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

　　「其實我心裡早有疑心了，你對我時遠時近，給你的短信和電話鮮少得到回應，雖然我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但是我知道我對你的愛更勝於你對我的愛。」擦乾淨花姬的臉，我將她的頭髮攏到耳後：「儘管如此，我還是用距離來解釋你的若即若離，直到考古隊失蹤的案子發生，來到這裡以後，我發現這個地方與大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當時我就有了不好的預感，花姬，你重新來到帝都，我真希望一切都能按偶像劇的模式走，我們突破困難，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身邊花姬的屍體已經沒有溫度，我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達給她：「可是一切都太不尋常了，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只有假裝不在意你的漏洞，你長途跋涉身上卻異常乾淨，你雖然蒼白卻沒有疲意，第一個晚上聞到的香氣，你真以為我渾然不在意嗎？李銓的出現打破了一切，如果不是你狠心殺了我們可憐的孩子，我可以繼續假裝下去的，但你想殺我，最後一根稻草也沒有了。」
　　「不怕你笑話，在你之前，我沒有談過戀愛，不是沒有這個心思，是沒有時間，我的時間全花在討生活上，我必須為生計打拼，」我苦笑道：「為了一日三餐打拼，遇上你就你一場夢，沙漠裡的沙子為什麼會出現你的畫像，現在想想只是你的小伎倆吧，可我偏偏對沙子裡的美人一見鍾情，後面看到真人，就理所當然地淪陷了。」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我並不後悔對你的真心，因為都是真的，就算有這樣的結果，我也不後悔擁有這樣的回憶，我最痛心的還是那個剛剛成形的孩子，你死在他的手裡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你們可以結伴而行我放心了。」
　　說完了這番話，我將打火機打開，火苗竄起，隨即點燃了花姬的衣服，火光之中，我站起來走向門外，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裝有花姬和孩子魂魄的瓶子擺在前方，蒙洛那個傢伙！
　　蒙洛的頭從外面探進來：「結束了？」
　　「你不要多管閒事。」我說道：「好好超度他們。」
　　「這也是超度的一種。」蒙洛說道：「謝了，你還有什麼問她的嗎？」
　　「教授是她殺的嗎？」我問道。
　　瓶子裡很安靜，蒙洛探頭一看，點頭道：「承認了，是她幹的，為了拿走《西夏酒書》，可沒想到教授起那麼早，兩人在客廳裡撞上了，為免事情洩露，她殺了教授模擬成自殺的樣子，林天易，你說得沒錯，教授不會自殺。」
　　「夠了，交給你。」我擺擺手：「我去找老九。」
　　尼瑪，蒙洛只是看一眼，怎麼知道那麼多事？身後傳來蒙洛超度的誦念聲，我不想回頭，加快步子走進隔壁的屋子，老九和李銓正在裡頭等我，見我進來，老九衝我使了個眼色，我一看，李銓坐在地上一聲不吭，雙目緊閉，老九說道：「過來後就這幅德性，也不說話。」
　　「隨他去吧。」我說道：「裡頭燒的都是他的先人和族人，心情好才怪。」
　　「那你呢？」老九沒好氣地說道：「感覺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反正以前過得也不怎麼樣，現在只是又加上一樁罷了，有吃的嗎？」我說道：「又累又餓又困。」
　　老九掏出一堆吃的任我選，我挑了牛肉乾，蹲在地上啃著，牛肉有勁道，咬著還很費力，我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突然想到陶冉，事情既然都解決了，她不必跑這一趟，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沒想到她已經在路上了，明天就能到，既然如此，就來吧，掛斷手機，對上老九意味深長的眼神，我問道：「你剛才的話是真的？」
　　「什麼話？」老九問道。
　　「你一直覺得陶冉比較好。」我說道：「這話是用來刺激花姬的吧？」
　　「誰說的？」老九啐了一口：「實話告訴你吧，女人就沒有完美的，老子比你多活了十來年，可不是白活的，花姬以前給人的印象是什麼，善良，溫柔，還能捨小身取大義，長得那叫一個美，而且純真啊，人家都沒有接觸過社會，一塵不染，就像張白紙，一個道理同，世上哪有完美的人？」
　　我一時語塞，老九說道：「你就拿許七七來說吧，人聰明漂亮，能幹啊，可是為什麼快四十了還沒有嫁出去？脾氣不好唄，當慣了老大說話總是盛氣凌人讓人盡裡不痛快，是個女人就有毛病啊，還有陶冉，一開始不也讓我們不喜歡麼，可是吧，缺點也是優點，她就不擅長玩心眼，待人實在，是相處得越久發現優點越多的類型，一句話，越完美，越有鬼，就這麼簡單，全是人生經驗，傳授給你了。」
　　我悶悶不樂地啃一口牛肉乾，喝口水，沒好氣地將水壺扔在李銓懷裡：「喝一點，吃一點，再想想以後怎麼辦。」
　　「真正的血脈延續應該是真實的。」李銓下定決心，握住水壺先喝了一口：「我這次回去後會帶領族人走出沙漠，與普通人混居在一起，我知道要重新融入社會很難，但是只要有決心，一定可以解決。」
　　「這話說得有道理，不過現代社會最重要的是錢。」我提醒道：「我記得在你們那裡看到過一尊青銅佛像，那是貨真價實的古董，應該不止那一件吧？這些都是你們的先人從國外大盜那裡搶回來的，如果實在有用錢的地方，出手那些東西，能有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明白嗎？」
　　「你好像是做這種買賣的。」李銓頓時來了精神：「可以找你嗎？」
　　我點點頭：「你記得我的手機號碼，現在也知道我家在哪裡，以後有這樣的事情儘管來找我，醜話說在前頭，我是要抽佣金的。」
　　「這個不是問題。」李銓說道：「若有那一天，一定會找你。」
　　蒙洛超度了四十九個亡魂，又順帶超度了花姬和孩子，回來後就嚷著吃東西，吃完就直接順在這裡，我想了一下，現在大概要天亮了，不如快馬加鞭，讓蒙洛再次將這裡封印，然後撤回村子裡，找人家吃頓熱飯，再睡個安穩覺，封印地下城時，李銓再次跪下行禮，我和老九轉身便走，老九說道：「敢情咱們全讓一個古人戲弄了，一個什麼大計害得這麼多人流離失所，過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我說道：「誰知道這個傢伙當初怎麼想的，說不定有一天我們還要重返這裡。」
　　「為什麼？」
　　「封印是有時效的，那六隻殭屍終有一天會衝破封印，到時候還是禍害，對了，那些面具呢？」我問道。
第255章 遺信，若父子
　　「在我這裡。」老九說道：「好歹也是銀製的，回去出手也能賺不少，陶冉要來了，你的嘴巴給我放嚴實一點，不要出賣我。」
　　「出賣你我有什麼好處？」我提醒道：「那些面具看上去是銀的，但還要仔細研究一下，想想看吧，能夠吸收血光陣的血光，是普通玩意兒？」
　　老九打了一個哆嗦，沒好氣地說道：「你少嚇我。」
　　「不是嚇你，回頭讓蒙洛研究一下，以免中招。」我說道：「咱們中的招還少嗎？」
　　「那是你，不是我老九。」老九說道：「我一向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不知道多小心，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話雖如此，老九悄悄地將銀面具塞到了蒙洛的背包裡，我們找到車子，回到村裡，在一戶老鄉的家裡討到了吃的和睡覺的地方，老九拿了兩百塊給老鄉，老鄉客氣了一下只收了一百，剩下的一百讓老九悄悄塞到老鄉的口袋裡了，我們這一睡直接到了下午三點，聽到熟悉的說話聲，我打了一個激靈便坐起來，抹去額頭的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做夢了，夢裡還是那幅可怕的景象，正如我的心魔，孩子的啼哭聲一直響徹在夢境中。
　　其餘人還在睡，這裡是鄉下，地方不寬敞，睡覺的地方也不乾淨，四個大男人擠在一張床上湊合著睡了，我索性起床，走到門口，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熟悉的聲音傳來，我馬上推門出去，下午的陽光投射過來，我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陶冉的聲音傳來：「你們怎麼在這裡，看到你們的車我就過來了。」
　　眼睛適應了外面的光亮，我這才放下手：「事情都解決了，你其實不用來。」
　　「有空嗎？出去走走。」陶冉說道。
　　我點頭，坐上陶冉的車，兩人駕車到了更遠的地方，我坐在車上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陶冉，陶冉聽得十分認真，完了，並不做任何評價，反而說道：「教授的事情結果你知道了，他的家人很悲痛，案子現在也算結了，林天易，我在教授的電腦裡發現一封寫給你的信，這是我打印出來的，你看看吧。」
　　這件事情我現在才知道，我展開紙，第一句就讓我熱淚盈眶：「易天吾兒，哈哈，林天易，想不到我會這麼稱呼你吧，很多次，我一直想這麼叫你一聲，家人都在外地，多虧有你在我平時才開心地度過不少時間，咱倆相識也有些日子了，處得就像一對爺倆，這次西夏王陵的事情對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畢竟那麼多人因為我的決定而死，這塊大石會一直壓在我的心上直到死，林天易，你是個聰明人，馬上就猜到我的想法，是的，我想一死來謝罪，只有這樣才能洗脫我的罪孽……」
　　我的鼻子堵上了，一股熱流在鼻腔裡打轉，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繼續看下去，「你當時那麼坦白地勸我勇敢面對，就像一記重拳直接打在我心上，我的想法都讓你看穿了，我是個膽小鬼，闖了禍還想一死了之，怎麼就這麼懦弱呢？林天易，我要謝謝你，是你讓我看穿了自己的膽小和懦弱，我打算好好地活下去，就算丟了教授的名頭，讓學生們看不起，業界再也不接受我這樣的專家也無所謂，身邊至少還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我會用餘生贖罪，如果當不了大學教授，我會去西北支教，不管什麼樣的結果我都會面對。」
　　「林天易，等這次的事情整理清楚了，咱爺倆喝一杯吧，我請客。」
　　念到最後一句，我的音調都變了，頭無力地垂下去，陶冉說道：「這封信我沒有交上去，林天易，留作紀念吧。」
　　我折好信，將信平整地放在衣服裡面的口袋裡：「真的謝謝你，陶冉。」
　　「別這麼一本正經地，我不習慣。」陶冉沒好氣地說道：「現在說回你們的事情，現在看起來一切都一清二楚了，事情要從李元昊開始講起，李元昊身邊有一位精通陰陽術的漢人，這位漢人懂得預測術，不僅預測到西夏一共有九代，而且為北來者所滅，將會被滅族，他替李元昊設計了九代王陵，而且在李元昊的請求下，替西夏保留血脈。」
　　「嗯，有了這個前提，後面的事情一一展開，這位高手選擇了一個天生就有紅影血光陣的地方，又挑出了六名將領，讓他們從活人直接變成殭屍，用以守護地下城，又從這些將領所屬的族裡挑選出四十九名干將，保存屍體，存留魂魄，為將來的事情做準備。」我說道：「王陵開始修建，四十九名干將的屍體被隱藏在疑塚中，魂魄被裝在攝魂瓶裡保存，而末代終於來臨，蒙古崛起，成吉思汗攻打西夏。」
　　陶冉說道：「這裡面有幾個疑點，比如成吉思汗久攻西夏未果，還有成吉思汗下令一定要將西夏後人趕盡殺絕，我總覺得與六具殭屍有關係。」
　　受到陶冉的啟發，我豎起手指說道：「對了，我怎麼沒有想到呢，成吉思汗下令一定要殺死所有西夏人，說不定是他知道了其中的貓膩，認為只有殺死所有西夏人才能阻止計劃的進行，這才有了第二道遺囑，事出必有因，古時候各國開打前必有探子，如果探子得知了這件事情，成吉思汗必定有自己的考慮，兩件事情也是有聯繫的，陶冉，你真是太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