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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節

  她愣愣怔怔地轉身,水珠涔涔地落下,打在胸口的衣服上:「什麼?」
  一瞬間,我的眼角餘光飛速轉向街道對面的一幢灰色小樓,就在小樓頂上的女牆盡頭,有道藍幽幽的光芒猝然一閃。那是高倍率軍事望遠鏡上的特種貼膜被車燈掃過時的特殊現象,我確信有個神秘人物就躲在牆後,向這邊偷偷窺探著。
  「會是什麼人?與麥義一夥的嗎?」麥義等人的死,一直讓我的心情感到有些壓抑,至今不能緩解。
  小樓裡的半隱居生活一旦被打破,各種怪事接踵而來,絡繹不絕,躲都躲不開了。
  方星把水盆放在地上,接過手帕,惋惜地連連歎氣,彷彿錯失了暴富良機的賭徒。
  「沈先生,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這盆水的來歷?」她擦淨了額前的水滴,心有不甘地緩緩搖頭。
  關伯與她一見如故,我本以為達措到訪的事她早就從關伯那裡聽說過了,不禁一愣,簡單地回答:「水盆是為一位藏教客人準備的,他只在裡面略沾過手指,在此之後,其他人誰都沒有碰過,難道關伯沒有告訴你?」
  對於自己喜愛的人,關伯從來都是事無鉅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享受與我完全相同的優待。
  方星無聲地搖頭,端起水盆,倒向旁邊的花叢樹根。
  她對待這盆水的前後態度判若雲泥,令我更是迷惑。
  「沈先生,一切結束了,謝謝你的慷慨大方,告辭。」方星避開了我探詢的目光,轉身大步跨出院門,沒等我跟隨出去相送,一陣大功率摩托車的轟鳴聲驟然咆哮起來,按聲音判定,車子幾秒鐘內便駛出了這條街,匯入了主幹道上的車河裡。
  空了的水盆被丟在花叢旁邊,倒掉的水很快便被土地吸收,不復存在,但方星的一切異常表現,到底說明了什麼?
  攝像系統毀掉之前,方星一定曾經看到過達措的樣子,那麼她應該早就發現這盆水的異樣才對,而不是遲遲等到現在,才感覺到它蘊藏著的神秘價值。
  我記得當時達措說過,他自己的靈力只能嚴密封鎖客廳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難道在破壞攝像器材的同時,也洗去了方星的腦部記憶?這種可能性,只能理論性存在,不要說是轉世靈童,就連正位活佛的法力都不一定能做到。
  「唉,小哥,今晚大家是怎麼了?滿滿一桌菜,剩下了九成九,方小姐到底有什麼心事,難道就一點都沒跟你透露?」關伯咬著牙籤踱出來,在我身後惋惜地歎著氣。
  我沉吟著:「關伯,藏教客人到訪的事,你沒跟方小姐提起過?」
  關伯極其詫異地「嗯」了一聲:「什麼藏教客人?」
  我猛然轉身,看到他臉上滿是困惑,連連搖頭:「小哥,你在說什麼?出了什麼事?」
  「催眠術?」我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這個水盆怎麼到這裡來了?一次都沒用過呢,真是奇怪,是你拿出來的?」他俯身提起水盆,對面樓頂的望遠鏡藍光又是一閃,這一次連關伯都注意到了,低聲冷笑:「小哥,有人在給咱們拍電影呢!」
  與麥義等人演的那場「文武戲」,徹底把關伯已經泯滅的江湖豪氣給勾引了上來,對於任何侵犯性行為,他都躍躍欲試,巴不得有機會出一次手,技癢難耐。
  「算了,關伯,忍耐些的好,最近外面不太平。」如果有什麼人能夠輕易替別人洗腦的話,在這場戰鬥裡,勝利的籌碼一開始就分配不公了。並且已經出現的催眠術高手,不止一人,不止一方。
  第五章 古玩行高手司徒開
  走回客廳之後,關伯對方星的匆匆離去仍舊感到鬱悶,向書房門口抬了抬下巴:「小哥,這位葉小姐到底什麼來頭?怎麼賴在這裡不走了?」
  上了年紀的人都比較固執,第一印象好的,以後什麼都好;第一印象差的,始終不會給人家好臉色。
  我無奈地搖頭:「關伯,家裡來來往往的大部分是病人而已,其實沒必要追問得那樣清楚。」
  儲藏室的門虛掩著,我陡然記起一件事:「嗯?關伯,方小姐有沒有去過儲藏室?」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不相信方星會單單為了送果籃而來,像她那種超級神偷,時間比黃金還要珍貴,哪能隨便浪費?
  關伯一愣:「我一直都在廚房,沒太留意。不過方小姐是咱們的朋友,不至於偷偷下手吧——」過去的那套「忠孝、仁義、兄弟」理論,他一直都沒割舍下,總以為大家一個桌子吃飯、一個鍋裡喝湯就能深入交心,情同知己,其實現代人的交往過程,怎麼會如此簡單純潔?
  我不假思索地快步衝到儲藏室門前,已經有了預感:「石板畫已經消失了。」
  果不其然,桌子上空空如也。
  關伯在我身後惱怒地低吼了一聲:「可惡,實在可惡。」
  盜賊的手腳非常利落,把原先的包裝箱一起帶走了,甚至連丟在一旁的泡沫包裝紙都沒有放過。
  「是方星?」那是我的第一懷疑對象,脫口而出。
  關伯跨到桌旁,狠狠地一拳砸在桌面上,罵了一句粗口,但隨即漲紅了臉為方星分辯:「小哥,不會是方小姐,她不是那種表面笑嘻嘻、背後捅刀子的人,我看得出來。」
  我無聲地苦笑,不想反駁他。小樓裡只有四個人,除了我、關伯、方星,難道會是葉溪?但她一直沒離開過我的視線,也沒出過小樓——
  「是對面樓上偷窺的人?」另一條線索也同時躍入我的腦海,那個曾借送信為名偷走了金條的無情。已經做過一次案,再次出手,肯定熟門熟路,更容易成功。
  我返身出來,快步走向樓梯。
  葉溪正拉開書房門走出來:「沈先生,能不能再給我一些時間?還有些事——」
  我在極度焦慮中不忘保持冷靜,笑著打斷她:「葉小姐,請稍等五分鐘,我很快回來。」
  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能感覺出關伯冷熱不均的態度,從晚餐開始,葉溪臉上就一直掛著不自然的笑容。
  「沈先生,太勉強的話,我希望約個時間,改天咱們再談?」聯合國的核查特使,在全球的任何一個國家裡,都是被追捧和敬奉的對象,她很顯然還不習慣被冷落的滋味。
  我已經上了樓梯,停下腳步回身,換了一副嚴肅認真的口吻:「葉小姐,我需要五分鐘時間處理一點點私事,然後咱們馬上出發,去看雅蕾莎。你剛剛講過的資料,我非常感興趣,請稍等。」
  今晚,我想會會那個詭譎的阿拉伯女人,看她到底是在為了何種目的裝神弄鬼。
  葉溪感激地一笑,退回書房裡。
  我進了臥室,按了床頭櫃側面的按鈕,立刻有一扇四十厘米見方的暗門在牆上打開,一架九英吋屏幕的監視器亮出來,即使是在夜色中,紅外線探測系統仍舊清晰照出了對面樓上的情形。
  在這條街上,要想順暢地監視我所在的這座小樓,唯一的最佳藏身點,就是剛才有望遠鏡放光的位置,我安裝在樓頂的監測鏡頭,也正是對準那一點的。
  英雄所見略同,高手心裡想的,大同小異。
  在那道女牆後面,伏著一個瘦削的影子,後背上醒目地捆綁著一支美式短頸速射霰彈槍。
  我不禁一怔:「這種近距離突擊武器,不可能用來中遠程作戰,他到底是什麼意圖?難道目標是葉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