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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節

趙黼大吃一驚:「你說什麼?」
雲鬟道:「我可以求靜王爺出面兒,想恆王世子雖不怕六爺,可面對靜王爺,應該還是不敢造次的。」
趙黼擰眉細看:「你幾時跟我四叔認得了?」忽地想起上回王妃身邊兒雙喜的話「好多人誇讚她呢,比如恆王妃……還有靜王爺」,一時狐疑不定。
雲鬟淡淡道:「這個就恕我不能告知了,還要去求靜王爺呢。」
趙黼見她又要走,咬牙發狠將她拽了回來,喝道:「你敢去求別人?」
雲鬟不防,竟撲倒在他身上,便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如此激烈而熟悉,簡直像是前世裡穿過來一隻手,狠狠打在她心頭一樣,手忙腳亂要爬起來。
趙黼偏又把她拉住,盯了看了半晌,忽地笑:「知道了,你是使壞故意激我呢?」
車廂本就不大,他偏靠得這樣近,呼出的氣息微微濕暖,身上那凜冽之氣也越發濃了幾分似的。
雲鬟按捺有些慌亂的心意,垂眸道:「並不是,救人如救火,哪裡敢玩笑。」
趙黼眼神變幻:「縱然你有手段說服我四叔,那也得需要時候,再說這會子他也未必就在王府,再三耽擱,只怕有十個薛君生也不夠殺。」
雲鬟擔心的正也在此,趙黼眸中含笑,挑唇道:「求我啊,方才不是說要去求靜王麼?」
雲鬟禁不得他如此眼神,這般口吻,轉頭道:「方纔已經求過了,是世子不肯答應。」
近距離瞧著,可以看清外頭陽光透進來,照在她半邊臉頰上,那肌膚晶瑩如玉,近乎透明,鬢邊細細柔柔地絨發,浸潤光芒中,很引人眼。
趙黼目光晃亂,呼吸不由急促了幾分,心裡彷彿也窩著什麼,輕輕揉動。
雲鬟察覺,眉尖蹙起:「世子?」
趙黼忙撒手,後退回去,自也靠車壁坐了,垂眸暗中調息。
外頭那小兒仍聲聲地求告,街邊上已經有許多看熱鬧的人圍了過來,雲鬟吃不準他究竟是何心思,忍不住喚道:「六爺……」
趙黼聽她溫婉一聲,身子微微一顫,額頭便冒出汗來,雖閉眸不語,耳朵尖兒卻已經紅了。

第123章

恆王世子趙濤坐在廳前,他的身邊兒羅列許多狐朋狗黨,並素日跟隨的奴僕們,個個氣焰囂張,神情各異。
這些人物此刻都看著前方,卻見庭院中伶仃站著的一個人,著一身淺灰色衫子,身段偏瘦弱,卻生得眉若墨畫,眼含秋水,雖是男兒,卻透著一股溫柔可親之意,正是薛君生。
站在這些人跟前兒,果然就如一隻羊羔面對一群虎狼之輩。
趙濤摸著下頜,說道:「不過是個臭戲子罷了,好大的架子,如何昨兒我父王傳你過府,你竟不肯去?」
薛君生輕聲道:「恆王爺傳小人過去,哪裡敢不肯,只是昨兒有貴客在閣子裡,就絆住了,還請世子見諒。」
趙濤嗤道:「你說的貴客,就是趙黼吧?那個沒規矩的野人……」因周圍人都在,便只罵了一句,又道:「你不用拿他出來搪塞,也不必在我跟前兒說好聽的,可知就算不是昨兒,前幾日叫你,你也只是再三推諉,不識抬舉?」
薛君生道:「也是有許多事在身上……」
趙濤啐道:「呸!王府裡叫個人,是多大的顏面。別說是你了,你且去打聽打聽,這京城裡哪一個人敢不聽?誰不是聽了信就爬也要趕緊爬了來的?聽說你是南邊兒來的,或許不知皇家威嚴也有,既然你敬酒不吃,愛吃罰酒,那就怪不得本世子了。」
說話間,就見兩個小廝抬了個包袱過來,沉甸甸地也不知裝著什麼。
趙濤笑道:「這是本世子賞你的。」
那兩個小廝對視一笑,把那包袱往他跟前兒擲下,包袱皮敞開,便見裡頭是一堆尖銳冒稜的新瓷碎片。
薛君生正不知如何,見狀吶吶道:「世子……」
趙濤陰狠笑道:「聽說你戲唱得好,你且在這上頭,給我們唱一曲,唱得好,本世子就放了你去。」
小廝們把包袱抖開,那瓷片也散開了,趙濤道:「請吧?讓我們聽聽名聞天下的薛小生到底是怎麼個好法兒。」
身後惡奴見薛君生不動,便推了他一把。趙濤道:「等會兒,先脫了靴子再唱。」
薛君生聽是如此,臉早已雪白,這瓷片子何等厲害?輕輕劃一下就是血流成行了,倘若脫了鞋這樣踩上去,別說唱戲,這雙腳立刻就要廢了。
薛君生只得求道:「世子饒命,小人萬萬不能的。」
趙濤道:「你連趙黼那個野……連他都能打動了為你說話兒呢,還有什麼不能的?今兒饒了你,恐怕別人以為我怕了他,也小覷我恆王府呢,來人,快點伺候他上去!」
一聲令下,那兩個惡奴便拉著薛君生,便將他的靴子褪了下來,兩邊兒架著人,就要往那瓷片堆子上放。
正在這會子,忽然外頭匆匆忙忙跑進個人來,叫道:「世子,世子!」
趙濤喝道:「做什麼?沒看本世子正忙麼?」
那人道:「世子,大事不好了,晏王世子不知為何竟來了!」
一時眾人聞言都驚訝,趙濤也一驚,頓時坐直了些身子,想了想,卻又冷笑道:「喲,真看不出來,他竟還真個兒動了心了不成?」說著,冷颼颼地瞥薛君生。
原來趙黼先前回京後,皇帝倒是十分喜歡他,怎奈趙濤一來瞧不起晏王常年舉止雲州那樣偏僻地方,覺著寒酸;二來,冷眼看趙黼舉止做派,跟他們這些京中的鳳子龍孫竟大為相異,加上趙黼從來不肯俯就他,有時候還冷言冷語地,因此竟結了仇了。
那次在皇宮內,兩人一言不合,便動了拳,趙濤是個紈褲,花拳繡腿雖會兩招,只是好看罷了,哪裡比得上趙黼手底都是真本事,他的拳頭又硬,打的趙濤叫苦不迭,又落了個極大的黑眼圈,此後被眾皇族中人笑了許久。
鬧得這樣大,皇帝兀自還偏袒趙黼呢,因此趙濤心裡更加記恨了。
這次本來也並沒想為難薛君生,只因趙黼攔住恆王府的人,那王府長隨回來,不敢說自己懼怕趙黼,只添油加醋地說趙黼如何如何「仗勢欺人」,趙濤聽了,新仇舊恨,越發恨得牙癢癢。
今兒跟一起子同黨多吃了幾杯酒,趁著酒興,便叫人把他擄來,不過是奈何不了趙黼,想藉故撒氣罷了。
誰知趙黼竟找上門來,倒是讓趙濤有些詫異起來,他雖然跟趙黼交際不多,卻也知道這位堂弟的性情,是個最狠勇霸道,獨斷無情的人,若說他昨兒一時心血來潮想看薛君生的戲,倒也罷了。可若說他為了區區一個戲子找上恆王府,那卻有些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