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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

  「原來是一隻多管閒事的地鱉蟲!」鯉伴對花瓶女人說。
  狐仙站在窗邊,背對著鯉伴,好像是看著地鱉蟲逃跑的方向,也或許僅僅是不讓他看到正臉而已。
  花瓶女人莞爾一笑,說:「謝謝你。」
  花瓶女人的笑一點兒也不勉強,好像她對那只地鱉蟲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也不在意它打破了她的花瓶。那可是她賴以生存的花瓶!
  「你有看出精怪破綻的天賦。」花瓶女人看著鯉伴說,眼睛裡露出欣賞的神色。
  狐仙對著窗外說:「是的,在這一點上,他跟當年的太傅一模一樣。」
  以前鯉伴知道爺爺位列三公,但是沒人提到爺爺官居太傅。在縣城的時候,鯉伴聽小十二說了一次,這時候聽狐仙又說到「太傅」二字,就知道狐仙說的是他爺爺。
  「龍生龍,虎生虎。太傅的孫兒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花瓶女人眼角一彎。
  鯉伴看到狐仙背在身後的手指又在碰來碰去,跟他預測小十二的妹妹時一樣。
  他又在預測什麼?鯉伴心生疑慮。
  「好是好。可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要是笨一點倒還好了。他這麼聰明,恐怕初九遲早會對他下手。」狐仙說。
  花瓶女人眼裡迅速充滿了憂慮。
  「是我們害了他,讓他過早暴露天賦了。」花瓶女人說。
  狐仙歎了一口氣,說:「鋒芒是藏不住的。你都在這裡藏了這麼久了,她還不是不放心?」
  鯉伴聽得似懂非懂,問:「你們在說什麼?」
  「沒說什麼。你手裡拿的是酒?」花瓶女人說。
  鯉伴點點頭,說:「地鱉蟲泡酒可以做藥酒。我猜它怕這個,就拿了它嚇唬那只地鱉蟲。」
  花瓶女人說:「這酒可以喝嗎?」
  「當然可以。我爸爸不怎麼喝酒的,但是明尼他爸每年都會送。」鯉伴說。
  「既然你爸爸不怎麼喝,那你手裡的酒可以給我喝嗎?」花瓶女人問。
  鯉伴一愣。他沒想到花瓶女人要喝酒。
  就連窗邊的狐仙似乎也很意外。他側了一下頭,看了看花瓶女人。
  「你……要喝?」鯉伴遲疑地問。
  「聽說酒能解愁,能忘事,還能緩解疼痛。我想試一下。」花瓶女人說。
  「可是……」狐仙想說什麼。
  花瓶女人打斷了狐仙,繼續說:「最近天氣變化多端,陰晴不定。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到這種時候,我這腸胃就難受得很。我又沒有肉身,不能吃藥調理血氣,也不能按壓經脈緩解。你幫我晃動花瓶,才勉強緩解我的難受,可是作用並不大,今天還被一隻地鱉蟲認為我在做什麼有傷風化的事,被它打碎了花瓶。」
  鯉伴一怔。
  「要不是鯉伴早送了花瓶來,我此時恐怕死相都難看得很。就算是慶祝劫後餘生吧,你讓我喝一點好不好?」花瓶女人說。
  狐仙沒有說話。
  鯉伴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將手裡的酒給她。
  花瓶女人輕輕地晃晃頭,將遮住臉頰的長髮晃到後面一些,然後說:「鯉伴,來,讓我喝一點吧。」
  鯉伴緩緩走到花瓶女人面前,將酒瓶放到花瓶女人的鼻子前。
  花瓶女人對著酒瓶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呼出,似乎非常愜意的樣子。可是緊接著,她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酒氣好衝!」她咳嗽著說。
  鯉伴說:「明尼家的酒出了名的濃烈。」
  她眼淚都出來了,卻笑著說:「以前皇城有個特別的釀酒師傅,他釀出來的酒的濃烈程度號稱皇城第一。皇城其他釀酒的師傅不服,要跟他比,互相喝對方的酒,誰喝得少又先倒下,對方就贏。結果皇城沒有一個師傅贏過他。從此之後,他的酒多了一個名字,叫作『忘川』。意思是喝了他的酒,就像死後的魂魄經過忘川河時喝了孟婆湯一樣,會忘掉一切。」
  「這麼厲害?」鯉伴驚訝地問。
  花瓶女人含淚點頭,說:「是啊,因為這樣,我一直都不敢喝他的酒。」
  狐仙插言說:「太傅那時候經常去喝。」
  鯉伴問:「我爺爺?」
  花瓶女人點頭說:「是。他經常去,但那時候他還不是太傅。我問他,你不怕忘記喜歡的人嗎?他說,如果是真心喜歡,忘記之後再遇到還是會喜歡吧?」
  狐仙冷冷地說:「很多人忘了就是忘了,能不能再次遇到都不一定。他總是這麼天真。當年初九參加選秀的時候,我就說這個姑娘野心大,不能入宮,一旦入宮必定掀起百年難得一見的腥風血雨。他明知我說的不假,不但不加以阻撓,還讓她入宮,說要給平等機會,說要感化她。」
  鯉伴又一怔。原來這麼多人遭受初九迫害,都是因為爺爺當年讓初九通過選秀入宮!當年爺爺權傾天下,深得皇帝信任,要讓一個秀女從名單中劃去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他沒有這麼做。哪怕是在有人提醒的情況下他都沒有這麼做。這又是為何?
  鯉伴百思不得其解。
  花瓶女人說:「你舉高一點,我喝不到呢。」
  鯉伴急忙將酒瓶送到花瓶女人的嘴邊,然後緩緩往她嘴裡倒。
  花瓶女人喝了一大口,表情痛苦得不行。
  「天哪,原來酒這麼難喝!」花瓶女人嚥下酒後,咂嘴說。
  狐仙笑著說:「哪有你這樣喝酒的?別人喝酒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花瓶女人說:「這麼難喝,當然要一口多喝一點,盡快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