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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

陳叔送走了大夫,便又回來,因遲疑著問雲鬟道:「大小姐,昨晚上你為何叫我們出去找青玫,偏二爺又昨晚上死了……」
雖說雲鬟心底無私,此事也並非他們理虧,然而謝二對青玫非禮之舉,自然不好說出去的,何況如今謝二已死……
因此雲鬟只要息事寧人:「並沒什麼,我是怕青姐遇見歹人罷了,如今她沒事兒,就萬事大吉了。」
陳叔見她面色沉靜,只得點頭歎道:「是,如今好歹是平安的,又死了一頭惡狼,正是老天庇佑好人。」
午後時分,青玫服了藥,眼見好些了,林氏也放慢了對雲鬟的看管,她便趁機跑來青玫房中。
青玫正靠在床邊發怔,見雲鬟來了,忙要翻身下地。
雲鬟上前攔住:「姐姐不要亂動,覺得好些了麼?」見青玫仍是臉兒微白,畢竟昨晚上那場驚嚇非同等閒,對任何女子來說皆是噩夢一般。
——其實昨夜,及至雲鬟拉著青玫直奔墳堆中去,那時候電閃雷鳴,風號影動的,眼見面前森然墓碑林立,青玫早更是嚇傻了,渾然不知雲鬟到底要怎麼樣,心中或許也覺著雲鬟亦是被嚇傻了,卻想不到雲鬟竟自有出人意料的妙計。
這會兒清醒了過來,青玫才想通昨夜的眾事,又是驚歎,又則感慨。
此刻青玫見雲鬟爬到床邊兒坐了,她握著雲鬟的小手兒,垂淚道:「好鳳哥兒,昨晚上……」
雲鬟不等說完,早給她將淚拭去:「都過去了,姐姐不用在意,何況如今那惡人也已經死了。」
青玫早從露珠兒口中得知這件事,先是極為驚愕,後來回味過來,卻忍不住暗念老天有眼,這種惡人也只有天收罷了。
如今聽雲鬟說了,青玫心有餘悸道:「想不到這謝二爺,竟是那樣禽面獸心的。」
雲鬟仔細端詳青玫,昨兒許多人緊緊地跟著來福兒,青玫急著去見的自然不是來福了,可雲鬟思來想去,都想不出還有一個什麼人,會讓青玫不顧一切地跑出去……
她便問道:「姐姐,如今你可該對我說實話吧,你昨兒為何竟跑出去了呢?」
青玫聽她問起這個來,一怔之下,面有難色。
雲鬟道:「到底得有個緣故呢?還要瞞著我?」前世青玫出事之後,只屈死了一個來福兒,也並沒聽什麼其他的風聲,更沒見其他什麼人有何異樣之處。
青玫猶豫了會兒,終於道:「好鳳哥兒,我同你說,你可不要告訴陳叔他們……」
雲鬟道:「我自然知道分寸。」
青玫咬了咬唇,面上微微地泛起一絲極淡的暈紅,才低低說道:「我答應過他,不敢告訴別的人的,若傳揚出去,是會壞了他的前程的。」
雲鬟這才信的的確確是有這麼一個人,又聽說「前程」等話,越發好奇了。
青玫低著頭:「昨天,本是接到他的信兒才出去的,不料竟遇見謝二爺……」
正說到此,卻聽見門外有些鼓噪之聲,夾雜著陳叔的聲音,道:「各位差爺,有話且好生說,休要動粗。」
雲鬟跟青玫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何事,卻見門口上人影一晃,竟是一名公差閃身進內,瞧見青玫,便喝道:「你就是謝青玫?」
青玫不知何故,只呆呆點了點頭,那公差竟道:「有人在大老爺跟前兒告你因奸成殺,害了謝二的性命,你跟我們走一趟罷。」
青玫更是呆若木雞,竟一聲也不能出。
雲鬟早跳下地,擰眉道:「這話胡說!謝二分明是自行溺水而亡,如何誣賴好人?是誰誣告?」
那公差本沒留心她,忽聽這般言語鑿鑿,又甚有條理,不由定睛看向雲鬟,道:「你這小丫頭……」
才說了一句,身後那公差拉他一把,悄聲說道:「別造次,這莫非就是秦捕頭常常對我們說的什麼鳳哥兒?」
陳叔在後聽了,忙道:「秦捕頭前日還在我們莊上,跟我們小主子是認得的。」
先前那人聞聽,果然將臉色變得緩和了些,便對雲鬟笑道:「原來是大小姐,休要見怪,我們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是大老爺發了火籤,叫立刻押素閒莊的管事跟當事的謝青玫過堂,我們也是沒法子。」
雲鬟見他說話客氣了許多,便問道:「到底誰是原告?」
公差只得說道:「是那謝二的同伴,叫老程的。」
雲鬟皺眉,卻也知道跟這些人說話無用,當下只道:「多謝告知,然而謝二之死,分明跟我們沒有干係,既然縣官有令,自然不敢不從,只望兩位看在秦捕頭面上,一路且不要為難我陳叔跟青姐姐才好。」
兩人聽說秦晨之名,自是答應,雲鬟又對陳叔道:「陳叔不必驚慌,見了縣官,只照實說就是了,有道是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謝二欺訛我們在先,他自溺水死了,跟我們何干。」
陳叔忙點頭,又叫雲鬟放心,雲鬟還想再叮囑青玫幾句,兩個公差已經等不及了,當下竟帶了兩人出門而去!

第13章

且說鄜州城兩名捕快來至素閒莊,原來是奉命來傳陳叔跟青玫上堂。
眾人出門往城內而去,捕快們因想著方才同雲鬟相見的情形,便笑道:「這鳳哥兒倒果然是個不同一般的孩子,怪道咱們捕頭念念不忘呢。」
另一個也點頭笑說:「很是,這樣小的年紀,見了咱們這樣的公人,非但不怯怕哭鬧,反倒那樣從容鎮靜的,比個大人不換,好個異樣孩子,生得也好,活脫脫是個鬧海的小哪吒氣象。」
前面那人道:「你說哪吒?鳳哥兒倒是忒安靜了不像,若說真是那三太子的,我卻又想起一個人來,——你可記得那城郊大營裡的小六爺?那可真真兒是個三頭六臂的人物呢……」
兩人閒閒說著,陳叔一時無法插嘴,他到底是謝家的老僕人,也算是見過場面變故的,方又得了雲鬟囑咐,因此只一路暗中尋思。
此刻趁著那兩人不留意,陳叔便悄悄地對青玫道:「不用怕,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人擺明了是誣陷,當初他們合夥在咱們莊上鬧事的時候,秦捕頭也是親眼所見的,自會給咱們作證。」
青玫道:「陳叔,這回是我連累了素閒莊了。」她本就因謝二一事受驚匪淺,又淋雨患病,至今未癒,這會兒也只強撐罷了,說了一句,便只低低咳嗽。
那兩個捕快聽見青玫這般咳,便回頭看了一眼,因顧念秦晨之面,便略放慢了些步子。
如此走了半個時辰,方進了城,來至縣衙大堂。
捕快們上前交了簽,上頭縣官皺眉,兀自嫌押回的太慢,仍訓斥了一番,兩名捕快不敢辯解,只唯唯諾諾退後,站定了才互相擠眉弄眼、暗吐舌頭。
當下驚堂木一拍,縣官命傳被告,青玫一腳進門,早有些天暈地旋,陳叔從旁將她一扶,兩人上前,雙雙跪倒,通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