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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節

  屋子裡,郭老爺子雙手握著繩索,拉扯的砰砰直響,嘴裡喝斥著:「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於是幾個老太太和老爺子都厲聲喝道:「說!」
  郭超娘情緒漸漸變得煩躁不安起來,嘴裡呵呵有聲,輕微的搖擺著頭,頭髮更加散亂,翻著的白眼裡開始漸漸的透出淡淡的紅色,原本眼白上的血絲開始蔓延,漸漸的整個眼球都變成了淡紅色,而攥著被褥的雙手力道也開始慢慢的加大,指關節間傳出輕微的咯咯聲。
  一股怪異的氣息開始在屋內瀰漫開來,漸漸的,屋內的空氣似乎都開始扭曲著緩緩流動,陰風陣陣在屋內刮起。
  原本圍在郭超娘身前的幾個老人好像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妥,所以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離郭超娘遠了一些。
  郭超娘猛的抬起頭來,張開嘴呵呵笑了起來,笑聲詭異至極,讓人聞聲不寒而慄。眾人不由得再次後退一步,微微顫抖著身子,並肩站立,互相壯膽兒。只見郭超娘散發遮住顏面,在臉前輕微飄動著,凌亂的頭髮根本無法遮擋住她那雙此時已經變得通紅的眼睛裡,透出的那股讓人心悸的紅色光芒。
  此時站在最靠近門口的我,已經是瞠目結舌了,心跳速度絕對超出了平時的兩倍還多。因為……剛才就在郭超娘突然抬起頭來的一霎那,我終於看出了那是個什麼東西附在了她的身上。
第30章 捆起來她(它?)
  是一隻狗,黑色的狗,大嘴張開,長舌吐出,獠牙上寒芒畢露,狠戾的雙眼露出凶狠殘忍的紅光,一身黑的發亮的毛堪比陳金家的大黑,只是那黑色的身體被一股朦朧的黑色霧氣籠罩著,所以一時間卻也不能將其看的更清楚一些。
  「操,原來是條狗!」陳金指著郭超娘大罵出聲。
  屋內眾人聽陳金這麼一喊,紛紛扭過頭來滿是疑惑的看向陳金,就在這時,原本坐在炕邊兒的郭超娘忽然起身,雙手高舉成爪,齜牙咧嘴的撲向了郭老爺子,嘴裡發出嗚嗚的低呵聲。
  我見狀大驚,毫不猶豫的挺身邁步上前,抬腳踹向郭超娘,正踢在她的肚子上,陳金也衝了過來,單手扭住郭超娘的一支胳膊,順勢一拉一擰,將她的胳膊擰在了背後,隨即一隻手按在郭超娘的肩部,抬起膝蓋頂住後腰,郭超娘似乎被這行雲流水般的擒拿手給打了個措手不及,結果讓陳金狠狠的按住趴在了炕邊兒上。
  我擔心陳金一個人按不住她,連忙上前抓住她另一隻正往後亂撓的手,反手擰在了背後,右腿跪在炕沿上,左腿膝蓋狠狠的壓在了郭超娘的後背上,嘴裡喊道:「快,拿繩子把她捆起來!」
  俗話說的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雖然這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邪物上身的事兒,也是頭一次參與,可咱也聽說過,這種事兒遇上了,往往都死先嚇唬,嚇唬不住,就捆起來再威嚇,不行就打,拿針刺……
  幾個老太太老頭子這才從震驚中緩過神兒來,郭老爺子拿著繩索顫顫巍巍的遞過來,嘴裡含糊不清的罵著:「孽畜,孽畜……」我伸手接過繩索,郭老爺子迅速後退出幾步來。
  銅鎖娘和許老太太在旁邊兒站著七嘴八舌的叨叨開了:「哪裡來的妖怪,趕緊離開長根兒媳婦的身子,滾離我們村,不然的話,上報玄母娘娘,定然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
  「再不走,可就不客氣了啊!」
  ……
  我心說這都他娘的哪兒跟哪兒啊?還玄母娘娘呢,那條黑蛇精的魂兒都不知道死哪兒了。心裡頭想著這些,手上可沒有閒著,拿著繩索極其利落的將郭超娘的兩隻手捆在了一起,再往上一套,隔著脖子挽住,然後將胳膊和上身纏在了一塊兒,用力擠上。
  咱那時候下手沒個輕重,根本不管不顧會不會傷著人,反正郭超娘被我拿著繩索連捆帶按的,痛的是哇哇亂叫,咱還就不當回事兒,依然是我行我素,奶奶的,對敵人還要講仁慈麼?
  就在捆她的時候,陳金自然也得鬆開手,不礙我的事兒。可就是稍微大意了一下,就被郭超娘一腳蹬下了炕,氣得陳金蹦起來就往郭超娘身上狠狠的踢了兩腳。
  「哎哎,金子,悠著點兒,別把你嬸子踢傷了……」郭長根在旁邊心疼的不得了,可又不好說別的。
  陳金連忙扭過頭去,訕笑著說:「哦,沒事兒,沒事兒,放心吧叔,髒東西在俺嬸子身上附著呢,就算是打,也是髒東西疼,俺嬸子不會受傷的。」
  「哦……」郭長根還真就將信將疑的不說話了。
  幾個老頭兒老太太見我們倆基本把郭超娘給捆個差不多了,立刻氣焰囂張起來。好傢伙,一個個橫眉瞪眼,怒火高漲,掄胳膊大喊:「把她拖到院子裡去,綁在樹上!」
  「對,狠狠的教訓教訓這孽畜,看它還敢不敢來!」
  「問清楚咯,看它到底想幹啥,是個什麼東西……」
  ……
  「是個黑狗精。」一個老頭兒堅定的說道。
  「你咋知道的?」
  「鎖柱家孩子說的……」
  於是幾個老頭兒老太太再次看了下陳金,聽說這小子和趙大牛家的老二,都有陰陽眼,嗯嗯,果然厲害。
  我和陳金當然得服從命令聽指揮啊,從炕上蹦下來,拉扯著郭超娘就往屋外頭拖,郭超娘那是奮力掙扎,郭長根在旁邊手足無措,打也不是拉也不是,心疼的直掉眼淚兒,可也沒什麼法子,只好一個勁兒的說著些孩子他娘你忍一忍、一會兒就好了……等等諸如此類的廢話。
  不知道你們是否見過這種邪物上身的事兒,哎喲喲,可不是我瞎吹呢啊,被邪物上了身的人,那力氣大的很啊。先前我也提到過,我們這些年輕人都是習過武的,而且農村孩子從小幹農活,又正趕上二十來歲年輕著呢,那身板力氣,絕對不是吹的,一個人兒抗二百斤的麻包沒問題,單手咱提得起來裝滿八十斤小麥的袋子,您說,這力氣不算小吧?當然了,要是跟我二叔,哦不不,和我二叔根本沒法子比。拿陳鎖柱說吧,我和陳金倆人絕對得比他的力氣大,更別說對付一個老娘們兒了,那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可那時候的郭超娘,力氣大的讓我倆都弄不住她,往外拖拽時,她還拖拽著我們倆七倒八歪的站不穩,我就納悶兒了,當時我們倆捆她的時候,她怎麼就不掙扎?憑她當時那力氣,我們倆按都按不住啊!難不成,這也是養精蓄銳,或者是預感到要被嚴刑拷打了,所以潛能力爆發?
  這不是扯淡麼?
  和郭長根關係要好的幾個中年人,見我和陳金倆人在屋子裡拉扯不動郭超娘,而那幾個老太太老頭兒都不敢上前幫忙,趕緊就都跑了進來,你拉我扯他拽的將郭超娘給弄到了院子裡。
  郭超娘那真是瘋子似的,不停的大呼小叫,胳膊腿像是裝入了馬達的機械臂,揮胳膊掄腿的踢騰個沒完沒了,還不嫌累。我們幾個人可就受苦了,時不時就讓她的手撓到,腳踢到,韓大個子還讓郭超娘狠狠的在手背上咬了一口,血都流出來了。
  陳金這小子脾氣太暴躁,眼睛瞪得跟個牛犢子似的,餘光一掃,見有人擋住了郭長根的視線,陳金立馬對郭超娘一頓拳打腳踢,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是對待階級敵人般充滿了刻骨仇恨。
  還別說,這讓黑狗精上了身的郭超娘,原來也是吃硬不吃軟的面主兒,本來踢騰個沒完沒了,力氣又大,好幾個人按不住她呢,陳金這麼一通狠揍,結果她就老實了下來,眼裡滿是忿恨和怯意的瞪著陳金。
  我們幾個自然不會管她那眼神有多歹毒多凶殘,趁她老實,立刻把她推搡到院裡的老榆樹底下,三下五除二,將她捆在老榆樹上,繩子夠長,捆的真是上上下下,嚴嚴實實。弄得郭超娘渾身上下被一溜溜的繩子勒住,像是毛毛蟲似的,一節一節兒的。
  好了,現在算是暫時安省了,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兒喘著粗氣後退,蹲在院子裡圍成了一圈兒歇著,這他娘的比抗麻包還累。
  接下來的事兒應該不用我們操心吧?其實也真沒什麼特別的擔心,因為鬼上身的事兒聽說過不少,但是卻從來沒聽說過因為這個要了命的,多半都是來禍害下人,讓這家子去燒香上供或者是報復一下發發脾氣而已,沒別的。
  再說了,這不還有這麼多見多識廣的老人在嘛,還能咋地?
  幾個老頭兒老太太現在牛氣了,一個個凶巴巴的圍住了郭超娘,這個手裡拎根棍子,那個手裡攥著棒子,許老太太手裡拿著一根毛衣針,銅鎖娘手裡拿著一根細小的繡花針……
  經過了這麼一折騰,再加上先前那差點兒幹起來的一架,我心裡頭原本壓著的那些事兒似乎也都暫時給忘掉了,不因為郭超娘被邪物上身而更加擔憂更加煩惱,反而有些興奮激動了。嗯,你們看到這裡還別不信,那時候年輕,就是沒心沒肺的……
  「銀樂,這幫老怪物要幹嘛呢?」陳金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湊到我耳朵邊兒上問道。
  我明白他口裡說的老怪物也就是指的許老太太那幾位師姐妹而已,笑了笑,伸手從他的上衣兜裡摸出煙來,點上,夾著煙的手指頭指著那邊兒,嘴裡噴著煙霧說道:「這是要嚴刑拷打了,你猜我現在覺得這像是啥?」
  「啥?」
  我挪了下有些發麻的腳丫子,小聲說道:「哎哎,你看許老太太還有銅鎖娘凶巴巴的樣子,像不像是黑白無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