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十月六日，大早上，我坐在小貨車的副駕駛座上，跟著車子搖搖晃晃的，回到了那山村裡。這一路，坐這種小貨車，顛得我肚子都痛，終於到了學校。
多給了司機二十塊錢，讓他幫我卸貨。到了下午，看著堆在辦公室裡的籃球，足球，氣排球，跳繩，毽子，羽毛球，兵兵球，呼啦圈，真覺得自己這麼累是值得的。
我提前一天回來的事情，並沒有跟江黎辰說，也不知道，現在回到家裡，他在做什麼。
收拾好東西之後，我就朝著江家那老房子走去。下午，陽光很強烈。走進老房子裡，我叫道：「江黎辰？！我回來了！」
沒回音？他是不是在睡覺？我走進了他的房間裡。那種老房子，沒有窗簾，但是木頭的窗子，一旦關上，一點光線也沒有，就跟……就跟，在墳墓裡一樣。
我亮了房間的燈，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江黎辰的影都不見。他去哪了？我不回來，他也不在這裡，會不會是還在學校後面的土堆裡睡覺？我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竟然是不在服務區，他還說有事就給他打電話呢。
心裡有些亂，不知道要做什麼好。自己吃了我媽給我打包的飯菜，就這麼坐著等天黑。天黑了江黎辰總會回來了吧。
不過天黑了之後，我先想到的就是辦公室的窗子沒關。看天，估計要下雨，還是趕緊去學校關窗吧。那些東西不怕被雨淋，但是被淋了總是不好的。
匆匆趕到學校，關好窗子，然後又匆匆回家。還以為回去肯定能見到江黎辰了吧。我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一隻從人家的菜園裡跑出來的小貓咪。好小的小貓咪，山村農家裡常見的那種虎皮貓仔。
天，昏暗了下來，一道閃電過來，小貓嚇得一直打顫還瞄瞄的叫著，聲音也很微弱。
我幾乎是沒有多想，就拎著小貓的後頸皮，把它拎起來，抱在懷裡，往江家老房子那邊跑去。我是在下雨之前就回到了老房子裡，放下小貓，看看家裡，江黎辰還是沒有回來。
長長吐了口氣，看看腳邊瑟瑟發抖的小貓，再次抱起了它：「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沒有跟著你媽媽呢？是不是被人丟出來的？你媽媽也不來找你了嗎？」小貓的世界我不明白。但是確實聽說過，一些野貓有這種習俗，會丟自己的貓仔子。只是這個也太小了吧，能自己吃東西了嗎？要是不能的話，我可沒有貓奶粉來餵養它。
下雨了，不管怎麼樣，也不能再把它丟出去吧。我用一件舊衣服，抱著它，給它揉著身子。等它乾淨一些了，再看看，那小貓還挺可愛的。
「喵！」小貓朝著外面叫了一聲，我抬頭看去，剛才外面好像站著什麼人。我認真看過去，穿過院子，院門半開著，也看不到外面的人了。
我捧著小貓說道：「江黎辰不回來，我跟你兩個人過一晚上了。他明天總會出現了吧。」
小貓就好像聽懂了我的話一樣，「喵」了一聲。我把我吃剩的菜汁給它舔著吃。也算是吃飽了一頓了。
天開始下雨了。我去洗澡，就讓小貓留在堂屋裡。可是在我洗好澡後，一出來就看到那小貓在院子門後，拔著門口，抓住一條條道道來。
它在磨爪子？這麼小的貓，指甲都沒長長呢，磨什麼爪子呢？它不僅磨著，還在那不停地叫。是不是門外有什麼？
我疑惑著，走了過去。「小虎皮？外面怎麼了？你是想出去？外面在下雨呢，你出去會被淋濕的。」
但是小貓好像很執著，我都拎著它轉到堂屋了，一鬆手，它又去扒門板了。我皺著眉，想著會不會是它媽媽找來了？聽說小貓仔身上有了別人的味道，貓媽媽就不要它了，甚至有可能咬死它。如果外面真的貓媽媽的話，對於小貓來說，可不是好事。
我打開了一條門縫，看到了門外大片雨滴飛落，在雨中站著一個打著一把黑色大傘的女孩子。看著也就是五六歲的模樣。在看到我之後，她低下頭，默默走了。
我急著叫道：「妹妹？小妹妹？」她沒有理我，我也沒傘，不能追出去。她那年紀，應該沒要上學，村子裡也沒有幼兒園，學前教育就是一片空白。
關上門，回到房間中，把小貓留在了堂屋，想著今天的事情，越想越覺得有很多的疑點。那小女孩的臉色很古怪，灰的！不像正常孩子那樣白裡透紅。就算是山村裡的孩子，也有紅紅的臉蛋。就算家裡經濟不好，營養不良，那也應該是蠟黃的臉色。但是那孩子卻是灰色的。就好像一張照片上，那小妹妹被選出來，做成了黑白的。
「江黎辰？江黎辰？江黎辰？你到底去哪了？」我坐在床上呢喃著。等著天亮，等著雨停。
天亮了雨停了，太陽出來了。我急著去學校裡給那些籃球，足球和氣排球都打上氣。那隻小貓，天亮之後，就不見了！
第三十六章 鬼貓
大雨過後的山村，到處都是泥土的味道。
在給那些球打氣的時候，我總有一個感覺，就是昨晚我做夢了，我夢到那隻小虎皮和那個小女孩一起玩，他們玩得很開心。但是去回憶的時候，我卻想不起那樣的畫面，只是心有這個感覺。說不上來。
忙完那些體育器材，已經是中午了。我回到江家老房子，老遠就看到了院子門口那蹲著的那隻虎皮小貓仔。
我的心裡一下就軟了。拎著她，抱了起來。「小虎皮，早上去哪裡了？我怎麼找不到你了？」在這種老房子，總會給小貓小狗的留個小出口，我在這裡住了幾個星期了，雖然沒有看到那樣的小出口，但小貓能出來我絕對相信，它有它自己的路線。
在江黎辰不在家的時候，只有這隻小虎皮陪著我，現在它回來了，真的把這麼當家了。我也決定要好好養它。「小虎皮，以後我養你好不好？我有吃的給你，等天冷了之後，我給你準備暖暖的窩，你就不會被冷了。」
抱著小貓，走進了屋子中。一人一貓，玩了一下午，天都快要黑了江黎辰還是沒有回來。我真的著急了，乾脆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就拿著手電筒，想到學校附近那土堆去看看，他是不是回到他墳裡去睡覺，然後忘記時間了。
這種天黑了去墳頭叫鬼的事情，估計也只有我這種人才做得出來的吧。
小貓跟在我腳邊喵喵叫著，一直繞著我的腳蹭著，我還要小心點，不能踩到它。離開了家裡，外面沒有路燈，就算天還沒有完全黑，我也要對小貓說：「虎皮，你要走就好好走，別總是粘著我，小心我踩到你。」
它根本不管，就是要貼著我的腳來走路。這樣我的動作就很慢了。等我們來到學校大門前的時候，天都已經完全黑了。我打開了手電筒，光線照過去，就看到了昨天那個灰灰的小妹妹。
她就站在學校大門前，手裡還是拿著一把黑傘，一句話不說的就這麼站著。
我腳邊的小貓，一下就朝著她跑了過去，撒歡一樣的繞著她的腿蹭著，尾巴都捲上小女孩小小的腿了。這畫面好熟悉，這種熟悉的感覺，一下就上升到腦袋裡了。就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這個小女孩是它的主人吧。我心裡想著，蹲下身子，柔聲說道：「小妹妹，這是你家的小貓吧？你是來找小貓的？」
她看著我，眼睛特別的大，特別的圓，下巴很尖，尖得有點不合適。感覺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用了美圖秀秀的p了一下。只是在手機電腦上看到這樣的圖，會覺得，好可愛啊。當這些人成為現實就會覺得，那是一種恐怖。就好像《哆啦A夢》裡那種小孩子，佔著半張臉的眼睛，現實中出現，我們只會大喊：「有鬼啊！」
「怎麼不說話？」我問著，「那小貓跟你回家吧。雖然我也很喜歡它，但是如果它是屬於你的，你就把它帶回家，好好照顧吧。」
小妹妹沒有一點表情，就這麼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
我疑惑著，站了起來，說道：「要不，我送你去村長那，問問看，你是哪家的孩子。這天都黑了，還在外面閒逛呢？」
小女孩緩緩對我伸出手來，我疑惑著，她又靠近了一點，拉拉我的衣服，我也就配合的蹲下來。她一隻手遞給我東西，另一隻手把雨傘舉過我的頭頂。
我皺皺眉，疑惑地看著她。她的小手都是灰色的，上面躺著全身唯一一點色彩。那是一隻有紅色，黃色和黑色的羽毛。羽毛也很小，應該是一種很小的小鳥的毛。
我指指那羽毛問道：「你給我？」
小女孩點點頭。我就笑了，伸手捏著小羽毛說道：「真漂亮。你家在哪？會說話嗎？」
小女孩搖搖頭，我手裡拿著是手電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掉地上了。小虎皮覺得好玩，用爪子推了推手電筒，光線移開，我的面前就是一片的漆黑。我急著拿回手電筒，再照向小女孩那邊的時候，小女孩已經看不到了。虎皮還在我的腳邊喵喵叫著。
我的心裡驚了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出現了。那個小女孩，不是人！
這麼一鬧，我也沒敢再去江黎辰的墳邊去看，直接轉身拿著手電筒就朝著老房子跑去。跑動的時候，手電筒的光，還一直在晃著，我有種錯覺，那個小女孩就在附近，她在看著我跑呢。
小貓也跟著我一直喵喵叫著，跑回了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