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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

  唐寧轉身匆匆離開,關上了身後的門。他並未走遠,而是單膝跪在門口,透過鎖孔窺視著裡面的情況。
  「這兒還有更多類似的文件,」他聽到史密斯說,「你不該讓任何人知道這些文件的存在。你明白嗎?」
  「你從哪兒弄到這些東西?」沃爾夫冷然問道。
  史密斯無視了他的問題:「怎樣,很有趣吧?這可不是件太開心的事。尤其是,如果這些東西到了參議院手裡——」
  「這些都是偽造的,」沃爾夫抗議道,「我能證明這一點。」
  史密斯先生揚了揚眉毛,表示懷疑:「我可不這麼想。即使你真的能夠證明,那也得花你不短的時間呢。而且,在你努力證明的這段時間裡,報刊雜誌和參議院軍需委員會那邊……」他把這句話留了半截沒說。
  沃爾夫對他怒目而視:「多少錢?」
  「十萬美元,這些東西能值更多錢。但是對我來說,這些就夠了。」
  「那有得談嗎?」
  那個人點了點頭,他用小信封做了個手勢:「當然可以再談談。」
  沃爾夫說:「我付一萬美元。」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敵人,視線射出無窮的怒火。
  「一萬?」史密斯先生再次露齒一笑,「我給你一分鐘時間考慮。如果你不買的話,價格就會提高到——」
  杜德利·沃爾夫沒有機會聽到新的價格是多少了。他雙拳緊握著,手指甲都掐到了肉裡,說時遲那時快,他掄起胳膊揮向了那個人的臉。
  史密斯發覺了他的動作,急忙把身子往下一陷,歪過頭來躲避襲擊。沃爾夫一拳擊中他的側下巴。
  椅子翻倒了過去。
  那一瞬間,椅子緩慢地傾斜過去,接著轟然翻覆。史密斯的腳彎成了拱形,蹺在頭頂上。接著他的身體從椅子上翻了個跟頭掉下來,臉朝下平臥在地板上。
  沃爾夫跪下,迅速從地板上撿起信封。他往信封裡瞥了一眼,笑了起來,接著急忙走到桌子後面。
  他右手猛拉一個抽屜,手伸進去摸索著,然後拿出一把左輪手槍。他左手抖著信封,把那些印刷品倒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唐寧!」他大喊了一聲。
  沃爾夫用手槍指著地板上的那個人,命令道:「在他醒來之前,趕快搜他的身。」他剛剛在體力上爆發了一次,因此情緒的壓力降了下來,也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然而他灰色的眼睛裡仍然發出冷光,這表明他還是很憤怒,不過看起來,他好像差不多是在欣賞自己的表演。
  唐寧仔細地檢查了史密斯先生的口袋,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錢包,還一些零錢。他把這些東西擺在沃爾夫面前的桌面上,後者打開了皮夾子。
  他對著一張從錢包裡抽出的卡片不斷地眨眼,過了一會,他微笑了起來。
  「就是他了,唐寧。正是因為這樣,這個小傢伙才有機會企圖勒索。」
  這卡片上的內容跟史密斯先生這個人一樣,冰冷而樸素。威廉·加納是一位聯邦調查局探員。
  「鎖上門,唐寧,」沃爾夫說,「然後看看你能不能給他來點急救措施。」
  唐寧走向門口,沃爾夫四下裡看了看。
  安妮·沃爾夫,杜德利的妻子,正站在門邊望著他們。
  「出什麼事了,杜德利?這個人是誰?」她的聲音裡雖然帶著驚奇,卻依舊很冷靜。安妮·沃爾夫是個很酷的人,她總能保持自己的狀態不變,從來不會大驚小怪。即使她那驚人的美貌,都帶著古希臘大理石雕塑的冷酷。然而那雙眼睛裡卻透露出一絲情感的波動,她的目光裡蘊含著一些不確定的迷離。
  杜德利·沃爾夫目前五十五歲;她至少比他小十五歲,而從外表看起來,還要更年輕些。她身披一件激進派設計師鼓搗出來的衣服,這更襯出了她的年輕。她一頭灰色的長髮,挽著可愛的頭飾。而且她站立的姿勢讓人感覺很寧靜。如今她正是這樣站著,目不轉睛地盯著沃爾夫手裡的槍和地板上翻倒的人。她右手捏著一根細長的金邊香煙,藍色的煙霧裊裊升起。
  沃爾夫從桌邊的酒櫃裡拿出一瓶威士忌,往高腳酒杯裡倒了一些。
  「他是個偵探,他居然異想天開地想要勒索杜德利·沃爾夫。不過他這個人也確實不夠聰明。我揍了他,把他想賣給我的東西搶到了手。你最好離開這兒。等他醒了之後,恐怕會很難纏。唐寧和我能搞定他。」
  安妮對著地板上的那個人皺了皺眉毛:「哈格德醫生不就在樓下麼?也許我最好把他叫上來。」
  「不用了,沒這個必要。我不想別人知道這件事——」
  唐寧已經跪在那個人的身旁了,他緊張地說:「我想我們最好把醫生叫過來。我不太喜歡我測不到他的脈搏,而且他看起來好像停止呼吸了。」
  沃爾夫板著臉望著唐寧。「胡說八道!」他說。但他還是放下了酒杯,走到秘書身旁。他彎下腰,檢查了一下躺下的人,「他看起來狀況確實不大好啊,是吧?好吧,叫哈格德過來。」
  唐寧走進槍械武器收藏室,拿起內線電話,按下了圖書館的號碼。
  安妮·沃爾夫說:「我想我最好還是待在這兒。我不喜歡這狀況。」
  沃爾夫滿面愁容地俯身望著他腳邊躺倒的那個人,過了一會兒,他又回去喝了幾口酒。
  一會兒,唐寧回來了,哈格德醫生跟在他身後急匆匆地趕來。他在門口停了下來,有些吃驚地盯著躺倒在地上的那個人,拋出疑問的目光,並盯著沃爾夫手裡的槍看了一小會兒。但他什麼問題也沒問,直接穿過房間來到那個人身邊,跪下來進行檢查。
  沃爾夫看起來沒什麼自信了,他給自己又倒上了滿滿一大杯酒。他們都緊盯著醫生,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哈格德的手指在病人的手腕處摸索著。他冷靜而有些愉快的職業性表情,忽然間凍結了。他遲疑了一兩秒鐘,眉頭緊鎖。然後很快地,他將那個人背朝下翻了過來,解開大衣,鬆開領帶,再解開內衣和襯衫上的扣子。他傾身向前,耳朵貼在那個人的胸口上,聽心臟的聲音。
  沃爾夫現在很明顯緊張起來了,他緊緊地盯著哈格德醫生的每一個動作。沃爾夫夫人也屏住了呼吸。唐寧已經呆住了。
  接著,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哈格德醫生站了起來,跺了跺後腳跟,看了看沃爾夫和他手中的槍。他的聲音很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沒發現任何傷口,沒有血跡,也沒有聽到槍聲。這個人是什麼時候 「根本就不會有槍聲,沃爾夫很快說道,我打了他。你還在等什麼?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做些什麼嗎?為什麼——」
  「做些什麼啊?」哈格德揚了揚一側眉毛,「我來晚了。這個人已經死了。」
  醫生的聲音彷彿天氣預報員的聲音一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
  聽到「死」這個字,所有人都沉默了。接著沃爾夫瘋狂地搖著頭。他動了好幾次嘴唇,但沒有說出一個字來。不久之後,他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死了?不,我不相信!他不可能——」
  哈格德愁容不展。「但他確實是死了,」他的眼睛又盯著沃爾夫手裡的槍,「到底出了什麼事?」
  杜德利任由武器掉落在桌面綠色的吸墨紙堆上。他頹然跌進椅子裡。「我打了他,」他說,「但根本就沒使勁。他很可能是在倒地的時候扭到了脖子,但是——但是——真該死,再看看他吧。你肯定是弄錯了,這不可能——」
  哈格德彎下腰來又檢查了一遍。「他一側的下巴有磨損的痕跡,但也就這點痕跡了。他的頭部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還是死了,」哈格德站了起來,「也許是心臟不好吧,屍檢的時候就能找到死因了。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