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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節

  他們決定不告訴他,那酒裡泡著什麼,這要換作任何人恐怕都得吐上幾天幾夜。便借口說石頭爹下山趕集去了,給暫時糊弄了過去。
  早餐破天荒地都吃起了自備的乾糧,可能大家都對這兒的食物有些反胃了,不明就裡的橫肉臉也只好隨著大家一塊兒啃了。
  吃罷早飯,天剛濛濛亮,這兒是個小盆地,太陽升起得比較晚。查文斌順手把煤油燈掛在了大門口。煤油燈被風吹得晃晃蕩蕩的,吊在門樑上的鐵絲環時不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收拾完行李的人們就準備出發了,只是超子手中多了一塊床單。
  這橫肉臉嚷嚷著還要再去弄點兒酒帶著,不然上山了要真待個幾天還能喝點兒小酒解解乏,查文斌曉得他們幾個都好那口,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第一晚喝的玉米稈子酒是絕對沒問題的,便說道:「大塊頭兄弟啊,你要真想拿酒,就挑那最差的糙酒,老爺子弄點兒糧食不容易,咱不能給他糟蹋了。」
  超子在一旁嘰嘰歪歪:「還敢喝酒,昨天就差點兒喝死你。」馬上查文斌就甩了個白眼給他,讓他別囉嗦了,超子只好住嘴。
  不過橫肉臉對於超子向來都是無視的,自顧自地閃到了廚房裡,他那鼻子對酒也是相當瞭解,只隔著酒罈子,就立馬分辨出哪個裡面裝的是那糙酒。笑嘻嘻地搬過酒罈子,往自己的軍用水壺裡灌了滿滿一壺,還嚷嚷道:「你們真不要啊?」
  卓雄答道:「帶一點兒就夠了,我們不要。」
  橫肉臉這人不僅臉大,體積大,那力氣自然也是相當大。這傢伙做事不拘小節,但同時也毛手毛腳。這酒罈子原本是挨著一個水缸放在地上的,地上墊著幾塊木板,這是為了防潮。
  橫肉臉取完了酒,自然得把酒罈子放回去,只聽「砰」的一聲,十幾斤重的罈子就被他杵在了地上。這一聲查文斌和兩個偵察兵出身的傢伙可是聽了個真真切切,異口同聲地喊道:「空心的?」
  橫肉臉被他們的喊聲唬得愣在原地。只見他們幾個快步走了過來,猛地打開了超強射燈,超子拿出匕首在那木板上仔細敲打了一番,最終確定這下面還有個空間。
  老王反倒不覺得稀奇,這北方家庭裡挖個地窖儲藏食物什麼的倒也正常,在自家廚房裡掏出這麼個空間來也確實可以理解。
  他這麼一解釋,倒也還說得過去,反倒是超子提議說:「既然天色也還沒大亮,那就索性打開看看唄,文斌哥你說是吧?」他是知道查文斌想在這兒尋找點兒什麼線索的,可這兩間小屋子就這麼巴掌大的地兒,一眼就能掃乾淨,還沒什麼可疑的地方。
  「開了看看吧,超子你上。」查文斌順勢說道,又補了一句,「小心點!」
  「放心吧。」超子直接拔出了腰上的槍,熟練地拉了一下槍栓,上膛開保險。卓雄看他作出這個標準的軍事防衛動作之後,立馬閃到他的對面,一樣亮出了自己那把沙鷹,老王一看這陣勢,先閃到牆角邊。
  「大塊頭,你力氣大,過來把這個水缸搬到一邊去。」超子喊道。
  橫肉臉搬離了水缸之後,下面一大塊木板就露了出來,超子和卓雄兩人一手拿著一邊。互相使了一個眼色之後,兩人突然發力,猛地一把就掀開了這塊木板,下方一個大洞豁然呈現了出來,一股惡臭隨之傳出,惹得大家紛紛摀住鼻子。
  不用指令,兩柄大口徑手槍已經一同指向了下方,在等待了一分鐘左右不見有動靜後,才低頭去看。這地窖的壁上鑿著台階,可以順勢而下,只是那味道實在有些嗆人,極像是肉腐爛後發出的。超子捂著鼻子說道:「怎麼辦?都這個味了還要下去瞅嗎?」
  查文斌從八卦袋裡拿出一個小竹筒,拔掉前端的塞子,從裡面倒出幾顆小藥丸,約黃豆大小,一人發了一顆說道:「含在嘴裡,別吞下去,可以在一段時間裡嗅不到臭味。」
  這藥丸果真如他說的那般神奇,含在嘴裡剛才那股撲鼻的惡臭轉瞬間就沒了,取而代之的反倒是一股清涼淡雅的香味。超子剛想開口問,查文斌主動說道:「別問了,是辟屍丹,還是我師父留下的,煉丹的本事我可一點兒都沒學到。」
  有了這東西,至少在嗅覺上他們暫時能應付了,但為了保險起見,這一回屋裡留了卓雄和橫肉臉兩員大將,若是那石頭爹真殺回來,他們也應該能應付,查文斌和超子還有老王三人先行下去察看情況。
  這地窖挖得並不深。用老王的話講,乍一看就是農民儲藏土豆和大白菜用的,往下不到兩米,空間陡然開始增大,再下個兩米已然到了底。就是這四米深的地下,嘴中含著辟屍丹的他們都能隱約感覺鼻孔中傳入一股惡臭,這種臭查文斌很是熟悉:屍臭!
  等他們轉身的那一刻,燈光把這不足五平方米大小的世界照得通亮,也把他們的心照得一下子就糾結在了一起。
  屍體,滿眼的屍體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橫七豎八地躺著,有的已經能看見白骨,有的則還有些皮肉尚存。無一例外的,這些屍體都穿著統一的服裝,而這些服裝他們幾個今天也穿著,那便是老王的那個組織提供的!
  「一、二、三……」老王細細地數著地上的屍體,「十……十一,剛好是十一具,人數和穿著都和失蹤的人一樣,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們居然在這裡遇害了,虧得那人還回去報信,這不是把我們往坑裡引嗎?」
  查文斌不想再看了,這兒就是個埋屍坑,也許他們是作為石頭爹在修鬼道時的道具,也許是因為其他某種原因被石頭爹挨個滅了口,總之這幾撥人是死了個乾乾淨淨。但無論你修的是何門派,以取人性命作為代價總是被天道所不齒的,必定會受到上蒼的懲罰。
  「我們上去吧,文斌。我不想再看了,太慘了。」老王說道。
  查文斌點點頭,三人重新返回了地面再次蓋上那蓋子。卓雄見三人臉色都很難看,便問道:「怎麼了?」超子把下面的情況說了一遍。足足有11具屍體陪伴他們度過了這麼多個夜晚,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老王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向查文斌說道:「給他們做場法事送送吧,太慘了。」
  可查文斌卻搖頭道:「沒用了,對於已經失去三魂七魄的人來說,是感受不到陰司的庇護的,我們看到的只是剩下的軀殼。」
  老王不可思議地問道:「他們已經投胎了?」
  查文斌卻拿起那罈子酒,狠狠地砸到地上,然後說道:「已經魂飛魄散了,修鬼道之人便是取人魂魄加以修煉,這種起源於巫術的門派能夠控制別人的魂魄加以利用是一樣的道理,實在是罪不可赦,天理不容!」
  臨行前,查文斌一把火把整個寨子點了個乾乾淨淨,用他的話說,這兒就是個聚陰地,最合適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至於寨子裡的其他屋子,在檢查後都空無一人,後來在那場大火中也沒見有一戶人家跑出人來,反倒是各種惡臭沖天而起,不用說,那些屋子和義莊的道理是一樣的,早就被這個修鬼道之人殺得乾乾淨淨。
  幹完這些後,太陽已經升起,當金色的陽光灑在這片土地上時,他們開始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緩緩而去……
第148章 神跡
  挑了個不錯的位子,就在寨子的正西面,查文斌倚著一棵老松樹讓他們給挖了個坑,把那可憐的娃娃就給埋在了這兒,也算是讓這個未經歷人世的孩子入了土。
  再往前去的目的地就是原來探好的那個位置,可查文斌這一路上總覺得心裡不踏實,腦海裡那個陰冷的冰窖總是揮之不去,但非要說有什麼,他又說不上來,就是覺得跟他們此行的目的怎樣都有那麼半點兒聯繫。
  到了那個事先已經標好的坐標處,這兒從山頂到谷底起碼也得有個五六百米的深度,不過在雪地裡有一樣事情方便,那便是下山。
  這山的坡度還算是比較大的,上面那層白雪很是鬆軟,幾人決定就這麼滑下去。他們可沒有專業的滑雪裝備,怎麼辦呢?屁股著地,把背包全部掛在胸前,人躺在雪地上,用人形雪橇的方式。
  這下降的速度可遠比他們當初上山要來得快,同樣也玩得歡樂,一個個喊著叫著權當是來遊樂了,在雪地裡留下幾片滑痕之後,不消半小時,這撥人便已經接近了谷底,積雪也越來越少,到最後地皮已經裸露出來。
  整個山谷呈一個漏斗形,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在這山谷的底部竟然有著鬱鬱蔥蔥的綠色植物,而溫度也逐漸讓他們感覺自己身上略顯笨重的衣服穿得太多,這裡完全是另外一個季節!
  老王還發現山腳的部分竟然有著不知名的花朵正在含苞待放,不遠處幾隻五彩的蝴蝶還在翩翩起舞,他不可思議地說道:「文斌,我們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嗎?」
  幾人此刻都已經是大汗淋漓,不得已脫掉那些厚重的御寒衣物才覺得渾身有說不出的舒坦,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帶著花香。超子雙手捧起腳下小溪裡緩緩流淌的水,使勁地給自己拍了拍臉又猛喝了一口,喊道:「甜!」
  這河流的走向是流向山谷的另一端,隔著不遠,能看得出在兩座大山的底部山體裂開成了一道細縫,河流隨之蜿蜒著流了進去。而這上游除了皚皚白雪的大山還是大山,往哪頭走,就成了現在的關鍵。
  查文斌拿出羅盤定位,還是決定往下游去,因為那兒才是龍首的位置。小溪不寬,水也很淺,花花草草沿著兩岸生長,讓人一下子就忘卻了所有的煩惱。順著這小溪往前走了不到二里地,便到了那山谷開裂處,站在外邊看活像是一張巨大的嘴。
  順著溪流,他們便到了這個地方,兩邊懸崖峭壁好不陡峭,飛石峭崖和剛才那一派鳥語花香倒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周圍的氣溫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冷!刺骨的冷,一下子把人再次拽入了嚴冬的季節,他們不得已立馬穿上已經脫掉的衣服才勉強能夠堅持,地上的冰堅硬得如同大理石一般,超子用冰錐也只勉強砸了一個白點。
  這地方反差也太大了,沒有一絲的光,不得已,眾人只好打開射燈,好在腳下穿的本來就是雪地裡用的釘鞋,走路倒不成什麼大問題,只是進度一下子又拉了下來。超子在前方搓著手鬼叫道:「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一下經歷了兩個季節的轉變!」
  查文斌只懂風水,氣象可就不是他所精通的了,只好說道:「別囉嗦了,小心腳下。」
  兩邊的峭壁上也都掛著長長的冰凌,有幾個人合抱那麼粗,要是有人不小心被這玩意兒砸到了,肯定當場就沒命了。而他們的頭頂上懸掛著無數這樣的冰凌,地上同樣豎立著無數的冰柱,這裡是一個冰的世界!一下子就讓查文斌想起了那個冰窖,只是這裡的規模要大得多。
  看似沒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一切都是渾然天成。他們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這片冰的世界裡,生怕碰到那些如長矛一般鋒利的冰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