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佛醫古墓 > 第93節 >

第93節

  港島警方的通訊追蹤系統效率極高,很多窮凶極惡的搶劫犯、殺人犯都是在電話交談中露了行藏,才被合圍擒拿的。我以前痛恨通訊洩密的事,但這一次卻不得不借助於這套系統的幫助了。
  我的另一隻手已經按下了李工的號碼,當然,他的身份和姓氏也許都是假冒的,如果他真的來自阿拉伯的話。
  「喂,是哪位找我?」李工的回音來得比楊燦要快,幾乎是在電話振鈴的一瞬間便接起來。
  我走下了酒吧門口的台階,稍稍權衡了一下,走向街尾。相比之下,那個方向要更僻靜一些,我判斷李工出門之後會選擇悄悄撤退,盡量不引起路人注意,所以從這邊離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只要通話開始,警方的通訊搜索系統三十到六十秒之內就會找到他的準確位置,正負偏差不超過直徑二十米範圍。
  「是我,酒吧裡見過的,我就坐在方小姐對面。」陽光射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愜意,黑暗的酒吧中那一輪搏命對決已經恍如隔世。
  「哦,什麼事?」李工的聲音很鎮定,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丟下了趙工的電腦包,方小姐要我送還給你,那些計劃資料絕對不能落在警察手裡,是不是?」我的口氣委婉溫和,沒有絲毫火氣。
  「好,我會回去取,請轉告方小姐,請在酒吧等我,半小時後回去。」他答應得很乾脆,用心也很歹毒,說不定半小時後我們能夠看到的只是變成遍地瓦礫的酒吧,那才是遂他所願的結果。
  我已經走到了小街盡頭,前面是一條南北方向的大街,向南三公里之內能夠到達我的住所,向北則可以通向老杜的停車場。滿街都是車流,時刻提醒我,這是一個繁榮向上的國際化大都市,一切社會秩序井然有條。
  「他會向哪邊去呢?」我皺著眉停下來,無意中向對面的一條斜巷裡望了一眼,有家冷飲店的玻璃窗裡映著一個黑色的電腦包,旁邊坐著的人正在側著身子打電話。
  「沈先生,搜索結果出來了,目標是在釘庫道西面出口附近,信號相當清晰,聽到了嗎?」楊燦那邊傳來了消息,與我看到的不謀而合。
  我輕輕說了一聲:「謝謝。」馬上收線,快步上了過街天橋。
  冷飲店裡的人就是李工,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提著笨重的電腦包滿街走了,除非裡面放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槍械或者炸彈。
  「李工,不必麻煩你回來,告訴我現在在哪裡,我給你送過去就好。」我保持通話狀態,下了天橋,半分鐘之內趕到冷飲店前。
  這條斜巷比釘庫道更冷清,街上沒有人,空蕩蕩的店堂裡除了靠窗坐著的李工之外,只有一個無精打采的女店員,靠在櫃檯上看肥皂劇,嘴裡慢吞吞地嚼著口香糖。
  「我就在——」李工回頭,我們的視線隔著玻璃窗碰撞在一起。他的鼻樑上已經架了一副巨大的茶色太陽鏡,一改酒吧裡唯唯諾諾的窩囊樣子,臉上帶著從容鎮定的冷笑。
  我們同時放下電話,他指了指電腦包,雙手一揚,做了個「爆炸飛上天」的可笑手勢。趙工是被利用或是脅迫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用自己的生命付出了代價,現在,我只想拿到可以引爆炸彈的遙控器。
  冷飲店門口只有三層破敗不堪的台階,旁邊的冷櫃發出「嗡嗡嗡」的工作顫音。
  我慢慢地走進去,女店員滿不在乎地瞟了我一眼,根本沒有起身招呼的意思。
  「坐。」李工一隻手壓在筆記本包上,另一隻手指向自己對面的座位,店堂裡飄蕩著劣質奶茶的甜膩味道。
  我坐下來,隔著漆皮嚴重脫落的桌子盯著他。這是一個圖窮匕見的場面,他明白我的來意,我也清楚他的巨大危險性。
  「談談?」他笑起來,兩條濃而亂的眉毛顫抖著,像是兩條恐怖的黑色毛毛蟲。在陽光下看他的臉,阿拉伯人的民族特徵表露無遺,但一口流利的國語,在酒吧裡適時地替他掩蓋住了自己的身份。
  「好,談談。我要遙控器,你要什麼?」我單刀直入。解除這顆炸彈的威脅還算容易做到,但我必須知道殺手的來意,否則無休無止地糾纏下去,說不定哪一天就真的被送上天了。早先那批薩坎納教的嘍囉們曾在住所門前轉來轉去,引得關伯發怒過,假如李工與那群人是一夥的,無論如何,一定要解除這個難纏的大麻煩。
  李工拉開電腦包最外側的拉鏈,掏出一隻黑色的遙控器,推到我面前:「這就是遙控器,從現在起,它屬於你了。不過,你得告訴我關於『保龍計劃』的全部細節——當然,我的身份或許你已經猜到了,薩坎納教奧帕教主麾下的信徒。」
  他瞇起眼睛盯著我,茶色鏡片後刀鋒一般的眼神冷冽而銳利。
  這只簡易的引爆工具改裝自普普通通的電視遙控器,但一次又一次瘋狂的恐怖襲擊就是由它們引發的,用每隻幾美元的代價毫不猶豫地令戰後的城市和人民不斷地陷入顫慄之中。
  我雙手握著遙控器輕輕一折,廉價的塑料外殼立即斷裂,露出裡面接頭粗糙的電子線路板來。拔掉啟動發射器上的紅綠連接線後,我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把這團電子垃圾放進口袋裡。
  薩坎納教與「紅龍」是政治、軍事、權力上的死敵,他們對於伊拉克控制器的明爭暗鬥從來沒有停止過,所以「紅龍」下台,是一件足以令奧帕的教眾們歡欣鼓舞的好事。
  「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前提是我得知道『保龍計劃』的細節。現在,我可以坦白地告訴閣下,對於那件事,我一無所知,也永遠都不想知道。」
  幾隻蒼蠅從角落裡飛過來,不管死活地落在李工的電腦包上。這些讓人討厭的小傢伙永遠都不明白自己不得寵的原因,就像恐怖分子永遠都不理解各國政府對他們不遺餘力的清剿一樣。
  港島是個全球貿易的自由港,不會禁制任何人以合法身份進入,所以也就間接構成了東西方恐怖分子的自由天堂。
  在我眼裡,李工之流就像那些蒼蠅一樣可憎,為了某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打著為「阿拉伯聖戰」獻身的旗號吶喊戰鬥,他們才是最該被送上絞刑架的,反而現在充當起了維護阿拉伯世界和平的英雄。
  「沈先生,別太衝動,在你身後,有五種直接致命的自動武器瞄準了你的要害部位。合不合作在你,殺或不殺卻在我,我們既然到了港島,不清剿一切與『保龍計劃』有關的敵人,是絕不會停手的,因為我們是奧帕教主麾下最忠實的信徒——對不對,阿夏?」
  最後一句,他是用阿拉伯語向著我身後的女店員說的,聲音響亮之極。
  「毫無疑問,最優秀的獵隼當然應該在最危急的時刻出動,阿倫爾。」女店員的聲音陰森森的,像是剛剛從冬眠中甦醒的蛇。
  我突然明白了這兩個人的身份——「鴛鴦殺手」,已經被紅龍下過四次「絕殺令」的薩坎納教最高明的殺手。
  第五章 九·一一之禍
  最好的殺手總是貌不驚人的,絕對不會引起別人的過份注意。
  「久仰久仰。」我已經打消了轉身離去的念頭,一旦跟這兩個人扯上關係,就很不容易收場了。
  屋頂上是一架老式風扇忽然慢慢啟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老鼠磨牙一般的噪聲,而且不時地從半空中飄下塵土來。
  「沈先生,只是擔心你會隨身帶著竊聽器,接下來我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用來討論問題,所以最好不要讓外人打擾。」阿倫爾的眉毛不住地顫動,臉上帶著熱情洋溢的笑容。
  他抖了抖自己的兩隻袖子,桌面上立刻多了四柄極短的阿拉伯小刀:「你的飛刀很厲害,有時間大家或許可以切磋一下。」
  每一柄雪亮的刀身上都鏨著一行流暢的阿拉伯文字,那是阿倫爾的簽名,在近數年的阿拉伯功夫高手中,他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這是他獨創的阿拉伯飛刀,而他的技術更是能夠在疾馳的馬上射中飛奔的山地羚羊。
  與此相比,我身後的阿夏則是玩弄槍械的一流高手,最擅長遠距離狙殺。據阿拉伯半島電視台報道,「紅龍」手下的師團長級將領中至少有六名死在「鴛鴦殺手」的暗殺行動中,他們是邪教教主奧帕至死不渝的兩大忠臣,而阿夏更是奧帕的眾多地下情人之一。
  我抬起雙手,叉開十指,緩緩地平放在桌面上,示意我並沒有盲目動手的想法。
  麥義死後,嚴絲提到過「保龍計劃」,但那是阿拉伯人的政治陰謀,與我、與港島人無關,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阿倫爾先生,你可能是找錯人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國醫生,跟『紅龍』沒有任何聯繫。你的人殺了我的朋友,警察很快就會找上門來,所以咱們並沒有什麼好談的。」
  我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與這些頑固古怪的恐怖分子攪在一起,只會弄得自己身敗名裂。
  阿倫爾大笑起來,翻開電腦包,取出一疊彩色照片,足有四五十張,「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最上面的一張,顯示我正坐在咖啡廳裡,手裡端著杯子,埋頭翻看報紙,身後的背景,是常春籐咖啡廳二樓上某位韓國影視紅星的巨幅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