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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

  「大夫是這麼說的。」
  「我不懂醫學,但是在電影裡看過。在我的印象中,這種病一般都是因為大腦外傷造成的,對吧?」
  「大夫說,他這是大腦受感冒病毒侵害造成的。」
  「老佟是研製達聖健腦液的人,竟然變成了這樣,真讓人難以置信。」
  「是啊,我的朋友們聽說了,也都不相信。大夫說,他現在的智力水平,只相當於幾歲的孩子。」
  「他還能康復麼?」
  「大夫說,很難。」
  佟文閣從廁所出來,挺胸抬頭,甩著胳膊,雄赳赳地走了回來。金亦英迎上前去,「文閣,別這樣走路。」
  這時,一位醫生走了過來,笑著說:「佟文閣,你已經好多了嘛!我問你,我姓什麼?」
  佟文閣想了想,「姓黃。」
  「這不是趙大夫嘛!怎麼說姓黃呢?」佟愛貞在旁邊小聲提醒。
  「趙大夫。」佟文閣趕緊叫了一聲,臉上還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態。
  「這已經很不錯啦。」趙大夫說。
  「那你給我買冰棍兒嗎?」佟文閣伸出一個手指放在面前,很認真地問。
  「買!我這就去給你買。」趙大夫笑著走了。
  佟文閣衝著大夫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然後跟在佟愛貞的後面走進病房。
  洪鈞覺得佟文閣剛才伸手指的動作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他認為自己不便久留,便告辭了。
  金亦英送洪鈞下樓,站在樓門口,她問洪鈞:「您覺得怎麼樣?能查出來嗎?」
  「醫院不是有結論了嗎?」洪鈞看著金亦英,故意反問了一句。
  「我說的是那封信。」金亦英忙說。
  「噢,那封信。對了,您為什麼不去問問老佟呢?」
  「問他?」
  「是啊。信是他寫的,他應該清楚是什麼意思啦。」
  「可是,他的情況您也看見了,連我的名字都記不住,怎麼可能記住那封信的內容呢?」
  「那也說不定。也許,那封信還能刺激他的大腦,使他恢復記憶呢。」
  「是嗎?我可不敢抱這種希望。不過,我明天可以把信拿來試一試。」金亦英看著街上過往的車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說不定會有意外的結果呢!您明天讓他看了之後再給我打個電話吧。」
  「好的。但是,如果老佟說不出來,那您準備怎麼去調查呢?」
  「如果老佟不願意幫咱們解開這個謎的話,那我就只好自己去尋找答案了。看來,我還得去一趟聖國市。對了,您知道那份起訴書副本是誰寄到我們律所的嗎?」
  「羅太平,是我讓他寄的。」
  「這麼說,您已經看到起訴書了?」
  「是的,就是我到聖國那天看到的。那天是老羅到機場接的我。路上,他把那份起訴書交給我,說是法院通知他去取的,還問請不請辯護律師。我告訴老羅,我已經請了一個很有名氣的律師,讓他把起訴書寄給你。當時,我還不知道老佟究竟病成了什麼樣子。也許,我不該讓他寄給你,讓你白跑了一趟。」
  「那也不能算白跑。我們律師辦案,總是要到法院去閱卷的。再說了,聖國市風景優美,值得一看。對了,您為什麼一直沒有調過去呢?」
  「其實,達聖公司也曾經想調我過去,他們需要搞計算機的人。但是我不想去。一方面是為女兒著想,她今年上高三,中學教育當然還是北京的好。另一方面嘛,我也離不開學校的工作,我喜歡教書。」
  「其實我也挺喜歡教書的。」洪鈞說的是心裡話。
  「我就想當一輩子老師。不怕您笑話,我還作過一首詩呢,寫的就是我對校園的感情。」
  「是嗎?金老師,我沒想到您的興趣還挺廣泛。我以為……」
  「以為我就是個書獃子?或者是個家庭婦女?」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覺得計算機和詩歌之間的差別應該很大!一個是非常嚴謹的邏輯思維,一個是無拘無束的形象思維。」
  「我可不這麼認為。其實,計算機語言和詩歌語言之間有很多共同之處。最起碼來說,二者都追求形式的美和內容的美。而且,計算機也可以表達形象思維的東西,詩歌也要有嚴謹的邏輯思維做基礎。洪律師,我說得對嗎?」
  「有道理。對了,您信佛教嗎?」
  「不信。您問這個幹嗎?」
  「老佟的信裡好像有些佛教的內容。」
  「老佟對佛教挺感興趣。聖國市北面的山上有個寺,他經常去。不過,他也不信佛教。」
  「金老師,我還有一個問題:老佟為什麼老要吃冰棍兒呢?他一直就這麼喜歡吃冰棍兒嗎?」
  「其實他原來並不喜歡吃涼東西。他這人有點兒胃寒,冰棍啊,雪糕啊,冰激凌啊,他很少吃。」
  「那他為什麼老說要吃冰棍兒呢?難道他以前在吃冰棍兒的時候受過什麼強烈的刺激嗎?」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和老佟交朋友的時候,他曾經給我講過他小時候的一件事兒。有一次,他們全家去北海公園玩兒,天氣很熱,他看見別的小孩兒吃冰棍兒,也想吃。當時他們家生活比較困難,他也知道,所以他忍了半天才說出來。但是他爸說不行。他很少向大人要東西吃,所以覺得很難堪,便站著不走。他媽來拉他,他一掙巴,結果跪在了地上。他爸氣壞了,二話沒說就帶他們回家了。到家後,他爸怒氣沖沖地把他叫到面前,訓斥了一頓。說他沒骨氣,古人不為五斗米折腰,他卻為三分錢的冰棍兒下跪。還說他日後一定是個只知道跟著別人屁股轉的哈巴狗。最後,他爸還用銅戒尺重重地打了他的手掌三下。他覺得非常委屈,因為他根本沒想下跪,他也不知道當時怎麼就跪到了地上。老佟對我說,那件事兒給他心靈上的打擊特別大,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當然,他並不記恨他爸,實際上他後來對他爸一直很孝順。他對我說,父母最容易犯的一個錯誤就是錯怪自己的子女。我覺得他這句話挺有道理。」
  洪鈞被金亦英的話感動了,他也有過被父母錯怪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手錶,很認真地說:「金老師,那我明天就等您的電話了。再見!」
  第7章 誇張的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