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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節

  「也是,也是。」海叔點點頭道:「海叔還有件事做得有毛病啊,你倆跟著我出來這也有段日子了,正經的也沒好好教你們。這一遇見事兒,你倆又是大刀又是寶劍的硬砍硬剁,弄得和義和團似的。這傷的都不輕,也怪我了,怪我。」
  「這可是正經的。海叔啊,你可得好好教教我們了,我們這兩下子出去可實在丟人。」我倒了杯茶水放在海叔近前。
  「是啊,海叔你說我跟著你小半年了,你也不說多教我幾手。」范胖子拿過我剛給海叔倒的茶水「咕嚕」一口喝了。
  「這半年總共遇見幾份真正鬧鬼的?」海叔哈哈一笑道:「我不是教你往房頂放遙控玩具了嗎?」
  范胖子撓撓腦袋:「嘿嘿,也是,咱爺倆這半年可沒少唬人,也沒遇見幾份需要動真格的事。」
  「咱爺們用的這是道家法術,今天就好好跟你小哥倆講講。」海叔道:「咱道家的始祖是祖天師張道陵,東漢年間張天師結合民間神鬼之術與老子道家思想首創道教。由於入教需繳納五斗米為信,所以又稱五斗米道。」
  「這個我知道,後來三國時候的漢中張魯不就是五斗米道嗎?」三國的故事我到是滾瓜爛熟。
  「那張魯就是第三代張天師。」海叔道:「張魯降曹後官拜鎮南將軍,封閬中侯,五子皆為列侯。張魯率數萬徒眾北遷,道教也因此發揚光大。」
  海叔又道:「再後來道教就衍生出諸多門派。龍虎宗、茅山宗、清微派、天心派、淨明道,還有龍門派、華山派、金山派、南無派、武當派、三豐派、金丹宗這都是道家的正宗門派。」
  「那海叔你是哪派的?」我聽的直迷糊,有這麼多門派?
  海叔嘿嘿一笑:「你聽我慢慢說啊。明朝洪武爺朱元璋凶的很啊,設立了道錄司總理全國道教。把天下道家劃分為正一、全真兩派,這也就是當今道教南正一、北全真的由來了。但真正各支派的融合卻不是他朱元璋說了算的,那是上千年各派交流包容的結果。」
  「那咱是正一還是全真?」范胖子聽的津津有味。
  「正一道擅長齋醮祈禳、符菉法術。全真道卻是築基修性、還丹修命,煉的是內丹。我師祖是個出家的道人,只可惜老人家羽化之時我師傅才10歲,哪懂得什麼門派?」海叔道:「不過根據師祖傳下來的東西看,咱這些本事應該是正一道的。」
  我忙問道:「是茅山術嗎?」
  「茅山宗卻也是正一道的一個分支。」海叔道:「只不過這茅山術吸收了很多外教的東西,甚至學到了藏傳密宗的法門,還糅合了苗族巫術。茅山術過於龐雜,與師祖傳下來的卻不相符。總之師祖這一套是正一道沒錯了,至於到底是哪個分支連我師傅也是弄不明白的了。」
  「那以後我就可以說我是正一道的門人了唄?」聽說海叔這本事可以追溯到幾千年前,我忽然有種榮譽感,老祖宗傳下來的道教可和我早前想的江湖騙子撘不上邊了。
  「我師祖是堂堂正正的正一道,傳到我這裡就亂七八糟了,我連自己算什麼支派都不清楚,還算什麼正一道?江湖術士罷了。」海叔一聲歎息,甚是失落。
  說話間猛聽得外面一陣吵鬧,我往窗外看去,夜色中依稀一個女人身似狸貓四肢著地動作甚是敏捷,「嗖」的一聲在院牆上飛快掠過。
第十章 跳神
  「喝!」我一下叫出了聲,頭回見到這新鮮事,這大姑娘身手比猴兒都靈。眼看她躥房越脊不見了蹤影,後面嗚嗚渣渣追來了一群人。
  我和范胖子趕到院子裡,舅姥姥雙手叉腰也在院中站著。
  我倆看得莫名其妙,范胖子忙問他舅姥姥道:「這是咋回事舅姥姥?」
  舅姥姥打了個唉聲說道:「這是村東頭老張家二丫頭,說是得了癔病,也不知道招著啥了,是老貓還是狸子?成天上躥下跳的,她家給她請了跳神的。這嘴兒說今天晚上跳大神呢,這二丫頭咋又跑出來了?這不,她家人往回追呢。」
  我和范胖子又連忙進屋問海叔:「剛才那丫頭是怎麼回事?」
  「胡黃白柳四大家,咱們東北都是這些修煉得道的草頭仙。」海叔道:「這丫頭看樣子是被什麼畜生附了身,這畜生到是挺凶。」
  「我舅姥姥說她家今天晚上給她找的人跳神,咱看看去不?」范胖子沒看過這新鮮事,躍躍欲試。
  我問海叔道:「我也總聽老人講跳大神、跳大神的,到底啥意思?」
  「跳大神、出馬仙,都說是女真人的薩滿教傳下來的,其實現在漢人的跳神和薩滿的跳神也不挨什麼邊兒了。」海叔道:「人說南茅北馬,南茅就是茅山術,北馬就是出馬仙跳大神了。」
  我連忙讚道:「海叔真行啊,就沒您不懂的。」
  「哈哈,這可沒啥了不起的,老人都知道這跳大神。」海叔連連擺手:「就是狐狸、黃鼠狼、蛇什麼的修煉成精了,也可以說是成仙了,附在人身上給人看病、抓鬼。跳大神的一般是倆人,叫大神、二神,也有叫大仙、二仙的。」
  「既然是胡黃草頭仙,也就沒啥了不起吧?」我聽海叔解釋完就感覺請來狐狸看病好像也不是什麼神氣的事。
  海叔擺手道:「這可不能亂說,人家胡黃兩家地頭熟啊,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農村有點兒大事小情找人家還真就管用。只是靠這行混飯吃的人太多了,難免良莠不齊,這跳神也是被這些混事兒的敗壞了名聲。」
  「走吧、走吧,咱們也去看看去。」范胖子伸手就把海叔往炕下拉。
  「行啊,這跳大神的不怕生人看,看看就看看去,也叫你倆長長見識。」海叔下炕穿鞋,跟著我倆就往外走。
  這老張家院裡站了能有二十多人看熱鬧,我心說看來這農村也真是沒啥夜生活的娛樂活動,看個跳大神就來了這麼多人。不少人是站在窗戶前往屋裡看,我和范胖子拉著海叔就站在了屋門口。
  只見剛才躥房越脊的丫頭被綁在了一把椅子上,也不知道她家人費了多大力氣才算把她抓回來。桌子上擺一個用五彩紙和秫秸桿紮成的彩幡,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坐在炕上,她身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手裡拿一面鼓。
  「那女的就是大神了,男的是二神。」海叔小聲道:「那鼓叫文王鼓,鼓槌叫武王鞭,也有叫霸王鞭的。請來的神仙會附在大神身上,二神算是助手,負責幫兵迎送打點。」
  只聽得二神敲起文王鼓,開口唱道:「日落西山抹黑了天,蘇武牧羊這一去十九年。匈奴的大王把豪言放,公羊產子方得轉回還。文官上朝要把那忠言諫,武將出關屍骨難全。文天祥丹心照青史,陸秀夫投海命喪崖山。有多少忠良將埋屍荒野,怎比我脫凡塵得道成仙……」聲音不大,卻甚是悠揚。
  那大神披頭散髮低著腦袋,隨鼓點渾身發抖。張家二丫頭擰眉怒目,牙咬的嘎嘎直響,雙臂用力繃了幾下,她家人趕忙過來將她按住。
  那二神又唱道:「鋼刀壓頸方知這人生苦短,死到臨頭才曉得來路艱難。金銀萬貫能買幾日陽壽?良田千頃換不回命喪黃泉……」
  我越聽這唱詞越有道理,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哪位高人傳下來的,實在可說是發人深省。我斜眼往旁邊一看,海叔卻從兜裡掏出一塊紅手絹,兩頭系成個套握在手裡。
  我奇道:「咋的了海叔?」
  「小心著點兒。」海叔小聲道:「恐怕這大神二神今天要栽跟頭。」
  話音沒落只聽得張家二丫頭撕心裂肺一聲高喊,她雙臂猛振,「卡嚓」一聲振斷了身上綁著的繩子。兩個家人按她不住,被她甩得向後就倒。
  二丫頭飛起一腳把二神踢了個跟頭,二神嘩啦一聲撞倒桌子趴在了地上。二丫頭也不管那滿身發抖的大神,直奔大門就要奪路而逃。
  海叔向前一迎,剛好和二丫頭撞了個滿懷,順手將紅手絹往二丫頭手腕上一套,二丫頭身子猛然一震噗通摔倒。海叔假意相扶,又快速拉回手絹揣在兜裡。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看樣子別人似乎也沒發現其中端倪。
  二丫頭家人趕忙上前架起二丫頭放在炕上,海叔一挑大拇指讚道;「大神、二神好法力!你們看,這丫頭的病應該是好了。」
  眾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二神在地上爬起來看了海叔一眼頗為尷尬。那二丫頭「啊」了一聲轉醒,看著身邊不知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海叔低聲道:「咱們走吧。」帶著我和范紅兵轉身就走。
  回到舅姥姥家海叔拿出那團紅手絹,用手指按在桌上口中唸唸有詞。念罷把手絹一抖,疊了疊揣回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