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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節

「那他活該!」蔣明義突然義憤填膺,大聲說道:「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這麼的下流,還能有什麼怨氣?」
「馬新社沒有怨氣。」老爹突然說道:「你們看他的臉,看他的死相。」老爹解釋道:「那不是一張怨恨的臉,也不是一張充滿怨氣的死相,那是一張害怕、受驚的臉。怕的臉都變形了!他在死之前,一定是見到了什麼特別恐怖的事情。」
「對。」明瑤道:「我也覺得,事情應該回到最初的層面上去——泥鰍為什麼要吃馬新社?又為什麼留下一顆腦袋不吃?至於托著馬新社的屍骨游動,又寫出一個『怨』字,這都是吃掉他之後的事情了。」
老爹和明瑤如此一說,眾人不禁再次陷入沉思。
「我看是他們家的人跟這穎水有仇!」須臾,蔣明義說道:「他哥都是淹死在這河裡的,死的屍骨全無,馬新社還強點,留了個骨頭架子和腦袋還在,能收拾收拾埋了……」
「什麼!?」我猛然一驚,截住了蔣明義的話頭,道:「馬新社的哥哥也是淹死在這河裡的?」
「是啊,他大哥馬新躍嘛!我見過!」蔣明義道:「怎麼了?你驚什麼驚?」
我急忙問道:「馬新躍是馬新社的親哥?」
「親哥啊。」蔣明義道:「馬新社也沒有堂兄弟。」
我道:「那馬新社有幾個親哥?」
「他只有一個嫡親的兄長,就是馬新躍。」明瑤狐疑道:「弘道哥,你,你這是知道些什麼事情嗎?」
我沒有說話,和老爹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蔣赫地忍不住道:「你們爺倆兒打啥啞謎啊!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關子!」
老爹道:「你們知不知道,馬新社的媳婦原本是要嫁給馬新躍的?」
「啊?!」蔣家三人一起大驚,蔣赫地道:「你是聽誰說的?」
「原是我相出來的。」老爹道:「馬新社自己也認了。」
蔣赫地唏噓道:「住的這麼近,我倒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兒。這老馬家倒也精的很,彩禮不白送,嫁不了老大,就嫁老二……不過也太不講究了,就不怕人膈應……」
我道:「馬新躍活著的時候是不是重病纏身?」
「不是!」蔣明義道:「他有個屁重病啊!」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某些想法,但是聽到這句話,我還是忍不住脊背發涼:「馬新躍他沒有病?」
蔣明義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你今天晚上怎麼神神叨叨的,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他沒有什麼重病。」到底還是明瑤心細些,說道:「只不過馬新躍的腿有些瘸,臉上有一塊血紅的胎記,這些算是不疼不癢的小毛病。我以前在村口碰見過他,瞧上去很不愛說話的一個人,走路低著頭,一拐一拐的。」
我又連忙問道:「馬新躍是什麼時候淹死的?」
明瑤看向蔣明義,蔣明義道:「有一年多了。聽說都快要結婚了,都等著看新娘子長什麼樣子呢,結果這沒當上新郎官就淹死了,那沒過門的新娘子也沒瞧上——原來又歸了馬新社啊。」
我不禁看向老爹,老爹搖頭歎息道:「自古姦情出人命。」
阿羅和潘清源聽見這話,不由得都是微微顫動。
明瑤既驚又疑道:「陳叔叔的意思是……馬新社害死了自己的親哥哥?!」
老爹道:「不然這『怨』字從何說起?」
蔣赫地愕然的看向水中馬新社的屍骨,神情恍惚,不聲不語。
蔣明義面上變色道:「不會!?」
老爹道:「我問你,馬新躍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們怎麼知道他是淹死在這河裡了?」
蔣明義一怔,蔣赫地接過話茬,道:「岸上有他的腳印,水裡有他的衣裳鞋子,還找到他的一塊頭皮——這不是淹死了,是咋著了?」
老爹道:「那馬新躍的屍體哪裡去了?為什麼只剩下一塊頭皮了?」
蔣明義道:「肯定是淹死以後,被水裡頭的魚——對了,是被這大河貝給吃了啊。」
「不,不是大河貝。」蔣赫地追憶道:「我想起來了,馬新躍的爹是北馬莊的老一,自己兒子丟了以後,他發動了附近幾個村子裡的人去找,兌的動靜可大,結果找了兩天兩夜都沒尋見人影……最後才在水裡瞅見了馬新躍的衣服鞋子,他爹娘還哭著喊著『我兒子瘸著腿,從來不去河邊,這是造了啥孽啊』……那時候許多會水兒的都下河底撈屍去了,這穎水大橋前後找了幾里地,翻了個底朝天,啥也沒找見!你們想想,如果這大河貝當時要真的是在河裡,怎麼不被大傢伙給發現了?」
明瑤道:「所以說,以前沒有河貝害人的怪事是因為那大河貝根本就不在,它是近來才從別的地方過來的。」
「嗯。」老爹道:「所以,馬新躍的屍體不是那大河貝吃掉的,那大河貝已經成怪,喜血喜精氣,應該也不吃死屍。」
「不是大河貝,那就是魚啊,蝦米啊,把馬新躍……」蔣明義的臉色猛然一變,看向我老爹,失聲道:「陳叔你的意思是,馬新躍淹死之後,屍體被河裡的泥鰍給吃了?!」
「不錯。」老爹道:「泥鰍不會成群結隊的咬死一個活人吃掉,可是卻會去吃沉入水底的屍體。」
蔣明義悚然道:「那這個怨……」
老爹道:「這水裡頭的泥鰍吃了馬新躍的屍體,沾染了馬新躍的怨氣,被馬新躍的怨靈所掌控,所以才會有眼前的這般舉動。」
蔣明義道:「可這些泥鰍為什麼又吃了馬新社?」
「就像剛才蔣大哥所說,馬新躍的爹娘在打撈馬新躍的屍體說,哭著說『我兒子瘸著腿,從來不到水邊……』」老爹道:「這話說的對極了,也奇怪極了,你們說,一個瘸腿的人,從不來水邊,為什麼會被淹死在水中?」
眾人不禁面面相覷,對啊,馬新躍是個瘸腿的人,不能游泳,沒事去水邊幹什麼?
按照明瑤的說法,他又是個靦腆內向的人,這去河邊遊玩,便更說不通了。
老爹又道:「馬新躍淹死以後,他的親弟弟娶了他未過門的媳婦。把這些事情連在一起,想一想。」
明瑤道:「馬新躍肯定是被人騙到水邊,然後被推下水給淹死的。」
眾人紛紛默然,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
「呸!」潘清源突然衝著水面上馬新社的屍骨啐了一口,道:「腌臢東西!剛才該一腳踢死他!」
眾人一時間都沉默了,只水中泥鰍游動的聲音不時的傳出,窸窸窣窣的作響,鑽進耳中,頓覺岸上冷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