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山海經 瀛圖紀之懸澤之戰 > 第53節 >

第53節

  帝丹朱連忙制止:「今日歡宴,不能妄加殺伐。這人叫得蹊蹺,我們先問問。你叫什麼名字?」
  陸離俞剛才一直低著頭給各位貴人端酒送菜。法衣被燒,他慌亂到了極點,什麼都沒主意,腦子裡滿是季後的責備。等被人趕出洞口,腦子裡才有了一個更恐慌的念頭:裹馬皮,活活烤死……
  直到走進危其的軍營,他才得知自己只是被選為雜役,鬆了一口氣。
  今天晚上,按照事先的訓令,上完菜,端完酒之後,陸離俞就退到一側,等著負責宴席的人的下一道指令。
  女汩吟唱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因為他初入這個世界,就在那個山洞裡,聽到一個女人對他唱過同樣的一首。他想,怎麼會這麼巧,於是,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等到聲音一出口,他才反應過來事情不妙。幸虧沒人注意。他正在暗自慶幸,回頭一看,老樹皮正在偷偷地打量他。雖然立刻低下了頭,依然掩蓋不住那一臉老皮賊相。
  陸離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麼想陰我,到底有什麼好處。
  接下來的事情,陸離俞也都親眼目睹了。女汩怏怏不樂,很明顯姬月帝后是想要打壓女汩。以前對女汩蠻橫的記憶好像也沖淡了不少,陸離俞有些同情起她來。
  等到觥籌交錯、賓主言歡的時候,陸離俞出於好奇聽了一段,越聽越覺得難以理解。他到現在都無法確定自己到底到了哪一個時代,就想從這些人的嘴裡找到一點答案。他已經能確定的是,這是一個遠古時期,不能確定的是,是遠古時期的哪一個時期。
  當他聽到危其嘴裡出來的,竟也有遠古之憾的時候,不禁叫了起來。因為這就意味著,坐在這裡的人,竟然會和他處於同一起跑線上。同時面對著同樣遠古的、同樣的傳說。
  一出口,他就後悔了。然後,他就被人推到了宴席中央,他不用回頭就能知道。做事這麼絕的只能是老樹皮了。
  帝丹朱問他是誰的時候,他想,趕緊抓住這個機會,帝丹朱從女汩手裡救過他一次,說不定,還能再救他一次。
  「離俞。」他趕緊說。
  「什麼?」帝丹朱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女汩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站了起來,扶住了帝丹朱。其他人倒是都聽清楚了,但是不明白帝丹朱為什麼會這麼大的反應。在場的人中,只有帝丹朱和女汩明白,離俞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他們相互看了一下。
  「你把自己的名字再說一遍!」帝丹朱說著,坐了下來,順便輕輕地推了推女汩的手。女汩點點頭,鬆開了手。
  「離俞。」陸離俞又說了一遍。
  「這個名字倒還奇特。」帝丹朱說,「有什麼講頭麼?」他想盡力掩飾剛才的失態。姬月已經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他。
  「我也不知道。」陸離俞想起了洞中那個女人的話,正好拿來一用,便說,「離者,火也;俞者,舟也。據說是一隻鳥的名字。這隻鳥會出現……」、
  「住嘴!」女汩喝道。
  「幹嗎,你為什麼不讓他說下去?」開口的是姬月,她覺得這裡肯定有問題,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問題。
  女汩一時無言,幸虧帝丹朱接了下去:「這是幾天前的舊怨了,女兒心性,總喜歡糾纏些小事,念念不忘。好了,以前的事就別提了。」他給女汩遞了個眼色。女汩只好低頭坐下。
  帝丹朱轉頭問陸離俞,神態恢復了平常的仁厚:「你叫離俞。剛才出聲,什麼原因?」
  陸離俞心想,這哪裡解釋得清,但不說又不行。只得硬著頭皮,胡扯一通:「某來地偏遠,不通此地諸事,遇事即惑,惑亦難解,愁困鬱積,難以自制,所以才有此一聲。確非故意,祈請帝恕。某一死士,豈有肆意冒犯之心。」
  「哦,這也是了。」帝丹朱點點頭,「你是從哪裡來的?」
  陸離俞又犯難了:我從哪裡來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他想了一下,忽然想起一個名稱——禹國。
  他想,以前以為自己是穿越到了夏朝,現在到了這裡,才知道,夏是一幫只有一個眼睛的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朝代。殷商,也不對?西周就更不可能了,只能從夏朝往上推,然後承接炎黃的,應該是大禹治水那段時期吧,歷史書上好像是叫禹國。
  「禹國。」陸離俞大著膽子說。
  「胡扯。」歧舌國的部首兀析叫了起來,「十日竟出之時,禹國之人,一夜皆沒。現在哪裡來的禹國人。這人妄托虛無,看來非傻即癲,還是推出去斬了。世間還能少一個妖逆。」
  「也不見得事無可能。」危其的一個部下開口了。他不是存心要保陸離俞,而是存心要跟帝丹朱的部下較勁,「也有人說,禹國之人,只是遷離他處,並非一夜皆沒。」
  帝丹朱見紛端將起,趕快說:「今日歡飲,不必為此瘋癲之士壞了心情。來人,把這個人帶下去,帶回我的洞裡。待會兒,我要好好詢問一下。」
  帝丹朱的侍從趕快把陸離俞帶走了。
  陸離俞經過幾個雜役的身邊的時候,狠狠地瞪了老樹皮一眼。老樹皮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裡,一副厚顏無恥的樣子。陸離俞想不明白,將死之人,陰人不已,有什麼樂趣可言。
第七章
  1
  陸離俞被押走以後,帝丹朱的心思再也沒法留在宴會上了。
  女汩也沒心情,她本來就不怎麼習慣這樣的場合,被姬月一鬧之後,已經興味寡然,滿腦子已經是想著快點離開,現在出了離俞,更是如坐針氈。
  帝父曾經說過,他的死是有預兆的,就是會出現一種叫離俞的鳥。雖然眼前叫離俞的,不是一隻鳥,而是一個人。但是,萬一是帝父記錯了,離俞就是一個人,不是一隻鳥;或者,離俞雖然是一個人,但是卻具有變化之能,能夠變成一隻鳥。那不是應驗了帝父說過的,離俞一現,丹朱即亡。
  宴會一時冷清下來。帝丹朱強打起精神,又喝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來,向危其致歉,因身體不適,只得暫時先退。
  帝丹朱起身打算離席,女汩和其他部眾紛紛站了起來,只有姬月還坐著不動,說是要留下來和兄長敘敘舊事。帝丹朱覺得奇怪,兩人一起走了一路,還沒敘夠。轉眼一想,這樣也好,免了晚上的麻煩。每晚,他都得在姬月的洞裡待上一會兒。因為兩人久不同床,這不長的一會兒,對兩人都是煎熬。他想,姬月的想法應該也是這樣。
  柏高也想跟著帝丹朱一塊離開,但是沒走幾步,就被一個姬月的侍女留住了:「帝后請柏高使者留步。」
  危其送完帝丹朱轉回來,發現柏高還在原處,不禁大為詫異。
  姬月遠遠地發聲了:「留下柏高使者,只是有點小事。我大哥最近弄到了一樣東西,舉世罕見,唯知者才能言之。我想柏高使者應該是知者之一,所以特地留下柏高使者,替我們講講這件東西的來頭。」
  危其聽到此言,方才明白姬月留下柏高的用意。他大笑了兩聲,拍拍柏高的肩膀,把他推到剛才的座位前。
  柏高聽到姬月的話的時候就有點失態,這番話正是搬弄他白天對姬月講過的那番話。不過,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他坐下的時候,臉色已經恢復到了平日的莫測高深。
  危其也坐回自己的位置,朝著姬月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手,命人把昨天捕到的那樣東西帶上來。
  那不是一件東西,而是一個身著青衣的年輕女人。臉上有刀刃劃過的傷痕,看樣子是經歷過一番掙扎。她站在三個人的中間,眼神苦楚,直盯著前面的姬月,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另外兩個男人。
  姬月蠻有興趣地看著,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青。」女人低聲說道。
  姬月轉身問危其:「這個女人,大哥是怎麼找到的?」
  「附近的一個山洞裡。找到她的時候,她好像已經受傷了,躺在山洞裡。我們進去的時候,她瘸著一條腿,想往洞外跑。那條傷腿估計是被什麼人用箭射傷的。」危其遞給姬月一支箭,「射她的那支箭,就放在她的身邊。大概是她自己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