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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節

  超子和卓雄那都是久經沙場的老手了,以他倆的身手在林間穿梭完全可以做到悄無聲息,這大山裡唯一有的聲音就是蹲樹杈上時不時叫喚著的貓頭鷹發乎的「呼呼」聲。超子打獵的方向是白天走過的那段,下方就是那片楓樹林,那兒是打山雞的最佳地點,兩人頭上都戴著強光礦燈,只要挑好了光圈,一道光柱可以照亮三百米左右的範圍。
  這山裡沒霧氣,能見度挺好,隔著很遠,超子就發現了遠處一棵楓樹上的枝丫上站著一排山雞。土銃的射程短,要想打中那幾乎就得站到樹底下去,兩人躡手躡腳的準備繞過去收拾大餐。這林子裡頭有數不清的墳包,照那老農的說法都是他的先祖們,超子和卓雄貓著腰在這些墳包中間穿梭著。
  往前推進了約莫五十米左右的時候,超子突然把身子往下一低,後面那人立刻心領神會也跟著隱藏在了一墳包後面。離著自己二十米左右的地方,超子瞧見了一個黑漆漆的影子在活動著,月光下,那體型看似跟頭小牛犢都差不多了。
  超子瞧瞧得挪到了卓雄邊上小聲說道:「咱獵個大的玩玩?」「有大的鬼才願意打鳥呢!」這兩人是一拍即合,超子迅速解下腰上那個火藥袋,一人分了一羊角的黑火藥給塞進了槍膛裡,壓實了火藥後,超子又從兜裡摸出了四顆錫條,一人分了兩顆。用土銃打大型獵物並不是不可以,只要槍管的質量夠好,在壓進足夠多黑火藥的情況下,配合這種土錫彈是完全可以殺傷的。錫彈就是用錫片手工搓成的彈丸,這東西的好處就是被黑火藥擊發後能夠迅速升溫變紅,當它擊中獵物的時候除了貫穿傷之外還帶著巨大的燒傷,所以,大型獵物諸如野豬甚至是熊這樣的,一旦被錫彈擊中腹部後也是必死無疑的。缺點那也同樣是很明顯的,錫密度高,重量大,射程就不會遠,彈道同樣不好把握。
  估摸著差不多了,超子端著土銃慢慢站了起來,突然間卓雄把頭上的礦燈一擰。「唰」得一陣白光剎那間就射了出去,只見一隻全身漆黑的東西猛的把腦袋往起一抬,一對綠色的眼睛瞬間被礦燈照住。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超子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十五米,加上之前的火藥,超子整整放了兩羊角的量,這個當量的火藥在這個距離已經可以放倒一頭牛了。「呯」得一陣火光過後是刺鼻的濃煙騰空而起,槍支巨大的後坐力讓這個退伍偵察兵的手腕幾乎都要被震斷。這一槍響得讓查文斌都皺著眉頭站了起來,順著槍響的方向,他低聲道:「怎麼弄了這麼大動靜出來。」
  猝不及防的火藥把超子的臉大半個都給熏成了黑色,只是獵物沒有像它期待的那樣應聲倒地,那對綠色的眼睛在他扣動扳機的同時一躍而起,足足騰空了兩三米高。
  這一槍,超子,打空了!
  那東西非但不逃反而是面向超子的方向撲來,那速度又是極快,電光火石之間,超子只好舉起槍托一記橫掃過去,那東西卻像是能夠提前預知一般,在離著他三米遠的地方就已落地。待超子這一掃又落空,那個黑影再次騰空而起,看那架勢是衝著人的喉嚨去的,說時遲那時快,卓雄大喝一聲:「蹲下!」
  偵察兵的反應幾乎是普通人的好幾倍,超子順勢往下一低,那東西果然撲空,不過它萬萬沒有想到這人的背後還站著另外一個人。在那個東西落下的瞬間,一隻黑漆漆的槍管已經對準了它。
  「呯」,又是一槍,卓雄手中的沙噴子幾乎都要被炸膛了,他只覺得自己的虎口瞬間就被震裂開了,心裡只罵到超子那個王八蛋竟然往裡頭塞了這麼多火藥。
  巨大的衝擊力讓那個黑東西凌空倒飛了出去,「噗」得一下跌倒在超子的跟前不遠處,但是,它只是在原地打了一個滾之後就立刻調轉了方向,那飛奔起來的速度比箭還要快。等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超子和卓雄面面相覷,第一槍躲過去如果是巧合,那第二槍就是硬扛了,因為卓雄幾乎是頂在它的肚子上開槍的。有什麼東西能正面接住兩顆錫彈,而且還混著一把鐵砂,按照超子給的火藥當量,這個距離如果是打中人的話,那人的半個腦袋都能給轟沒了。
  兩人趕緊過去查看,地上有一灘黑漆漆的血,還有一團帶著血的黑色毛髮,血跡斑斑點點的灑在了楓樹林裡頭,看路線是往他們的營地方向竄的。
  超子用手搓了搓那團毛,這種動物的毛他從未見過,便問卓雄:「你看清楚了是什麼東西嗎?」
  卓雄搖搖頭道:「沒看清,但是它那嘴張的是真大,血紅血紅的,那樣子真像是吃人的。」
  「中槍了,打到的部位是哪兒?」
  卓雄比劃了一下:「應該是前胸,它是跳過來的,剛好對著我。」
  「那就跑不了,被錫條燒穿了肺部還能跑得掉的除非是異形……,我們順著血跡追。媽的,竟然還想咬老子,不親手剁了下酒就對不起手裡這桿保衛祖國和人民的鋼槍……」
第439章 幽靈殺手(中)
  連續的兩聲槍響讓查文斌徹底坐不住了,那響聲極大,不是昨天老農打槍的那種聲兒,他起身準備和大山一起過去看看。才站起,就見眼前突然有一個黑色的東西一閃而過,一眨眼就鑽到了裡邊的林子裡頭。
  火堆的光燒的紅彤彤的,不遠處的地上灑著斑斑點點的血跡,不用說,剛才他們打的應該就是那東西。
  沒一會兒,兩個提著槍的「獵人」順著血跡追來了,他們急於追尋自己的獵物,甚至都沒來得及和查文斌打招呼。
  「站住!」
  超子揮舞著手中的土銃喊道:「等會兒再說,媽的,我就不信還能跑!」
  查文斌臉色一變,厲聲喝道:「我讓你站住!」
  超子和卓雄被這一喝也愣了,查文斌一向對這種事並不感興趣,怎麼還變起臉來了。
  「打的什麼?」
  超子指著地上的血跡說道:「沒看清,這不正在追麼,中了一槍,跑不遠的。」
  「黑猞猁你們也敢打?」「啥東西?」
  查文斌氣得是沒話說了:「連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你們就打!遲早你得毀在你這種不知輕重好歹的性格上!」
  就在那東西一閃而過的時候,那對綠色的眼睛和查文斌對了個正著。接著火光,查文斌看清了那個黑色的東西,那東西有個名字叫做「猞猁」!這東西形狀和貓非常相似,但是卻比貓要大得多,體型可以和豹子相比,以狡猾和凶狠著稱。
  這種動物平時極少和人接觸,一般都是生活在深山老林裡,有經驗的獵人遇到猞猁是絕對會繞著走的。此物報復性極強,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我們那就發生過一起由猞猁造成的血案。
  上世紀六十年代我們那兒發生了一次嚴重的蝗災,深秋時節,眼瞅著稻子可以收割了,不想一陣蝗災過後,田里連稻草都沒剩下。剛好那一年又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全國普遍鬧饑荒,有錢也買不到糧。糧食短缺後,靠山吃山的農民們挖光了野菜開始挖樹皮,但是那一年的冬天也來的格外早,一場大雪過後,山裡、地裡連個帶色的東西都瞧不見了。
  嚴重的缺糧讓人們無路可走,當時的大隊書記組織了村裡的獵手開始進山圍獵,這是一個不得已的下策。浙西北是山區,山高林密,下雪時節就等於封山,因為山路都被積雪覆蓋,一腳踏空那就是死。所以,雪線高度超過半山的情況下是沒人願意進山的,飢餓迫使人們鋌而走險,因為在浙西北最多的動物就是野豬,這東西又特別適合在下雪天打,腳印會出賣它們所處的方向。
  那年的雪下得特別深,聽我爺爺說,我們家院子裡的雪已經齊大腿深。參與的圍獵的人有很多,有力氣的都得去,因為各個村都在打那點東西的主意,野豬是不會有限界的概念的,竄到哪兒就算哪兒,獵人們需要從山腳的八個方向合力向上包圍驅趕。沒槍的人負責吶喊,就是不停的衝著山裡吼,起到驚嚇的作用,一直把豬群鎖定在山頂再合力擊殺。
  也不是每一次的出擊都會有收穫,即使有,打來的豬肉一家也只能分個丁點兒,聊甚於無。
  因為那場饑荒,那一年的死亡率特別的高,幾乎每隔幾天就有人家需要出殯,不是病死的就是餓死的,活著的人們只能盼望著春天的到來。那年頭死個人太正常了,找個地兒挖個坑,埋了也就埋了,誰家能有糧食多的能擺酒席,都是這樣草草的就給解決了。
  當有人發現自家剛埋下去不久的墳包被掏開的時候,各種傳言就出來了,掏開的墳包都是新下葬的,裡面的屍體基本都被掏空了內臟。因為人實在是太瘦了,身上壓根就沒肉,只剩下一把皮包骨,人餓到一定的程度就會不顧一切了,當用來打獵的獵狗都被宰了吃了,那也就差吃人肉了。於是,就開始傳言有人開始吃人肉了,每天都不斷的有墳包被掏,本來就是鬧饑荒,這般下去,那人心必定要大亂。
  那個大隊書記參加過抗日戰爭,後來解放戰爭的時候負了傷,斷了一截手指頭,解放後就復原回來做了幹部。他這個人性子烈的很,也急的很,為了穩住人心,他就帶了一群民兵去守墳窩子,結果還真讓他給守到了,原來是一隻猞猁干的。
  浙西北的山區一直有一種大貓的傳說,見過的人都是在老林子裡頭看到的,那東西長的一對長長的耳朵,耳朵上還有角,速度極快,有人見到它撲殺過野豬。
  那是晚上,雪地裡照過去一片慘白,幾個新的墳包都被雪覆蓋著。月光下,一隻花斑紋的大貓身後泥土飛濺,三竿火藥槍同時響起,最終卻還是被它給逃走了。第二天,一場規模空前的圍獵行動開始了,目標直指猞猁。
  有猞猁活動的地方都是偏遠的山林,遠比獵豬要難得多,而且這東西都是夜間活動,白天隱蔽在林間的石縫山崖間,很難找尋。他們那一次也是順著血跡的,那只猞猁被擊傷了,它被打中了一條後腿。兩天後,有人發現了它,那只受傷的猞猁躲在了一棵松樹上,不是血跡,人們絕對發現不了它的蹤跡。也不知道一共開了多少槍,當那只體型巨大的「貓」被抬下來的時候,洩恨的人們剝了它的皮釘在了人民公社的牆壁上,它的肉被放在了大鍋裡頭烹煮。
  當晚,一夜之間,有三戶人家的孩子受到了襲擊,毫無例外的都是被不知名的東西咬斷了脖子。第二天,又有三戶人家被襲,因為有了防範,這一次只有一家糟了毒手,另外一家受傷,成功擊退的那一家則是我的爺爺。
  我的爺爺是親眼所見,那是一頭黑色的大貓,那隻大貓破窗而入,正欲對著睡在襁褓裡頭的父親張開大嘴。我的爺爺當年是民兵,家裡有把漢陽造,爺爺瞅見那貓進了屋,端起槍來就打,那子彈據說是貼著我父親的頭皮而過,把那個他睡的搖籃給打了個對穿。
  那黑猞猁受了驚嚇轉身就逃,爺爺追出去二里地也沒能夠著它的皮毛。第二天,大傢伙兒就都知道是那東西的同類來報仇了,村裡頭的老人說猞猁是成了精的東西,通人性,比黃皮子還聰明,當天我們那一代有孩子的幾乎都抱著孩子逃到了外地親戚家。
  村支書開始帶著人圍捕那只黑猞猁,幾天過去了,猞猁的影子都沒瞅見,眼瞅著就要過年了,這事鬧騰的人心惶惶,哪家孩子都不敢回來了。這個村支書那也是狠角色,他想了個法子,他把自己的親閨女從他丈母娘那兒硬拿來回來,任憑他老婆哭破了天也不行。當天晚上,他叫了一大幫子人埋伏在自家院子裡,寒冬臘月的,就把他那個嗷嗷待哺的小閨女丟在雪地裡讓她哭。
  那孩子都快哭斷氣的時候,那只黑猞猁終於再次出現了,就圍著他那閨女轉。猞猁是一種非常狡猾的東西,它知道只要它在孩子邊上就沒人敢開槍,誰都怕傷著人,我爺爺那是急糊塗了,後來想想他衝我父親那一槍就差點親手要了自己孩子的命。
  那猞猁就這麼跟人耗著,它是來尋仇的。同樣,面對已經有四條人命在身的猞猁,人也不會放過它。那個村支書到底是幹過部隊的,膽大又心細,他爬上自家的房頂,突然從上面把那張已經剝了的猞猁皮往下一扔,那黑猞猁果然上了當,去嗅自己的同伴,就在這時,一片槍聲響起。
  要說這些個村民槍法肯定不是好手,但那可是足足二十來條槍,什麼土銃獵槍漢陽造三八大蓋一起摟火,打得那雪地裡頭是子彈飛濺。就這樣的陣勢,那只照樣黑猞猁叼住了同伴的皮毛竄了出去,最後人們發現現場留下了一截黑色的尾巴,那是被打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