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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節

又道:「萬幸沒真傷了骨頭,只是不免要受幾日的皮肉之苦了,三兩天裡,這疼痛是免不了的。」當即開了副化瘀散毒的藥,又拿了一瓶外敷的「玉琮膏」,囑咐了如何用法,才退了。
靈雨送了太醫,回來噯歎道:「這到底是誰這樣心狠手辣的?哥兒如今可還是朝廷官員,這人是不要命了不成?」
雲鬟道:「不礙事,不必憂心。」一出口,那聲音更是沙啞沉悶,忙噤口。
靈雨怎會聽不出來,煞是心疼:「造孽的很,怎麼世子也不管……」
只顧抱怨,忽地想起趙黼在旁邊,忙也低頭瞥去,卻見他坐在旁側,不知為何竟一言不發,靈雨因關懷雲鬟心切,又因趙黼靜默,便幾乎忘了他。
此刻趙黼卻醒過神來,因對靈雨道:「你出去。」
靈雨只得退下,趙黼才看向雲鬟:「阿鬟,我有一件事不解。」
雲鬟正在想該如何辭了他回刑部,聞言道:「何事?」聲音仍是低啞。
趙黼略停了停,才問道:「白樘從兵部查到蔣勳跟張振一塊兒前往雲來客棧,自然使得。白樘知道蔣勳曾帶張可繁去刑部,也使得。可是……白樘又如何會神機妙算地料到,蔣勳護著的人,就是可繁?」
雲鬟一怔。
趙黼端詳道:「可繁女扮男裝,縱然你細心看了出來,但白樘並未跟她照面兒,何況此舉又十分匪夷所思。故而按理說,白樘不至於會聯想到可繁身上……畢竟張振跟蔣勳兩個在兵部相熟的人也著實不少。如何白樘一下子就認為是可繁了?」
雲鬟見他這樣問,便吁了口氣,低低道:「是因為我……」
趙黼眼神沉沉:「哦?」
略靜默了會兒,雲鬟才道:「昨日白侍郎問我,是否認得跟蔣勳同去刑部的少年,我說……不認得。他又追問詳細,我便說了……聽過蔣勳叫她『繁弟』,或許,侍郎正是從這點兒上查到的。」
雲鬟雖違背心意,替張可繁隱瞞,卻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個「繁弟」。
本來正如趙黼方纔所說,她以為張可繁乃是男裝,何況兵部之中蔣勳所認識的人,未必沒有名字裡是這樣讀音的,白樘縱然去查也無妨,橫豎他查不到一個將軍府內的一名閨閣女子身上。
可她卻畢竟低估了白樘之能。
趙黼聽雲鬟說罷,點頭道:「原來你並沒有直接告訴他,蔣勳護著的是張可繁?」
雲鬟本欲答應,忽地聽他的聲音有些異樣,便抬眸看去。
此即趙黼起身,走到她身邊兒。
雲鬟還未站起,趙黼忽地俯身下來,望著她道:「阿鬟,你為什麼要進刑部?」
他忽然竟問了這個問題,雲鬟不解:「我……」
趙黼笑道:「是了,是因為我跟小白的賭約……你當時說什麼來著?你求我的時候,說的是……不想被人看做沒用的廢物一樣,我說的對不對?」
雲鬟的心怦怦跳了起來:「世子,你為何忽然說起這些?」
趙黼道:「我只是忽然間想了起來罷了。我說的可對?」
雲鬟道:「是。」
「近來我發現,你似乎把刑部看的太重,或者,不僅是刑部,而是……」趙黼望著她頸上的傷,慢慢地斂了笑:「我當時以為,你說的那句話,指的是那吏部的混賬主事,可是漸漸地我竟覺著……你所指的應該不是他。」
雲鬟垂頭,趙黼卻將她下頜抬起,又道:「那日在宮內面聖,皇爺爺發怒,掀翻了那地理圖,當時你跪在地上,我以為你要放棄了,可是……」
——白樘忽然說了那句話。
當時趙黼並沒細想,然而這會兒想起來……正是因為白樘的話,崔雲鬟才變了。
從原先瀕於放棄邊緣,到忽然有了鬥志。
然而這個發現,跟先前所聯想到的那許多,讓他心頭悚然。
趙黼唇角微微挑起:「阿鬟,你在意的那個人是誰?不願意被他看低的那個人是誰?你也曾說過,想有所作為,就像是我一樣,就像是……你沒說出的那個人,是誰?」
雲鬟閉上雙眼,趙黼卻又道:「你口中所指的,原本就是一個人,對不對?就是那個……在皇爺爺面前把你叫醒了的人,對不對!」
手上用了幾分力道,雲鬟仍是不做聲。
趙黼卻又鬆開她,就在雲鬟跟前兒,慢慢地蹲了下去。
他把她的手握入掌心,指尖兒撫過那宛若溫玉似的手背,目光所見,五指纖纖,水蔥一般,因在刑部做公,總要翻書執筆,那公房內又冷,有幾根便凍得紅腫起來。
趙黼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她竟這樣堅持,受盡苦楚,也九死不悔。
然後他抬頭看著雲鬟:「阿鬟,你心裡喜歡的那個人是誰?」
被他這樣相待、被他這般宛若溫柔的口吻相問,竟會是如此的難受跟煎熬。
心頭悸動,似寒流過境,雲鬟聽到自己啞聲道:「世子,你在說什麼?」
趙黼道:「我說的是……前世那個讓我至死都沒法兒明白的謎題,你至死也不肯向我透露的謎題。」
雲鬟想要將手抽回來,趙黼卻緊握掌心。
戰慄中,便聽他輕聲又道:「那個人,不是季陶然,不是白清輝,是……白樘。」
「阿鬟,我說的對不對?」

第281章

趙黼原本不想再提前世之事,何況這件事,正是他心裡頭的一根尖刺。
那時候他各種猜測,甚至連些不大相干的人也都疑心上了,可是,卻從未提到過白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