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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節

  火光漸漸熄滅,只見韓萬春舉起了菜刀,對著我不住的獰笑,嘴巴裡面不斷的發出『嗚哇嗚哇』的聲音,我直感覺週身發麻,再也沒有了氣力。
  與此同時,火光熄滅,屋子中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與此同時,只聽那老傢伙叫了一聲後,一股陰風襲來,我直感覺到鼻尖發癢。
  又是與此同時,黑暗中忽然又出現了火光,只見錢扎紙點亮了打火機,他一邊指著韓萬春的背後,一邊對著我喊道:「快過來!!」
  我也想啊大哥,我都快尿褲子了!
  真的,就在那電光石火之間,韓萬春的菜刀已經觸到了我的鼻子上,刀刃上的冰冷傳來,讓我渾身無力,但是他卻好像被定住了一樣,僵在了那裡,我頓時感到一陣萬幸,看來就在最關鍵的那一刻,錢扎紙所說的『神獸』已然開光顯靈,千鈞一髮之際,應該就是它們咬住了控制韓萬春的『金身子母菩薩』。
  一陣虛脫之餘,我也不敢再多耽誤,要知道,現在的我們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不能在耽誤了,萬幸萬幸,韓萬春此時僵在了那裡,於是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從他的胯下爬開,站起了身,先轉過了頭,揮舞了幾下手裡的『老七』,幾次見鬼的經驗告訴我,勝利之前的那一刻才是最危險的,窗戶外面現在還有一幫黃皮子,我還是先給它們提個醒,別趁機再搗亂。
  就在我晃動手臂的時候,錢扎紙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快點!這些玩意兒是殘次品,要頂不住了!!」
  我轉過頭來,只見那韓萬春的身體開始輕微的顫抖,於是也容不得我多想了,抄起老七就跑到了他的身邊,然後舉起右手狠狠的砸了下去!
  就在我攥著老七下砸的時候,那韓萬春忽然動了起來,他回手又是一刀,我心中又是一驚,當時事情發生的太快,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直感覺陰風吹過,我閉上了雙眼。
  幸好,那一刀還是沒有劈到我,在距離我腦袋還有不到一尺的時候,我的手心裡已經傳來了那久違了的感覺,好像砸在了棉花上一樣,就在這一劈一砸之後,陰風驟起,噹啷一聲,菜刀掉落在了地板上,而老傢伙也隨之攤在了地上,就好像一攤煎餅一樣。
  想不到沒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我竟然經歷了兩次生死,聽錢扎紙一聲歡呼,我知道剛才那一下顯然奏效,那個什麼子母鬼,不是被我砸跑了就是被我砸沒了,想到了這裡,緊繃的身體得以放鬆,我頓時頭重腳輕,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陣後怕襲來。
  而這時錢扎紙跑了過來,他興奮的對我說:「真有你的,哥們兒,一下子就把它打跑了,嚇死我了。」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能一邊看著昏過去的老傢伙,一邊對著錢扎紙說道:「它……它們跑哪兒去了?」
第七十五章 沒什麼不一樣
  當我們小的時候,或許都聽過這樣的故事,故事的內容無論什麼,都是大同小異,但是只要裡面涉及到神鬼之事的話,那鬼必然是壞的,是吃人的,是邪惡的,是最要不得的,我小的時候起碼就是這樣想,但是若干年後,我長大了,所聞所見都不是兒時的見聞,我的內心中開始出現了一個疑問,那些鬼真的全都是奸角邪惡麼?
  而且,鬼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當時我坐在那書房的地上,劫後逢生,直感覺渾身脫力,房間裡面瀰漫著紙張燃燒後的刺鼻味道,一旁的韓萬春已然暈菜,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叫不醒了,那個好像病癆鬼一樣的錢扎紙上前扶起了我,告訴我剛才我那一板磚已經將操縱老傢伙的鬼打跑了,我聽到這話後,心中便又有些害怕,要知道我這『老七』曾經也砸過不少鬼魂,每次出手都能將鬼魂砸散,可這什麼『金身子母菩薩』竟然如此強力,在我一擊之下竟然只被砸跑了,它倆會跑到哪裡?
  錢扎紙搖了搖頭,只跟我說我剛才拿一手直接本應當砸在那滿臉皺紋的小鬼腦袋上,可是即將得手的時候,那沒有雙腿的女鬼忽然向前一撲,替那小鬼受了一擊,之後便抱著小鬼就跑了。
  聽他這麼說後,我又是一陣後怕,之前聽那錢扎紙說,那畸形的小鬼騎在老傢伙的肩膀上,而拽著老傢伙雙手的卻是那女鬼,可見老傢伙是被那女鬼操作,如果剛才它沒有替小鬼擋下的話,估計我的腦袋早就想是被劈開的西瓜一樣了。
  想到了此處,我心中忽然又有些不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金身子母肉菩薩』乃是當年金巫教最陰毒的邪術,不剋死受咒者一家是不會罷休的,那一大一小兩個鬼魂雖然被我打跑了,那麼它們會不會……
  「糟了!」我想到了這裡,便下意識的叫道:「那趙大姐估計有危險!!」
  說罷,我便掙扎著起身,沒錯,我忽然想起來,樓下還有一大姐呢,剛才由於老傢伙忽然被附身,那大姐被嚇的昏了過去,現在還不知道她怎麼樣了,要知道剛才那兩個鬼被拒在門外那麼長時間,會不會已遭不測?就算是這倆鬼沒有害他,但是現在被打跑了,會不會又下樓去附在她的身上?
  天哪,不管是哪個結果,都夠我喝一壺的了,於是我慌忙站起了身,然後讓錢扎紙攙扶著已經昏過去的春叔,搬開了書桌推開了門,然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樓下走去,萬幸的是,那姓趙的僱主還在沙發上躺著,我學著電視上面那樣歎了歎她的鼻息,還在走氣兒。
  還走氣兒就好說了,起碼沒有啥生命危險,錢扎紙的眼睛確實很厲害,他下樓的時候就跟我說了,那兩個鬼沒在一樓,我倆下樓之後,竟然來電了,燈火通明,暫時跟人一種安全的感覺,錢扎紙把春叔攙扶到那僱主旁邊讓他倆暈在一起,然後對我說:「那倆玩意兒真不在這兒,而之前的那些鬼也又回到了樓梯上,接下來咱倆咋辦?」
  咋辦,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望著一片狼藉的屋子,心裡琢磨著到底該怎麼做好呢?現在要說命是保住了,而且大家也都暫時沒什麼危險,按照之前所想的話,此時不溜更待何時?把他倆弄醒,然後大家一起扯呼吧,我四下看了看,茶几的鋼化玻璃碎了一地,合著香爐的灰燼,幾個爛蘋果臭香蕉,還有幾張鈔票。
  那鈔票正是剛才騙這僱主得來的,放在桌子上,一直沒動過,我渾身的冷汗,將身上的衣服脫掉,只穿背心,下意識的低著頭撿錢,一張,兩張,當撿起第三張的時候,忽然心中一陣難過,以前老瘸子以及姚守信的話迴盪耳邊,這真的是我麼?
  難道我真的能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就這樣帶著老傢伙走掉麼?我今晚上來這裡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難道就是為了錢?
  好吧,好像確實是為了錢,我一直以為,我這麼做沒什麼不對,為什麼別人都這麼做,我就不能?但當我從那碎玻璃中撿錢的時候,忽然一陣刺痛,上眼一看入手殷紅,手指被玻璃劃破,沾染在鈔票之上,我頓時一愣,心中和手中忽然都很疼,心中也在不停的掙扎著,好像有個聲音一直對我說,趕緊撤吧,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大家不都是這樣麼?別裝什麼鳥清高了,你也不看看你,曾經也努力過,可是努力換來的是什麼呢?還不是被人家把錢全沒收了?大家都是為了錢活著,你這樣做沒有什麼不對。
  真的沒有什麼不對麼?我苦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回頭望了望那僱主和韓萬春,果然,我還是做不到這種事情。
  如果我現在拿了錢就跑了,如果我只是為了錢而活著,那我和那些城管又有什麼區別?那我和我最恨的那種人又有什麼區別?
  雖然我沒有跟幾個人說過,但是那件事對我的影響真的很大,雖然我生性軟弱,但是骨子裡卻還是有骨子倔脾氣,雖然現在社會上有很多這樣損人利己的人,但是我卻不想變成這種人,在我還有能力的時候。
  想到了這裡,我忽然鬆了一口氣,彷彿壓在身上很久了的石頭消失的無影無蹤,看來在我被那些城管欺負了以後,不,應該說在我年幼時被欺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就已經出現了一個『鬼』,也許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這麼一個鬼,這個『鬼』在我們的心裡,根深地步,隨著我們的成長而慢慢壯大,隨時都會吞噬我們的心靈,不過,就在今天,看來我終於打敗了它,於是,我一鬆手,粘著血的人民幣掉在地上,錢扎紙看在眼中,便對我說道:「嗨,怎麼不要了啊,跟錢這麼大的仇?」
  我無力的笑了笑,然後摘下了一直別在腰間的鼓,對著錢扎紙說道:「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除了那兩個鬼?」
  錢扎紙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道:「當然有興趣了,老長時間都沒這麼刺激了,比下副本還好玩兒,不過,咱倆上哪找人家去啊?」
  我想了想後,便指了指那樓梯,然後對著他說道:「大概還在上面吧……」
  沒錯了,當時的我恐懼逐漸散去,開始琢磨起這件事到底是因為什麼,之前所見所聽所想的東西慢慢的聯繫在了一起,我腦子裡面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棟房子之所以會變成凶宅,完全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如果錢扎紙沒有形容錯的話,那兩個鬼八九不離十就是『金身子母肉菩薩』,看來一定是這間屋主得罪了誰,所以才會被人施咒搞成這幅樣子,既然子母肉菩薩的施咒方式是將金身上的肉塊藏在受咒者家裡,那多半就是在臥室了,因為整間屋子就屬那裡最邪門兒。
  真想不到,現在這個社會上居然還有金巫邪教的傳人,他們不是早就被剿滅了麼?不過細想想這也沒什麼好稀奇的,因為皇族薩滿也和他們一樣,既然皇族薩滿有現世的傳人,那金無邪教為什麼沒有?
  真是無巧不成書,說起來也算是冤孽吧,沒想到兩個本是同宗的巫教傳人在這個現代社會遇見了,我苦笑了一下。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卻有點不放心已經昏倒的這兩位,要知道他們在這裡不安全,要是錢扎紙跟我一起上樓的話,那他倆在被附身怎麼辦?
  好在錢扎紙聽完我的疑慮後,對著我搖了搖頭,然後又用一張黃紙疊了一條紙犬,這回的確實是紙犬,有頭有尾巴的,他一邊燃燒那紙紮一邊對我說,放心吧,讓它守著,如果有事的話,我能聽見它叫喚。
  他還真挺有本事的,我點了點頭,於是又和錢扎紙一起走上了樓梯,這樓梯我一晚上上了三次,前兩次一次比一次害怕,但是如今走上去,心中卻未出現任何恐懼,雖然明知道這樓梯兩旁還有很多遊魂,但我卻一點都不害怕,很奇妙,就好像是上次在學校召那白曉麗男朋友的鬼魂上來時一樣。
  我當時只感覺他們很可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橫死的鬼魂一定是被那邪術吸引而來的,雖然我對那金巫邪法的瞭解也只是隻言片語,但是此刻我覺得,他們跟我之前也沒什麼不一樣,我們只不過是被某種利益權利所吸引的工具罷了。
  他們被邪法吸引,我被金錢吸引,很諷刺不是麼?
  上樓的時候,我取了一個鐵盆,在樓梯口焚燒了一些紙錢和香燭,然後對著那樓梯說道:「大家來拿把。」
  錢扎紙對我說,那些鬼魂都下來了,我點了點頭,和他上樓。
  再次來到了那臥室的門口,再次感覺到了那股壓抑的陰氣,我把心一橫,推開了門,臥室中的天花板上,那些掙扎的面孔通過苔蘚的方式表達出來,觸目驚心,錢扎紙小聲兒的對我說:「被你猜中了,就在床上呢,怎麼辦?」
  果然如我所想,我望著那張空蕩的大床,那個女鬼正抱著自己畸形的孩子,身穿一身紅藍相間的華服坐在那裡,我對著錢扎紙說:「它現在怎麼樣?有害人的意思沒?」
  錢扎紙小聲的對我說:「有,那個女的好像受了傷,渾身直哆嗦,直勾勾的瞅著咱倆笑呢,好他嗎嚇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