的新娘,那扇面上花團錦簇的海棠如粉似霞,扇柄上繫著一串精緻的琉璃並寶石的紅色流蘇,透過曼曼紅紗,隱約可見伊人姣好的面容,不知怎地,他心頭竟湧起一陣緊張。
「昱哥,你是不是不行啊,實在不行,小弟替你來一個。」丁武抱臂抬起一隻手摸著下巴,思吟道:「金玉床上鴛鴦枕,花好月圓兩稱心,娘子快將扇子卻,芙蓉帳裡度*。」
話音剛落,周圍附和聲四起,卻有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連連搖頭:「太過俗套,毫無新意可言,不好不好。」
丁武氣結,擼起袖子作勢就要與其理論一番,但聽見一道低沉溫和的聲音響起:「錦繡良緣似明月,試問姮娥意何如。莫將紈扇掩紅妝,月輪移去現桂子。」
「好。」眾人聽罷一陣鼓掌讚歎,先前那個潑了丁武一身冷水的書生也搖頭晃腦讚揚道:「以紈扇喻明月,將佳人比作月中桂花,大公子學識淵博,此句果然妙哉。」
這廂新娘執扇的玉手緩緩垂下,蓋頭邊角的流蘇墜隨著她頷首的動作嬌羞地低垂。
「還是你們讀書人肚子裡墨水多,小弟可真是獻醜了。」丁武賣弄詩文不成,便在別處想轍,「昱哥,你看外頭張燈結綵,好不熱鬧,一桌桌賓客可都在等著你輪番敬酒,此番嘉禮已成,你可不能這麼早就洞房,定要與兄弟們去喝個痛快。」
周圍響起一片附和聲,林昱微微一笑,向若寧揖了一禮,便隨眾人出了新房。
眾人走後,若寧披著大紅蓋頭緊張地坐在鋪著大紅百子百福錦被的婚床上。屋子裡全是滿滿噹噹的紅色,燭台上燃著兒臂兒粗的一對龍鳳蠟燭。客人們此時都在前廳飲酒,這裡倒顯得分外安靜。若寧用手摩挲著腕上的一隻紅色鐲子,這是昨日阿爹拿出來給她的,說是阿娘的遺物,也是阿娘生前心愛之物,就當作他們姐妹二人的嫁妝好了,另外一隻在若蘭那裡。
門「吱呀」一聲打斷了若寧的思緒,是新郎官推門進來了。林昱似是喝了不少酒,走路有些踉蹌。他走到若蘭身旁揭開喜帕,端詳半晌,微笑道:「今日賓客眾多,讓娘子久等了。」
若蘭抬頭,對上他溫柔微薰的目光,溫聲回道:「若寧一直在這裡坐著,倒是夫君在外面侍奉賓客辛苦了。」
少頃,二人到桌邊喝了合巹酒,若寧微笑道:「夫君已今日飲了不少酒,我去拿些醒酒茶來。」
林昱上前附在若寧耳邊悄聲道:「現在有比醒酒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炙熱的氣息撲在若寧的耳旁,讓她的臉上立馬騰其一片紅暈。
「什麼?」還未等若寧說完,林昱就將她打橫抱起,快步朝床邊走去……
新婚夫婦在成婚的第二天依禮要去公婆面前敬茶,林氏夫婦看到跪在面前敬茶的一對新人,笑的合不攏嘴。若寧雙手端著一盞茶奉到林正清面前,垂首道:「請公公用茶。」
林正清高興地接過茶喝了一口,讚了一聲好,從懷中掏出兩份紅包,給了林昱若寧一人一個。
若寧林昱道了謝,起身跪在方氏面前,「兒媳給婆婆敬茶。」方青嵐接過茶,跟若寧說了些家法祖訓操之戒之之類的話,然後從旁邊丫鬟手中的托盤裡取了紅包給他們。
若寧向婆婆道了聲謝,接著轉身給坐在一側的二夫人敬茶,「二娘,請用茶。」二夫人雖然面上欣喜,但是若寧覺得有那麼一瞬間,二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之色。
敬完茶,林夫人拉著若寧到花園中的小亭中坐坐,說是要跟新婦說些體己的話。一會兒,林夫人喚來一個黃衫丫鬟,她從丫鬟手中的托盤裡端下一晚湯藥,放到若寧手中,然後示意丫鬟們退下。
「來,若寧,把它喝了。」林夫人笑瞇瞇地說。
若寧把藥碗湊到嘴邊聞了聞,這藥有點疑似生薑的苦味,又帶有淡淡的甘甜,可能是什麼補藥吧,想必喝了也無甚要緊,於是她就捧起碗抿了兩口。
「這是止痛湯,我特意讓丫鬟加了兩勺紅糖的,姑娘家第一次難免會有些疼痛,過兩日便好了。」林夫人壓低聲音說道,眼中帶著一抹怪異曖昧的光芒。
「咳咳。。咳」若寧被林夫人的話嗆得直咳嗽,連忙放下碗,將頭扭在一邊,用帕子掩住嘴輕聲咳嗽,臉上不知道是被咳的還是羞的,映出一片片紅霞。昨晚?
昨晚,若寧忽然覺得腳下騰空,暈暈乎乎地就被林昱抱上了床,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林昱已經覆身將她壓在身下,帶著重重喘息的吻迅速落在她的耳邊頸上,寬大修長的手橫行霸道地在她身上遊走。若寧只覺耳邊嗡嗡的,腦中一片空白,彷彿溺水般無法喘息,本能地抓住了林昱要解她衣襟的手,喊了一聲:「不要……」
林昱置若未聞,今日是他們成親的日子,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一刻值千金,她此刻正在他身下,讓他如何自控。酒勁上頭,林昱更覺渾身燥熱難耐,用力撕開她身上的喜服,大手向她身下探去……
「啪」一記清亮的耳光打在他臉上。若寧的手停在半空,眼中閃著難以置信的神色,明顯是被自己剛才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林昱也被若寧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一滯,立刻酒醒了大半。只見眼前的人兒杏眼大睜,淚光點點,柔軟的身體輕輕顫抖,她在害怕?林昱在心裡大叫了一聲不好,只怪今晚喝了太多的酒,意亂情迷之下竟然想霸王硬上弓!平時自己的穩重沉著都到哪裡去了,怎麼在這個小女人面前就如此把持不住。轉念一想,兩人從認識到成親見面次數不過寥寥,還是等兩人感情熟絡些再說吧。
若寧見他擰眉不語翻身下床,拉過錦被給自己蓋上,心裡又是羞愧又是後悔,只怪阿娘死的早,在男女之事這方面沒人提點一二,新婚初夜竟然緊張成這樣,還動手打了自己的夫君,真是太沒用了。
「對不起,是我太緊張了。」若寧用手捂著嘴巴,對坐在床邊的林昱說道。
「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當初你答應嫁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若不願,我亦不會勉強的。」林昱幫若寧掖了掖被角:「你且安心睡吧,我到外面的塌上去睡。」若寧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夫君拿著枕頭出去了。
若寧看著眼前笑得異樣的婆婆,心想她定是看到了那個沾著血的圓帕了,那其實是夫君早上起來劃破手指滴血上去的。想到此處若寧不禁面上一窘,只復端起桌上的藥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第6章 童言無忌
若寧回過門之後,江頌留書一封,說此次身陷囹圄九死一生,覺得人生無常,要遠去支月國尋一位故人,囑咐若寧好好照顧若蘭。若寧將此事告與林知府,林知府惋惜道:「本想還與親家公切磋棋藝呢,看來只有等他回來了。」然後吩咐方青嵐好生安置若蘭。
一日,若蘭在小花園中散步,走著走著,突然一個爆竹在她腳下炸了開來,把她嚇了一跳。假山後傳出一串孩童的笑聲,若蘭循聲尋去,只見一個錦衣總角的孩童手中拿著個火折子,捂著嘴笑,地上攤著幾個散著的爆竹。
「我當是哪個調皮鬼呢,原來是二夫人的兒子,看你這模樣定是做慣了這等捉弄人的混賬事,你不知道小孩子一個人玩爆竹很危險麼?」若蘭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揪起小孩後背的衣服,把他舉在空中。這個孩童是二夫人的兒子林煥,小名叫做智允,若蘭在林府家宴上見過他,個頭不高,頸上戴著一個明晃晃的金鎖項圈,約莫十歲左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