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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節

這話跟白樘審問蔣府眾人所得差不許多,白樘便道:「你可知道阿義如今何在?」
蔣經眼珠一動,說道:「他……小人並不知道,多半是跑的遠遠的了……」
白樘已經窺見他的神色有異,卻並不提,只道:「你果然不知?你們三人幾乎同時被趕出了蔣府,難道互相並無聯絡?」
蔣經苦笑道:「只不過是各謀生路罷了,哪裡顧得上,小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如今這個差事……不過,小人前些日子在街頭遇見過阿武哥哥,他倒像是過的不錯,衣裳都換了新的,我問起他在哪裡高就,本想他帶挈帶挈,不料他竟只搪塞了兩句,便一笑走了……」
蔣經說到這裡,臉上透出惱恨之色。
白樘眉尖微蹙,便不再追問,只叫他自退下,待蔣經出門後,白樘卻把周少隱叫來,吩咐道:「派人遠遠兒地跟著,別驚動他。」
周少隱忙親自帶人跟上,見蔣經出了刑部,在街頭匆匆而行,轉來繞去,竟來至城西的一所小宅子前,敲開門後便拐了入內。
周少隱見他鬼鬼祟祟的,便知有內情,當下便翻身進了宅子,一路悄然摸到堂前,卻聽到裡頭道:「那姓白的大官兒甚是厲害,我還聽說他有個外號叫做什麼白閻王的……果然怕人,一雙眼好像能看出你的心意一般,我怕我是瞞不住的。」
另一個人道:「說罷,你到底想怎麼樣?」
蔣經道:「阿武,咱們到底都是一塊兒在蔣家裡當過差的,你如今發達至此,便對昔日的兄弟不理不睬了麼?」
周少隱一聽,大喜之餘,心中極為佩服白樘的神機妙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屋內的人自是他找了幾日都沒找見的蔣武。
卻聽蔣武冷笑道:「你原來是想要銀子的?」
蔣經道:「話不能這樣說……他們正在找你,你、你若是不講情面,下回那官兒傳我去,我可就說出來了。」
蔣武道:「呸!你當我害怕麼?橫豎人不是我殺的,你要說只管說就是了!」竟是一副無賴無懼的口吻。
蔣經顯然沒想到他竟如此,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而屋外周少隱聽到一個「人不是我殺」,當下忍不住,便把腰刀拔出來,一腳踹開門衝了進內,道:「好兩個惡賊,你們做的惡事老爺都已經知道了!」
蔣經蔣武猛然回頭,見進來一員官差,都不由色變,蔣經面如土色,不敢動彈,蔣武卻瞪他一眼,舉起一面椅子向著周少隱扔了過去,回身便要跳窗而逃!
周少隱罵道:「好囚攮的,還敢動手?」斜身避開那椅子,又躍上跟前兒,在蔣武背心上猛地擂了一拳,那蔣武被如此一擊,整個人頭朝下往外跌去,竟是搶了個狗吃屎。
周少隱跳出門,一腳踩住了蔣武,又大聲叫道:「兄弟們動手!」
此刻蔣經正兩股戰戰地跑出廳門,外頭埋伏的公差們聽見周少隱的聲音,便紛紛破門而入,蔣經見狀,後退一步,跌在地上。
周少隱把兩人五花大綁,帶回刑部,往上交差,將捉拿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又笑對白樘道:「大人如何料到這廝一定是去找蔣武的?竟然順籐摸瓜,果然找了出來。」
白樘一笑不答,原來他先前審問蔣經之時,已經察覺他有隱瞞之意,而蔣武無端發達,必自有內情。這蔣經十分嫉恨蔣武,倘若兩人之間果然有些不可對人言,蔣經自會立刻去找蔣武「商議」,這便是打草驚蛇之計了。
蔣經生得尖嘴猴腮,這蔣武卻有幾分體面,生得膀大腰圓,相貌周正,果然如蔣經所說,他衣著新鮮,若不是方才拒捕之時臉上受了傷,看來竟不似一個小廝,反像是個殷實之家的子弟。
白樘打量了蔣武片刻,並不問他,只淡看旁邊的蔣經,道:「先前本官已經看出你有所隱瞞,只想讓你引出蔣武來才不曾用刑,如今,少不得先把欠下的板子補上。」
蔣經如癡如呆,堂下公差聽見,不由分說上前,捉小雞般把蔣經掀翻在地,劈里啪啦就打了起來。
這水火棍哪裡是好挨的,才打了數下,蔣經已是殺豬般叫了起來:「小人願說,大人饒命!」
打了十板子,白樘才命人停手,便把蔣經帶上來,蔣經吃了苦頭,又見白樘連他去找蔣武都算計到,已不敢再使小聰明,當下便道:「大人先前問阿義在何處,其實、其實小人是知道的。」
蔣武低著頭,深皺著眉,聞言便看他,蔣經顧不得,便對白樘道:「小人不敢說謊,阿義……阿義其實已經死了!」
白樘仍是面無表情,道:「詳細說來。」
蔣經臀上陣陣劇痛,幾乎無法跪穩,便把所知的來龍去脈當堂供認。
原來只因宋姨娘的事發,蔣統領是個急性子爆炭脾氣,雖把阿義打了一頓,卻仍不解氣,當夜,便假意要趕阿義,帶他出了城,卻在城郊的亂葬崗上,用一把尖刀把阿義結果了,屍體便就地用亂草等掩埋了。
當時跟隨蔣統領的,便是蔣武跟蔣經兩個,他兩個遠遠兒地見了這一幕,嚇得魂不附體,蔣統領殺了人後,便返回府中。
又因阿義之事,蔣統領疑心病發作,此後便藉故把他兩個也攆了出府。
蔣經說罷,因愁眉苦臉道:「事情便是這般,請大人饒命,小人的確是並沒有做什麼惡事。」
白樘聽完蔣經的供認,卻看向蔣武,卻見蔣武低著頭,手捂著受傷的下頜嘴唇處白樘便道:「蔣武,他說的可是事實?」
蔣武道:「是的,大人。」
因本朝的律法規定:奴婢不可告主。若奴婢告訐主人,便要處以絞刑,是以蔣經蔣武不說此事,倒也無奈何。
白樘便叫周少隱去叫仵作,隨著蔣經前往城郊亂葬崗找尋蔣義的屍首。
而此事雖然揭發,但白樘見蔣武神色中並無慌張之意,白樘便問道:「西城那所宅子,是你新來購置?」
蔣武彷彿有些意外他為何竟問出此話,遲疑了會兒,道:「是,大人。」
白樘又問道:「宋姨娘跟阿義實有姦情?」
蔣武一眨眼,目光瞥向別處:「是。」
白樘看到這裡,便笑了笑,忽地又問道:「你哪裡來的那許多銀子購置產業?」
蔣武竟不能答,片刻才道:「是、是小人連年來積攢的……」
白樘道:「蔣經跟你一樣的,如何他現在仍為奴僕,你反而如此暴富?本官問他蔣義是否跟宋姨娘有姦情,他說不知,你反而一口咬定,你當真以為……本官會信你的話?」
蔣武喉頭動了動,此刻才露出緊張之色,白樘道:「你還不如實招來,是想本官用刑麼?」
蔣武咬了咬牙,仍強道:「小人、小人不過會節省罷了,平日裡主人又賞賜的多……而且阿義跟宋姨娘、府內都是人盡皆知的,統領才因此殺了阿義……這難道,還有什麼不對?」
白樘揚眉看了他片刻,也不追問,只慢聲吩咐道:「把宋氏帶上來。」
蔣武聞言,猛然色變!
白樘睥睨望著,嘴角微微一挑,眼底卻是一片洞悉所有的冷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