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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五月下旬,洛陽天氣已頗為炎熱,不比清涼山中。
  三人先尋了家靜僻客棧落腳,吃過早點,蓂莢便上座修法觀察,不大工夫便收了忍術,讓光波翼進到屋中,高興地說道:「此人就在這洛陽城中!」
  光波翼忙問道:「能確定嗎?」
  蓂莢點頭道:「距離愈近,我便看得愈真切,也愈容易察知其確切方位。以適才定中情形來看,此人就在東北六七里外,咱們到那再施術一回便可確知了。」
  光波翼道:「你連續施術未免太過辛苦。」
  蓂莢微笑道:「不妨,只要施術時不被打擾便好,有歸鳳哥在身邊,我心裡踏實得很。」
  光波翼聞言將蓂莢緊緊擁在懷中,半晌,蓂莢輕聲說道:「歸鳳哥,咱們還是趕快去吧,免得那人一走動,便無法追蹤到他了。」
  光波翼這才放開蓂莢,到隔壁叫上南山出發。南山正獨自在房中悶得無聊,見來喚她,忙高高興興地跑出門來。
  洛陽乃多朝古都,自夏帝太康最初建都於此名「斟」之後,後朝便多於此建都。唐雖都於長安,亦以此為東都。睿宗時更名為「神都」,武則天建大周後便定都於此。故而洛陽一向為昌盛之地、繁華之都,為絲綢之路的最東端,加之又為水陸樞紐,胡商多經廣州、揚州而抵洛陽,再由此去長安。文人集市、商旅接踵,古城盛況可想而知。可惜安史之亂,洛陽遭受浩劫,其後繁榮之貌大不如前。饒是如此,終不失為中原一流裕地。
  走到街上,南山雀躍而行,左右那尋人之事與她無干,倒落得個輕鬆自在的心情。
  三人從修文坊出發,向北過了天津橋,沿洛水東行。只見沿岸桃李茂盛,楊柳成蔭,水上長橋橫流,清風逗波,自然令人神怡氣爽。
  南山歎道:「這洛水果然別有一番氣韻,怪不得曹子建渡洛水而作《洛神賦》。『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這話倒像是說姐姐的,不知那宓妃與姐姐相比,誰更美些?」
  蓂莢道:「你又胡說,我這醜八怪怎麼敢與宓妃相提並論?」
  南山道:「姐姐自己說的可不作數,須聽哥哥說來。」
  光波翼笑道:「依我看,你姐姐比宓妃還要美。」
  南山拍手叫道:「你看,我說的沒錯吧。若將這『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改作『翩若驚鳳,婉若游龍』便更加貼切了。」
  光波翼聞言哈哈大笑,蓂莢故作生氣道:「好啊,你們兩個合起伙兒來揶揄我,這回我再不能饒你。」說罷伸手去搔南山腋下,嚇得南山趕忙逃開,躲到光波翼身旁,蓂莢隨後便追,二人一前一後,繞著光波翼轉來轉去。
  笑鬧一陣,南山告饒,又道:「傳說宓妃乃伏羲小女,因溺於洛水,故而做了洛水之神。那娥皇、女英也是因為投了湘水,故而才做了湘水之神。為何這水神都是女子做的?而且又都是美麗女子?」
  光波翼道:「大概女子若水吧。」
  南山又道:「不過娥皇、女英總好過宓妃,畢竟姐妹二人日夜廝守,生時同嫁一夫,死後同游一水,也不至於孤獨寂寞。」
  (按:《史記·五帝本紀》及《列女傳·有虞二妃》載,堯帝將兩個女兒,長曰娥皇、次曰女英,嫁給舜做妻子,姐妹二人共同侍奉丈夫,甚有婦道。三年後堯將王位傳與舜,而二女也成為母儀天下的典範。傳說舜南巡時死於蒼梧,藏於九嶷山,二女扶竹向九嶷山方向泣望,淚痕染竹成斑。後姐妹二人投湘水而亡,成為湘水之神。晉張華《博物誌·史補》云:「舜崩,二妃啼,以涕揮竹,竹盡斑。」今江南有斑竹,亦稱「湘妃竹」,蓋出於此也。屈原的《九歌·湘君》《九歌·湘夫人》即為歌頌二女所作。)
  光波翼與蓂莢皆聽出南山話中有話,便都緘了口,不再搭話。
  南山又自顧說道:「『沅有芷兮醴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我倒覺得這《湘夫人》作得比《洛神賦》更美,更有回味的餘地。」
  光波翼道:「南山,咱們還有正經事要辦,須走得快些,免得誤了時光。待了了這樁事,咱們再到水畔吃酒吟詩吧。」
  走過六七坊之地,到了臨水的「銅駝」「上林」二坊之間,蓂莢道:「左右便距此不遠了,咱們便在岸邊稍坐,待我再看一看。」
  正說話間,忽聞馬蹄亂響,只見北面由東向西奔過五匹飛馬,打首那馬兒渾身雪白,陽光映射之下竟熠熠刺眼,加之體型高大健碩,四蹄撒開,白尾飄飄,頗有些化龍欲飛之勢。馬上那人,雖看不清面貌,卻見衣著甚為光鮮,身後跟著四人,清一色錦衣烏馬,雖不可與為首那人同語,人馬英姿也遠勝長安顯貴之家。
  「好俊!」南山不禁脫口讚道。
  「你又不曾看得真切,如何知道人家俊不俊?」蓂莢笑道。
  「我是說那白馬好俊,誰又理會那騎馬的人?我還從未見過這樣雪白的馬兒,竟好似披了層白縑一般。」南山忙回道。
  光波翼也笑道:「不錯,這白馬世所罕見,必是一匹寶馬。」
  南山又道:「不知那幾人是什麼來歷,想必是這洛陽城中的極貴之人。」
  光波翼「嗯」了一聲,又道:「我看這水邊也未必安靜,咱們還是再尋一家客棧吧。」
  蓂莢也點頭同意,三人便繞著上林坊轉了一周,卻見那上林坊竟有大半個街坊都被一所大宅院佔了去,那宅院朱門山聳,院牆高壘,院內林立的閣樓頂子碧瓦生輝,好不闊氣。
  終於繞到上林坊東側的「溫雒坊」,方尋了家「雒上客棧」。要了上房,蓂莢忙到房內施展寂感術。
  不多時,蓂莢收了忍術,說道:「可惜,咱們晚了一步,那人已離開這裡,如今已到了西方十餘里之外。」
  光波翼道:「這麼快便離去如許遠,想必便是適才咱們見過的那幾個騎馬的人。」
  蓂莢點點頭道:「適才咱們見的那宅院那樣子闊氣,或許那人便是宅院的主人也未可知,咱們不妨去打探打探再說。」
  光波翼便去尋了客棧的夥計,先賞了錢,再詢問那宅院情形。夥計得了錢,高興回道:「公子必是初來洛陽,竟不知道『洛陽南石』。」
  「洛陽南石?」光波翼反問道。
  夥計續道:「這家主人姓石,乃洛陽城首富。咱洛陽城有南北兩個集市,南市少說也有北市兩個大。有句俗語說:一百二十行,三千六百肆,一百零八國,盡在洛南市。可知這南市有多繁華。這南市既是這樣繁華,卻有大半生意都是石家的,你道這石家可有多富!故而大家都叫這石家作洛陽南石。」
  「原來如此。」光波翼又問道,「那石家主人是何樣人物?」
  夥計道:「從前石老爺很少露面,咱們從沒見過。前兩年那石老爺過世,他的獨生兒子喚作琅慕誘屏思乙怠U囊還右共凰撲獻幼鞣紓灰晃兜氐醬μ巴媯窒財陶牛鍪旨攏3R恢狼穡由纖焐桓笨Π文Q擻制撓行┌徘椋塹謎飴逖舫搶鑭墓媚鎰雒味枷爰薷V皇撬兩袢暈椿榕洌蛐砘姑揮星粕涎鄣摹!?br>
  光波翼道:「如此說來,他竟是個敗壞家業的了。」
  夥計道:「公子這話卻說錯了。那石公子為人雖然頑皮,經營生意卻比他老子還要厲害,自打那石老爺死後,石家的生意愈發做得大了,饒是他如此大手腳地花錢,家業倒比從前翻了個觔斗。」
  光波翼又問道:「適才我見有一人騎著匹雪白大馬向西去了,後面追著幾個騎黑馬的隨從,不知可便是那位石公子?」
  夥計道:「正是他。聽說他那匹白馬喚作『雪螭馬』,是從一位胡商手中花了十萬兩銀子買下的。」
  光波翼心道:「果然闊綽。」當下謝過夥計,回到樓上將情形說與姐妹二人。
  大家聊了會兒洛陽南石的閒話,南山道:「既然那姓石的騎馬走了,咱們還到哪裡去尋他?」
  蓂莢道:「他家既然在這裡,總是要回來,咱們守在這裡便是。」
  三人又閒坐了一個多時辰,南山無聊,起身說道:「哥哥說這洛陽南市繁華,咱們去瞧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