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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

  唯一的問題在於,遭處決的黑人囚犯的屍體供應量不足,因此,英國醫生把目標轉向英國殖民地。在印度,傳統上負責火葬的多姆人,被迫處理人骨。到了19世紀50年代,加爾各答醫學院一年就製造出900具骨骼,大多運往海外。而100年後,剛獨立的印度直接就掌控了人骨市場。
  1985年,《芝加哥論壇報》指出,印度在前一年的顱骨與骨骼出口量多達6萬,供應量十分充沛,已開發國家的醫學生幾乎每一位都能購得一箱骨盒和教科書,而且只要花300美元。
  或許,多數的商品都是經由竊取得來的,但最起碼出口是合法的。1991年,印度解剖示範用標本出口商協會的前任理事長畢馬蘭度·巴塔查吉(Bimalendu Bhattacharjee)告訴《洛杉磯時報》:「多年來,我們都是在檯面上做事。沒有人宣傳,但是大家都知道有這門生意的存在。」在巔峰時期,加爾各答的人骨工廠估計每年可賺入100萬美元左右。
  另一家大供貨商雷克納斯(Reknas)公司則是將數千具骨骼賣給了美國明尼蘇達州的基爾戈國際公司(Kilgore International)。該公司目前的負責人克雷格·基爾戈(Craig Kilgore)表示,當時從來沒有人談到盜墓的事情。他說:「他們告訴我們,人口過剩是一大問題,人們死在自己睡覺的地方,然後有人用手推車把街頭上的屍體推走。」
  根據(現已不存在的)雷克納斯工廠現場相片顯示,穿著實驗室制服的專業人士正以純熟的方式組裝一堆人骨。在人骨貿易的黃金時期,出口公司成了城裡最有聲望的職業。人骨產業成了進入門檻低的成功途徑,就像殖民時期的美國醫生一樣。人骨販子也受到市政府的支持,市政府會發許可證給人骨販子。人骨販子不僅處理無人認領的死者,還為市政府提供了收益來源——在印度其他地方人的眼裡,那座城市早已經過了全盛時期,但現在卻有了新的收益。
  然而,要是不把骯髒的秘密掩蓋起來,這樣的利潤是不可能持久獲得的。只搜集窮人與當地太平間的屍體,這樣是不夠的。有的公司為了增加供應量,便在人死前,先購買人體,誰要是答應死後捐贈出自己的屍體,就可獲得小筆現金。不過,自願捐贈方案太過緩慢又不可靠。公司要是用這種方式運作,可能要花上好幾年的時間,才能取得一具特定的骨骼;而且在同時,新鮮的屍體已葬入土中,隨時可供取用。也正因為此,正如殖民時期的美國和英國一樣,骨骼用品公司又將盜墓視為唯一的方法。歷史再度重演。
  西方國家對骨骼的需求無可遏止,而誘人的現金也引人犯罪,因此西孟加拉邦的墓園都被盜得空蕩蕩的。1985年3月,發生了類似伯克和海爾案的謀殺案件,一個人骨販子出口了1500具兒童骨骼,隨後立即遭到逮捕,因此整個產業嚇得暫停運作。由於兒童骨骼相當稀少,可呈現骨結構發育的過渡階段,因此兒童骨骼的價格比成人骨骼還要高。印度的報紙上寫著,犯人為取得兒童的骨頭,綁架殺害兒童。
  逮捕消息上報後,引起一片恐慌。這起案件起訴後數個月內,民間的義警仔細搜索了好幾個城市,尋找綁匪嫌犯網絡的成員。同年9月,一名澳洲觀光客被殺害,一名日本觀光客被一名暴民毆打,原因就是有謠言說他們參與了這個陰謀。這些攻擊行為本身或許已經足以讓印度人骨產業陷入泥沼,但是印度政府還是提早採取了行動,早在這些事件發生數周前,印度最高法院對《進出口管製法》作出解釋,聲明禁止出口人體組織。
  由於並無其他國家的供貨商競爭,最高法院的裁決有效制止了國際人骨貿易,就算是歐美的醫學院懇求印度政府撤銷出口禁令,也是徒勞無功。
  此後,天然人骨一直難以取得。醫學教育機構對新鮮屍體的貪婪需求,消耗了美國境內幾乎所有的捐贈屍體,而且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骨骼的處理都是一門緩慢又麻煩的生意,很少有人願意做這份工作。高質量的標本,通常十分昂貴。狀況良好的完整骨骼目前的零售價是數千美元,而且可能要耗時數個月甚至數年才能履行訂單。醫學生也不再購買骨盒了,醫學院通常會保留一定的存量,只有在標本受損或遭竊時才遞補。斯坦福大學醫學院則是每兩位學生可分到一半的骨骼——從中間劈開的。
  醫學院這樣的做法表明,許多設立已久的機構其實已經擁有所需的骨頭數量。現在最大的人骨買家是世界各地的新學校,或是規模正在擴張的學校,他們需要購買人骨以完善實驗室的配備。以發展中國家為例,巴基斯坦最為顯著,許多醫學院的人骨來源仍舊是當地的墓園,偶爾要冒著激怒大眾的危險。然而,大規模的出口量已逐漸縮減。
  在美國,部分機構開始改而使用塑料複製品,但人工替代品並不理想。哈佛醫學院負責解剖課程備用品的薩穆爾·肯尼迪(Samuel Kennedy)說:「塑料模型是單一標本的複製品,缺乏真正人骨結構會有的差異。」接受複製品訓練的學生永遠無法看到這些差異,此外,模型也無法達到完全的精確。肯尼迪繼續說:「制模過程捕捉不到實際標本的細節。但在顱骨的研究中,細節尤其重要。」
  在美國地區,基爾戈國際公司等大型交易商,在當年進口人骨仍是合法的時代大賺了一筆,現在全都在製作及販賣複製品。現正經營父親創辦的公司的克雷格·基爾戈說:「我父親會寧願不擇手段,也要重回人骨生意這行。他患有弱視,但還是會親自到辦公室來,只要他覺得某人有助於人骨的重新供應,不管對方是誰,不管對方在地球上哪個地方,他都會寫信過去。」
  而其中部分的信函甚至送達難以預料的發源地。在禁令頒布不久後,他試圖在非洲大陸饑荒肆虐的地區找出人骨的潛在新來源,當時一名尼日利亞的人骨販子告訴他,有一整個倉庫的人骨已準備出口,只要5萬美元,就能握有無數人體組織的來源。唯一的問題在於,款項必須以現金送達,交款地點在拉哥斯(Lagos)。
  查爾斯·基爾戈年紀老邁,無法親自前往,便派兒子克雷格搭飛機前往尼日利亞,在希爾頓大飯店跟交易商會面。聯絡人說服克雷格一起進了車子,前往拉哥斯市的郊外,叢林旁廢棄的倉庫區。他回憶道:「要是進了那座叢林,有可能再也出不來了。」
  就因為擔心會是陷阱,克雷格開始刻意用錯誤的名稱來稱呼那些他感興趣的骨頭部位,而那幾位分銷商竟然沒有糾正他。也正因此,他察覺到有危險,便改口說服那些假販子,說錢放在另一個地點,他們必須讓他在那裡下車,這樣他才可以取款。等到那些人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他立刻坐上出租車,奔往機場,搭下一班飛機離開。之後,即使基爾戈和其他幾個美國國內的骨骼進口商搜遍了全世界,想找出新的人骨來源,也從來沒有成功過,這個產業發生了巨幅衰退。
  克雷格的父親死於1995年,沒能活著見到這一貿易重新興起。
  楊氏兄弟公司的總部位於隱秘的巷子裡,夾在加爾各答城內最大的一座墓園以及最繁忙的一家醫院之間,外觀不像是數一數二的人骨分銷公司,比較像是廢棄的倉庫。生銹的大門看起來像是上鎖後就遭人遺忘十年之久,入口的上方,公司招牌的油漆均已剝落。
  這裡以前並不是這個樣子的。前任加爾各答衛生局局長兼西孟加拉邦在野黨領袖賈維德·艾哈邁德·可汗(Javed Ahmed Khan)表示,2001年,這棟建築物裡的活動很熱絡。當時,鄰居都在抱怨楊氏兄弟公司的辦公室充斥著屍臭味,大堆的骨頭放置在屋頂上曬乾。可汗的個性半是鐵面無私的艾略特·奈斯,半是正義凜然的拉夫·奈德。他是那種對警察的毫無作為感到不耐,也樂於自行執法的政治人物,有時會採取暴力手段,甚至因數起事件而鋃鐺入獄,以2007年為例,醫學院的某位醫生被控強暴可汗的選民,可汗因而攻擊了這個醫生。
  在2001年,當警方拒絕起訴楊氏兄弟公司時,可汗便率領一群惡徒,揮舞竹棒,直接襲擊楊氏兄弟公司。場面有如19世紀英美兩國民間動用私刑的情景。而可汗的襲擊行動也激得警方不得不逮捕楊氏兄弟公司的老闆維納什·亞倫(Vinesh Aron)。不過亞倫只在牢裡待了兩夜,就跟畢斯瓦茲一樣未經起訴,立即被釋放。
  「有兩個房間裝滿人骨。」可汗回憶道。總共動用了五輛卡車才把人骨全都載走。他還奪取了數千份文件,其中包括開給世界各地公司的發票。他說:「他們把貨品送往泰國、巴西、歐洲、美國。」
  出口禁令實施16年後,像是法律未曾生效過似的,我在廢棄船塢的後室裡與可汗會晤。他將我介紹給一位年輕女人,她戴著色彩豐富的頭巾,曾在1999年至2001年期間,擔任楊氏兄弟公司的事務員。她說:「我們以前經常依照世界各地的訂單出貨,向畢斯瓦茲購買人骨。我看過的屍體超過5000具。」她要求匿名,以免遭到報復。楊氏兄弟公司每個月會從國外收到約15000美元的款項,她還告訴我,畢斯瓦茲經營的人骨工廠不過是眾多工廠之一,還有其他的供貨商和工廠遍佈於西孟加拉邦各地。
  今日,楊氏兄弟公司屋頂上沒有人骨。我在此地四處查探了一小時左右,還訪問了附近的鄰居,此時一輛白色箱型車停在公司建築物旁,一名穿著粉紅格子襯衫的男子踏出車門,輕快走向房子側門,他敲門說:「我是維納什·亞倫。」
  亞倫看見我在喀嚓喀嚓拍相片,於是更使勁敲門,但門內的助理開不了鎖。我努力想在短時間內丟出一個問題問他,沒等我想出來,翻譯已經硬把麥克風塞到他的面前,問他是不是還把人骨運往西方國家。亞倫似乎亂了分寸,脫口而出:「那場官司我們贏了!」接著大門嘎的一聲開了,他迅速溜進了門內,在我的面前重重摔上門。
  在後續的電話訪談裡,亞倫說他現在賣的是醫用模型和圖表,不賣人骨。然而,一個月後,我與某個手術器械用品廠商見了面,對方自稱是亞倫的姻親,還說楊氏兄弟公司是印度唯一的人骨分銷商。他那間位於金奈的小店,櫃檯後方擺了幾個紙箱,裡頭裝滿了罕見的人骨。他從其中一個紙箱裡,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胎兒顱骨,並露出微笑,好像他手裡握著的是稀有的寶石。他說:「在印度,就只有亞倫還做這門生意,就只有他有那個膽量。」然後,他說可以幫我挖人骨,只收1000盧比(相當於25美元)。
  2006年至2007年間,楊氏兄弟公司的產品名錄上特別告知顧客,公司一律遵守法律行事,還分門別類列出人骨,標出零售價格,並註明「僅在印度境內銷售」。然而,不知怎的,印度的骨骼還是能運到國外。
  在加拿大,奧斯塔國際公司(Osta International)向美國與歐洲各地販賣人骨。該公司已經營40年之久,號稱可立即訂貨,立即出貨。克裡斯汀·魯迪格(Christian Ruediger)表示:「我們的業務量約有一半都在美國。」他與父親漢斯共同經營公司。
  魯迪格承認,該公司貯備了來自印度的人骨,可能是違反出口法,從印度走私出口的。那些人骨是他是多年前從巴黎某家分銷商手中取得的,不過,2001年,供應來源消失了,大約就是可汗襲擊楊氏兄弟公司之時。此後,他就一直向新加坡的中間人購買存貨。魯迪格拒絕透露對方姓名,他說:「我們希望能保持低調。」
  我在調查期間訪談了三十家左右的機構,當中只有少數幾家機構承認過去幾年有購買人骨,但他們一律拒絕透露供應來源,也希望我不要公開細節。不過,奧斯塔這個名稱被提及兩次之多。某位在美國弗吉尼亞州頗具名望的大學任職教授也表示:「我向奧斯塔公司購買過一副完整的人骨,還有一個已切割的展示用人類顱骨,兩個都很完美。」
  奧斯塔公司的另一位顧客是一家叫做丹斯普萊·林恩(Dentsply Rinn)的公司,該公司提供塑料模型頭,內含真正顱骨,這是用來訓練牙醫的。營銷經理金柏莉·布朗(Kimberly Brown)表示:「採購人骨十分困難。本公司規定顱骨必須合乎某種大小與等級,不能有某些解剖學上的缺陷。但是,我們對於來源卻沒有規定。」顱骨在英美兩國是暢銷商品。
  不過,其實印度當局對於人骨的來源也漠不關心。雖然國際人骨貿易違反了印度出口法以及當地禁止褻瀆墳墓的法令,但是印度官員卻假裝沒看見。西孟加拉邦副總警長拉吉夫·庫馬(Rajeev Kumar)表示:「這不是什麼新鮮事,沒有證據顯示他們殺人。」警方之所以會開始注意畢斯瓦茲,單純只是因為幾位重要人士的屍體失蹤的關係。他又說:「警方是根據社會大眾施加的壓力大小來執法的,人們認為這不是很嚴重的事情。」
  大家都認為醫界研究人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然而,其實必須事先告知死者,獲得同意後才能研究對方的人骨,人們對這點卻沒有定論。印度人骨貿易的再度興起,反映了這種需求間的矛盾。人骨的供應主要源自剛死亡的死者,然而從貧民窟居民身上活體摘取腎臟這個更危險的行當,也只不過是印度古老陋習的現代版罷了。
  同一時間,加爾各答的人骨工廠也開始重新營運。
  
  第三章 腎臟探勘
  
  2004年聖誕節後的一天,一場地震撼動了印度尼西亞班達亞齊市(Banda Ache)的海岸,致使數道衝擊波迅速越過海床,累積成一股巨大的能量,重創印度尼西亞與斯里蘭卡的海岸。這場海嘯奪走了20萬條人命,災難讓許多家庭破碎,湧出的難民潮也無止無盡。正當非營利組織與政府單位不斷提供大量援助,努力重建災民生活之際,卻有一些企業型醫院和器官掮客,把這場悲劇性的災難視為兜售難民腎臟的發財商機。
  此次海嘯令印度也遭受重創。位於印度的泰米爾納德邦(Tamil Nadu)海嘯難民安置區(Tsunami Nagar)專供海難倖存者居住,裡頭人人一貧如洗。在安置區,最受敬重的人士是一位曾是漁夫的馬利亞·塞爾文先生。兩年以來,他為了國際社會承諾給難民的基本資源,與政府官僚之間不斷發生爭執,就是希望自己所負責的三個安置區的難民,全都能夠再度靠海維生。我在海嘯發生將近兩年後與他會面,當時難民營裡儘是一列列糟糕透頂的混凝土房子,只比養牛場好上一些。未經處理的污水直接排入屋旁的陰溝內,就業機會就跟兒童的教育機會一樣罕見。
  塞爾文是村子裡唯一的民選官員,對難民而言,已經算是個名人了。他的相片貼在建築物的側面,以及難民營正式入口的大鐵門上方,只是其受歡迎的程度已每況愈下,當地年輕人用石頭砸破他的肖像海報,還把牆上貼的相片上的眼睛給鑿不見了。而他犯下的罪,其實是試圖阻止器官流出海嘯難民安置區。
  塞爾文說:「以前,一個月只有一名婦女會把腎臟賣給掮客,最近的情況糟了很多,一周約有兩名婦女,我知道自己得做點什麼才行。」
  在我們談話的時候,院子另一端有一名穿著藍色與鮮黃色紗麗的婦女對著他皺起眉頭來。她看上去有45歲,但在我看來,因為印度貧民窟的生活艱辛,她應該只有近30歲而已。她的紗麗對折處上方坦露出腹部,一條30公分的疤痕邊緣凹凹凸凸,橫越腹部。塞爾文告訴我,在這裡,幾乎每一位成年婦女都有那樣的疤痕。他說:「我沒能力阻止。」
  海嘯捲走他的村子數周後,政府將2500名居民從豐沛的漁場撤離,重新安置在這片一無是處的土地上。安置區旁邊是一家巨大的發電廠,發電廠把電力送往金奈,諷刺的是,安置區內停電的狀況卻非常普遍。其實村民所需要的東西並不過分,他們只希望有漁網和小型的三輪黃包車,這樣漁夫就能把村裡捕來的魚送到市場上賣。於是,在政府重新安置村民後,塞爾文便向高等法院施加壓力,要求法院送來其所承諾的現金與資源。
  但是,他的申訴卻遭受漠視。2007年1月,他受夠了,於是在海嘯發生的兩年後,剛好有一場會議即將在金奈最有權力的其中一位大法官面前召開,他決定拿出手中剩下的唯一一張王牌。
  他的計劃很簡單,讓被迫販賣器官的窮困婦女親自說出證詞,如此一來,法院就會感到愧疚並提供援助。畢竟,那些法官聽到政府的毫無作為令人絕望,怎麼可能不對村民的困境感到同情呢?
  在擁擠的小區中心,法官傾聽了塞爾文那令人喘不過氣的證詞,而一堆勇敢的婦女也自願說出親身經歷。婦女們說,腎臟掮客一直以來都是個問題——即使是在海嘯發生前也是這樣——但是,現在的掮客變得很殘忍。婦女們露出疤痕的同時,塞爾文熱切地等待法官能打開國家金庫,送來資金。
  可是,事情沒有按照計劃發展。雖然法官是仔細聆聽了,但是補助金卻被綁在可憎的印度官僚體制裡,並非是因為缺乏司法命令而無法發放補助金。而且更糟糕的是,聽眾裡的500名男女發現塞爾文把他們的秘密洩露了出去,幾乎要暴動起來。把婦女的疤痕公之於世,使得整個村莊都蒙羞了。村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很窮,但是窮到要賣器官,卻又是另一回事。年輕人大喊著,那些應該是私事,他竟然公開,讓村裡婦女的名譽掃地。
  揭露真相並未促使政府將他要求的漁網和黃包車送到難民營,反倒讓村裡的骯髒秘密暴露在媒體面前,當地報紙開始報道醜聞,不久之後,國家級的醫療服務部門發現證據,印度共有52家醫院涉及這起印度史上最大的聯合盜竊器官案。
  不過,儘管塞爾文沒有達到自己當初所設定的目標,但這次的調查卻成為對抗腎臟販賣的一個良機,讓掮客和腐敗的衛生部門官員受到了指責。最後這個醜聞引起大眾的強烈抗議,迫使一個國家的部長不得不作出官方回應。
  回應的工作就落在泰米爾納德邦衛生署長拉瑪常德蘭的頭上。他以前是政黨街頭鬥士,姓氏前面有著一連串堅不可摧的英文縮寫,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當某位政治對手把一罐酸性化學物質丟向他的臉之後,他在官場的位置更是跟著步步高陞(他臉上的疤痕讓他在政黨會議時特別顯眼)。不過大家沒料到的是,他竟然沒有採取警方行動,這讓當地人都訝異不已。拉瑪常德蘭並未打算讓法院審理這個案件,而是想斡旋解決。他不假思索,立刻召集印度頂尖的移植醫生齊聚一堂開會,要他們發誓停止販賣器官,並試著改用更多的屍體。他決心讓醫生自我監督,這等於是做做樣子,只作稍微申斥,就輕易放過了醫界。
  但是此舉並沒有消除大眾的怒氣,人們仍舊想找出罪魁禍首加以處罰,因此逼得他還是必須作出一些讓步。最後拉瑪常德蘭為了表明自己會以強硬手段打擊犯罪,令衛生署關閉了兩家規模最小且設備最差的療養院,而這兩家療養院跟非法移植並沒有關聯。此舉讓金奈市的其餘移植團隊全都鬆了一口氣。即使有明確的文件記錄顯示,數十名外科醫生涉及前一年兩千多件的非法腎臟移植案,但是幾個月內,金奈的那些人繼續重操舊業,如常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