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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節

  帝丹朱見此情況,知道已經被帝后挽回一局,心想趁此機會把女樸打發走。於是,他說:「除了帝后所問,也請將我的回話一併帶到。獵乘之事,何日開啟,在我不在他。如果無支祁一味欲戰,三日之後,我會在乘黃之地等他。」
  這也是瀛圖迎戰的套話,所謂乘黃之地,指的就是戰場。帝丹朱沒有明言,但是大家都知道,下一個戰場,肯定只有一個地方,就是離蒼梧最近的開闊原野,名為都穆之野。
  女樸躬了一下身,然後掉頭而去。走到洞口的時候,要不是門口的侍從提醒,差點連佩刃都忘了拿。她大概想著,越快離開這裡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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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樸走了以後,帝丹朱看看眾人的臉色,知道都在擔心三日之後的戰事。
  如果僅是雙方力戰,猶可一搏,加上帝后的援軍,籌劃得當,說不定還有幾分勝算。但是,上次戰敗的原因,已經一清二楚,對方有異術相助,這叫人如何著手。想到這裡,人人都是臉色慘淡。
  帝丹朱見此,知道無法再議。勸勉幾句之後,就命大家各回各部,整頓兵馬,準備三日後的大戰。
  眾人相繼離去,帝丹朱還坐著沉思默想。
  姬月問了一句:「你不走?」帝丹朱搖搖頭。
  姬月看著女汩,說:「你留在這裡陪一下。」女汩連忙答應。
  姬月走了幾步,又轉回身來,對帝丹朱說:「有一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河藏使者柏高昨晚宴會之後,因有要事決定返回河藏。事出緊急,來不及告別,他托我轉告。」
  帝丹朱點點頭。他對這個消息倒不怎麼著急,河藏部的態度已經清楚了,現在留在這裡,也於事無益。他只是覺得有點奇怪,一部使者臨行之前,應當跟自己告別才對。不知道河藏到底有什麼緊急要事,難道是元圖與須蒙之間的戰局有了變化?
  等到姬月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帝丹朱對女汩說:「你也走吧。我一人留在這裡想想。」
  女汩告別離去,帝丹朱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背影消失在洞口,但是帝丹朱的目光依然持續,好像所有解決問題的辦法,都會在洞口出現。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一個身影在洞口出現。這個身影讓帝丹朱眼前一亮,他期待的就是這個。
  他激動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叫道:「司泫。你總算回來了,快說說,有消息了麼?」
  司泫急忙走到帝丹朱面前,躬了下身。
  帝丹朱連連催他:「別講什麼虛禮了,趕快坐下,有什麼消息趕快告訴我。」
  司泫於是急忙把自己幾天來打探的消息說了一遍。
  他的本意是想查找幾個尚存於世的先帝士卒。幾經周折之後,竟然一個都找不到。
  他又找了幾個先帝的舊臣,他們的回答是,據說先帝那一仗,打得十分慘烈。先帝從蒼梧引兵,據說有數萬之眾,最後回來的只有數百之眾,可謂慘勝。這數百之眾,也都傷痕纍纍氣息奄奄。回到蒼梧之後,好像很快就一命嗚呼,一個都沒剩下。
  有人還嫌司泫失望得不夠,又講了一些情況,關於那殘剩的幾百個士卒。
  這些士卒到了蒼梧之後,很多人都被他們奇特的相貌驚呆。他們看上去都具人相,但回到家中,家人都不敢接近。他們回到蒼梧,好像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等死。有些出征士卒的家眷登門拜訪,結果他們的樣子,讓家眷們連靠近的勇氣都沒有。
  「為什麼?」聽到這裡,帝丹朱也覺得好奇。
  「他們說,這些人身上有一種讓人受不了的味道。」司泫說,「好像是死屍的味道,而且是死了好幾天的死屍的味道。」
  「你是說,先帝用死屍打贏了這一場仗?」帝丹朱苦笑著想,這我可沒辦法了。活人都打不過,靠著一群死屍,能行麼?他想,有些流言真是荒唐。
  司泫歎了口氣:「部屬開始也不當一回事。沒想到打聽到的情況卻更加可怖。」
  「據說,先帝所帶的數萬人馬,其實早已死亡殆盡。後來,先帝朝向懸澤,以身相捨,終於得到了懸澤女侍的幫助。懸澤女侍從已經死掉的士卒中間,喚醒了一批。先帝就靠著這批人終於打敗了叛賊,但是先帝與懸澤女侍相約,這一批人只是作戰,不是還生,所以,這批人回來之後,就開始散發臭氣,慢慢變成死屍。」
  這段話裡的懸澤女侍,指的就是沉入懸澤,一直陪著始祖屍身的兩個妃子。
  「傳言往往如此,真假難辨。」帝丹朱有點失望。如果司泫忙碌了半天,就是打探到了這樣一個消息,那就只能說於事無補了,「如果傳言為真,司泫,那就等於說,我現在要打贏這一仗就得去學先帝,祈請懸澤女侍,賜我起死之術麼?」說到這裡,帝丹朱神色變得慘淡起來。
  「部屬也覺得此事難行。」司泫說,「另外,關於這一傳說,部屬也覺得有不可思議之處。」司泫看了帝丹朱一眼,有點猶豫。因為接下來的話,會涉及到帝丹朱的隱私。
  帝丹朱看出來了,就鼓勵他:「司泫,現在軍情緊急,你無須拘於常理,有話盡言。」
  司泫於是接著說道:「我雨師妾部欲與始祖神通,只能通過祭祀一途。據部屬所知,懸澤女侍只是懸澤始祖的配妾,不在我祭祀之列。所以,先帝如要與懸澤女侍相約,無法使用祭祀的方法。唯一的方法就是……」說到這裡,他又看了帝丹朱一眼。
  帝丹朱點點頭,完全明白了:「親臨懸澤,才能夠與懸澤女侍相約。」
  司泫沉默不語。
  帝丹朱心想,接下來的話,還是我來幫你說完吧,要你來說,也夠你為難的。
  「可是,司泫,你應該知道,整個雨師妾部也應該知道。帝君要想回到懸澤,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帝亡命之日。先帝平逆之時,尚健在人世,怎麼可能去懸澤之地,與懸澤女侍相約?如果真有相約之事,他一定早就絕了回蒼梧之路,直接留在懸澤了。怎麼會有後來的平叛?」
  帝丹朱說到這裡,眼神顯得空洞。司泫看在眼裡,把頭低下來了。帝丹朱的意思很明顯,要想得到懸澤女侍的起死之術,大概只能逼得帝丹朱以命來換了。
  「屬下也是這樣想的。」司泫不忍作此想,趕快用其他的話引開,「所以,屬下心想,既然如此,暫且斷了此念,與玄溟一戰,還是力拼為上。既然想定,司泫就起了歸心。沒想到,就在此時,又得到了一個消息。有了這一消息,司泫此行,也算沒有白跑一趟。」
  「什麼消息?」帝丹朱現在有柳暗花明之感。
  「先帝平亂之後,大家都說叛臣,也就是那個叫貳負的,被誅於戰場。但是,有人卻告訴我,貳負叛臣其實並未被誅,而是被先帝生擒,只是生擒之後,秘密關押起來。所以,外人一直以為此人已經被誅。」
  帝丹朱聽到這裡,突然生起一點希望。如果找到這個叛臣,是否可以誘逼他說出那一戰的始終,然後從中發現破敵之術。但是轉眼一想,先帝平亂至今,已經十幾年過去了。這人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瞭然,如果已經死了……想到這裡,他趕緊問:「那個叛臣還活著麼?」
  他緊張地看著司泫,擔心司泫會說出一個死字。
  沒想到,司泫點了點頭,說出兩個字:「活著。」
  「太好了。」帝丹朱差點跳了起來,「他在哪裡?你把他帶來了?」
  「押在一個地方。部屬帶不過來,沒有這個能力。」司泫無奈地說,「只有請帝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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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泫領著帝丹朱,離開作為軍營的這座山。他們快馬加鞭,十幾里之後,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座險峻猙獰的高山。這座山叫做獄法之山,就是關押重刑犯人的地方。他們到了山下。幾個面目猙獰的獄卒趕快過來迎接。司泫揮手命獄卒退下,然後前面領路,引著帝丹朱走進開在山底的一個通道。
  通道看樣子是直插地下,顯得十分陡峭幽深。
  「你查明了此人現在就在這裡?」帝丹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