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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節

暗忖趙黼又絕不會是個愛好男色的,趙濤心中合計,便想:「莫非又是專程來打架的?」這到底是他的地頭,當下且顧不得擺弄薛君生,只忙叫人,讓把手底下最得力的侍衛都叫出來,在旁邊戒備。
這一會子,果然就見趙黼從外頭搖搖擺擺地來了,眼神中透著令趙濤深恨的睥睨傲慢之色,身後還跟著一人,身段較小,似是僮僕一類。
趙濤見他隻身而來,略鬆了口氣,便索性又落了座,故意道:「先前的戲還沒唱完呢,怎麼就停了?」
惡奴們聞言,不知要不要再推薛君生上去,正猶豫中,趙黼已經瞥見了薛君生,卻有些不耐煩地轉開目光,只望著趙濤笑道:「哥哥,兄弟我給哥哥請安了!」他居然拱起手來,上前規規矩矩地見了禮。
趙濤心中暗驚,不知他要怎麼樣,雖覺著他笑容可掬……卻又有些笑面虎的意思,仍叫人不可小覷。
趙濤便道:「你今日怎麼有空來了,特意給我請安的?」
趙黼道:「當然不是,今兒去聽戲,誰知撲了個空,聽人說是哥哥把小薛叫了來,我心裡著急,就來看一看。」
趙濤忍不住笑道:「稀罕,難道你也看上了這戲子不成?」
趙黼不以為忤:「不瞞哥哥,我很喜歡他這把嗓子。」說到這裡,因打量了一眼週遭。
趙濤身邊兒那些人知道他曾打過世子,哪裡敢跟他對視,紛紛地或行禮,或躲避。
趙黼目光落在薛君生身上,又打量了一眼他跟前兒的那堆瓷片:「這又是唱哪一處呢?」
趙濤道:「他得罪了我父王,今兒我要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王府的規矩。」
趙黼嘖道:「要教訓容易,打上十幾二十棍子也就完了,何必鬧得這樣狠?這上頭走一遭兒,命也必然去了半條,還怎麼唱戲呢?」
趙濤道:「我管不了那許多,只要懲治這刁民,你就不用多話了。」說到這裡,又看薛君生,卻見他正呆呆地看向趙黼方向,可細看,卻並不是看趙黼的。
趙濤忽地看見趙黼身後跟著的那孩子,年紀並不大,身量尚未長開,氣質微冷,又半垂著頭,可卻難掩細嫩皮肉,天生秀色,又是這樣低眉垂眸的安靜模樣,倒很與眾不同。
趙濤心頭一動,便笑對趙黼道:「好兄弟,原來你果然轉了性兒了?先前聽說你新收了個絕色的書僮,我還不信呢。」
趙黼挑了挑眉,含笑不語。
趙濤調笑道:「既然你親自登門一趟,也罷,你要這薛小生,我可以給你,只是你把你身邊這孩子留下,如何?」
趙黼不料他竟說出這話來,便皮笑肉不笑地說:「哥哥可真是好眼光,不過……」說著,把雲鬟的肩頭一攬,令她靠在胸前,又揚首冷笑道:「這是我的人,誰要敢多看一眼,我就挖掉他的眼珠子!」看一眼尚且挖眼,換人又如何?
偏偏趙黼斂笑,目光掠過趙濤身旁這干人等。
先前已經有人在不住地打量雲鬟,聽了趙濤的話,便越發目不轉睛,更有些心思不堪之人,已經暗暗垂涎,猛然聽見趙黼這一句,就如小刀子在身上劃過似的。
眾人忙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閉眼不看者也有,再沒一個敢亂晃的了。
趙濤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圈兒,雖然被打已經是兩年前的事兒了,此刻仍心有餘悸。
又見眾人看見趙黼,均噤若寒蟬似的,趙濤大惱,他本是要耍威風的,如何能在人前落了面子?當即站起身來:「你太放肆了!」
趙黼鬆開手,瞇起雙眼笑道:「這就叫放肆了?哥哥不是沒見過我放肆的樣兒,這還差得遠呢。」
趙濤知道他又在揭瘡疤,頓時七竅生煙。
趙黼更加白眼看天:「到底放不放人?一句話。」竟一臉「不要囉嗦」的輕慢鄙夷。
除了他,也沒第二個人敢當面這樣挑釁趙濤了,若不是他,前仇今恨的,只怕趙濤早就命人拿下,可縱然心裡再恨,卻也不好就叫人直接動起手來,必定要有個由頭才好。
趙濤目光轉動,看見兩側侍衛,便故意道:「你要帶他走,也使得。」
趙黼知道他必有下文,便挑眉等著。
趙濤假惺惺道:「大家都知道黼弟你身手出眾,正好近來我得了一位高手,你可有興趣跟他比試比試?倘若你贏了,我便立刻讓你帶他走,再無二話的。」
趙黼以為他要怎麼樣呢,沒想到如此簡單,才要答應,忽地聽見一聲咳嗽。
趙黼他回頭看時,卻見是雲鬟看著他,輕輕搖頭。
趙黼一怔,心中忽地喜歡起來:「你……」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下去,卻笑瞇瞇回身,道:「自打回京以來,一直沒舒展筋骨,倒也有些無聊,既然哥哥有這意思,我便奉陪何妨。」
趙濤見他果然答應,眼中透出幾分喜歡,趙黼又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耐煩一次次的羅皂,倘若這次我贏了,以後恆王府別再找薛君生麻煩,如何?」
趙濤道:「這有何難?我的話撂在這兒,在場眾人都是見證。」當下一揮手,喚道:「雷揚!」
聽了召喚,便有一名侍衛走了出來,中等身量,其貌不揚。
趙黼瞥見此人邁步走出來,步伐沉穩,目不斜視,神情十分從容,這才多看了一眼。
卻聽趙濤道:「雷揚,你留神些,千萬別丟了本世子的臉。」
雷揚行禮道:「屬下遵命。」
雲鬟見趙黼果然應了,不禁皺眉,又覺「雷揚」這個名字彷彿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
正在思量,趙黼回頭看她,雲鬟只得叮囑:「世子……切勿大意。」
趙黼低聲笑說:「相信我,我還不把他身邊兒的廢物看在眼裡。」
雲鬟不知要如何跟他說,只搖了搖頭。
此刻趙濤看見他們兩個喁喁私語一般,心下好奇之餘,越發生了些無名之火,便道:「是不是怕了,怕了就早說。」又衝著雷揚使眼色。
趙黼回身:「哥哥急什麼,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輸麼?」把外面袍子一撩,掖在腰間,便走到場中。
那雷揚也走到跟前兒,拱手道:「請世子恕我無禮了。」
兩人之間一觸即發,趙濤正巴不得,他的那些朋黨們也都急著看熱鬧。
只雲鬟站在場邊,不知為何,心裡有些驚跳。
此刻薛君生仍給趙濤身邊惡奴們押在一邊,雲鬟遙遙看了一眼,卻見薛君生正凝視著她,眼中並非喜悅之色,反而是濃濃地傷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