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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節

張振道:「蔣勳既然招認是去尋人,如何沒有招認此人的身份?」
雲鬟道:「他自然是想維護此人。」
張振道:「這就是他的回答?」
雲鬟望著張振。
張振對上她的眸子,只覺得眼清且明,雖則年輕,自有一股凜然清正的氣勢。
怪道趙黼對此人另眼相看,又怪道白樘竟派「他」來兵部。
張振一笑:「既然如此,我的答覆是:我不知道。」
張振的脾氣本就有些激烈硬倔,得此答覆,也是意料之中。
雲鬟垂眸,片刻道:「我大概並未跟張都司提過,先前蔣勳曾帶著一名少年前往刑部,我有緣得見一面。」
張振瞇起雙眼:「是嗎,這又如何?」
雲鬟道:「當時,蔣勳曾稱呼這名少年為『繁弟』。」
張振屏住呼吸,微微抬起下頜,冷冷地望著雲鬟。
雲鬟低低又道:「這名少年,右耳之上貼著一塊兒小小地膏藥,但是左耳……卻有一個耳洞。」
張振霍地站起身來,想說話,卻有忍住,雙眼瞇了瞇:「你想說什麼?」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身上散發出淡淡地殺氣。
雲鬟恍若未覺,仍繼續道:「我想說的是,但凡要詳細查探,總會有些端倪可尋。一味隱瞞並不是最好的法子。如今侍郎正是不想傷了張家的體面,才遣我前來,這番意思,難道都司不懂?」
張振深深吸氣,道:「說的好動聽,什麼隱瞞,又什麼體面!我是個粗人,不懂你們那些彎繞。兩個問題,你也已經問完了,如今自然可以走了。」
張振負手,冷傲站住,斜睨雲鬟,做出送客之態。
雲鬟只得起身,眉峰微蹙。
將走之時,又轉頭看向張振:「我自然體恤張都司的心意,然而,畢竟紙包不住火,若是按照刑部素來的行事,這會兒,人早已經去了張府了,那時節……」
張振眼中便透出鷹隼似的銳色:「你說什麼?」
雲鬟淡聲道:「據說令妹的名字之中,便有一個『繁』字。」
話音未落,張振身形一閃,已經到了跟前兒。
雲鬟猝不及防,還未如何,就被張振捏著脖子,往後推出幾步,只聽得「砰」地一聲,後腰便撞在了桌子邊兒上。
雲鬟疼得悶哼了聲,張振卻逼到跟前兒,道:「你再說一句,我讓你出不了兵部的大門,你信不信?」他氣咻咻地,吐氣似乎都噴到臉上。
雲鬟本欲說話,然而張振的手如鐵鉗一般,哪裡還能出聲兒,此刻,便真的如鷹隼掐住了雪兔。
正在無法可想之時,卻聽得有人厲聲道:「張振!」
人已疾風般到了跟前兒,一把攥住張振的手腕:「放手!」
張振對上趙黼含怒的眼神,道:「世子,你果然對待此人大為不同,若不是知道你的為人,我必然以為……刑部上門是你通風了。」
手上鬆開,後退一步。
雲鬟握著喉頭,躬身連聲咳嗽,趙黼將她拉起來,抬著下頜仔細看她頸間,卻見兩側已經顯出異樣的紅來。
趙黼還未及開口,雲鬟勉強吸氣,抬頭望著張振道:「我來,便是侍郎體恤之意,然而張都司若不領情,那便罷了,刑部差人到張府之時,自然滿城皆知。」
張振怒極反笑,抬手點著她:「不要以為有人護著你,我便不敢對你怎麼樣。」
雲鬟推開趙黼,重站直了身子:「我是刑部的人,護著我的是刑部律法,是這國法。」她的聲音仍有些嘶啞,卻說的十分堅定。
張振聞聽此言,眉峰一動,又冷道:「你不用拿刑部跟白樘來壓我,就算是刑部又怎麼樣?我堂堂張家若連自己家的人都護不住,那還談什麼開疆僻壤,護衛這江山社稷!」
話已至此,雲鬟無話可說:「既如此,告辭。」
雲鬟出門之後,趙黼望著張振:「你實在是太衝動了。」
方纔他雖然答應雲鬟迴避,實則因有心病,並未遠離,只在內堂聽著罷了,可縱然知道張振性情如火,卻也想不到他竟然會動了手。
張振道:「你跟他向來私交甚好,莫非沒同他說,我從來討厭人家要挾?」
趙黼道:「她並沒有要挾,只是在提醒你,你仔細想想,她說的其實句句是真。今日你拒絕了她,改日,白樘自會正大光明派人前往張府,你竟會如何了局,真的把刑部的人拒之門外?張大將軍那邊兒,又當如何交代?」
張振聽了這幾句,方不言語了。
趙黼道:「其實白樘也算是讓了一步,看在大將軍的面上,才肯如此權益行事。你且仔細想想。」
趙黼說罷,才忙轉身離了這屋裡,左右看看,見雲鬟已經過了前頭角門。
趙黼急追過去,越過角門,卻見她扶著山牆,一手握在脖子上,正俯身咳嗽。
趙黼到了跟前兒扶住,卻見那原本白膩如玉的脖頸上,指痕之色更深了些。趙黼便握著手,領著她往外去。
雲鬟欲止步,又身不由己,只好隨行,又掙扎說道:「世子,你做什麼,我即刻要回刑部。」
趙黼道:「你這個模樣,如何回刑部?果然跟白樘說你被張振打了?」
雲鬟又咳嗽了聲,這會兒喉嚨竟火辣辣地疼了起來,沙啞著嗓子道:「我自然不會這般說。」
趙黼道:「你不說,他難道不會自己看?」
趙黼自帶了雲鬟,一徑回到了世子府。便叫府中太醫過來查看,只不許上手。
那太醫左右看了半晌,咋舌道:「好凶險,這是誰人下此狠手,再多幾分力道,這喉骨也就生生地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