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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節

  我一下子似乎又想到一個問題,如果三叔知道地圖被調換了,他為了不暴露自己,不能回家報信,那麼轉移吉家的人就可以不暴露他的身份了麼?在我原有的分析中,組織要是想把我家人帶到這裡,這個潛伏在我家的內鬼就必須有能穿過那廠子的能力。三叔如果想知道誰是內鬼,就乾脆在廠子這邊等,等人出來之後,問問是誰把大家帶出來的就一目瞭然了啊。他現在不知道誰是內鬼,那麼說明他派去轉移的人是在我的家人到廠子之前就把人轉移了,那三叔派去轉移人的人,是誰呢?如果他是從基地這裡派過去的,那麼那個人不也可以穿過廠子了麼?這邏輯上是悖論啊,說不通的。
  冷靜,冷靜,我告誡自己,我的思路已經擴散開了,我覺得我隱隱抓住了什麼非常重要的問題,嘴上還是跟他們隨意聊著,但是心裡開始把剛才的線索重新整理:
  第一、如果地圖是被調換的,組織的目的是把人帶到這裡,隱藏在我家的內鬼就有能力和有必要帶我家人穿過廠子。
  第二、如果三叔派去轉移的人在廠子後,等著潛伏在我家的內鬼把人帶出來之後再轉移人,那麼那個人現在就應該已經知道是誰內鬼了,他只要問問家裡人,是誰把大家帶出廠子的就可以了。
  第三、三叔並不知道內鬼是誰,所以,他派去轉移我家人的人,是在廠子前把我家人轉移了,那麼那個埋藏在我家的內鬼因為沒有施展本事而沒有暴露。
  第四、那麼三叔派過去的人本身有能力穿過廠子了!因為吉家的人在廠子前!而這樣的人層次和能力非常高,三叔又怎麼會有這樣的手下?這人就這麼值得信任嘛?為什麼不怕暴露了自己的臥底身份?
  第五、如果三叔可以派人去轉移,為什麼不直接派人去報信?有什麼區別嘛……
  這幾個問題在我腦子裡盤旋了一會兒,我又突然想起手足蛇咬了我和洋洋,卻沒咬趙文趙武。按照手足蛇的習性,如果不是意外情況……就說明我和洋洋沒有血緣關係,那麼洋洋的爸爸我三叔,也和我沒有血緣關係……可是二叔和他是同胞兄弟,剛才又動手了,三叔又能運用正宗的彌勒法相,如果這個三叔是假的,二叔沒有理由看不出來……雖然十五年間見面非常少,我這段時間也見識了易容術的神秘莫測,但是親人是最難模仿的,因為他和你朝夕相處,你會瞭解他的細節,你會對他有獨特的感覺,所以二叔不會認不出來……
  除非……
  二叔也有問題!
  如果三叔的行為和他的說法是有邏輯漏洞的,洋洋和我也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我們先草率的得出三叔是假的這個結論……而如果二叔是真的,他是沒有理由不發現三叔是假的這個事實的……所以退出的唯一的結論是……
  二叔也是假的!
  再考慮到二叔突兀的出現,是洋洋把他就那麼帶到我們面前……洋洋本身就有問題……
  所以,眼前這三個我最親的人……
  到底是誰?
第一百一十四章 轉移
  如果我眼前的三位親人,是想害我的人假扮的,那麼從申干臣把我們帶進這間屋子開始,他們的計劃應該成功了啊,可是為何要再弄個三叔出來多此一舉?想套出別的什麼消息嘛?可是我自己都什麼都不知道好嗎!
  「三叔……」我打算隨便問點什麼,問的更多,就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來讓我判斷。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說,老瞎子就輕輕的用盲杖打了我的腳一下。
  我一個激靈,突然明白了,既然我能想到,老瞎子更是能想到,而且此刻,他甚至也許已經想到了許多對策。從我認識他到現在,除了今天著了申干臣一道,還從來沒有輸過。
  「瓜娃子,急什麼,」老瞎子一語雙關的說道,「你急有啥子用,沒長進。」
  「林先生見笑了,」三叔對老瞎子格外客氣,「我大哥和我雖然理念不同,但是都不想讓下一代參與這些事情,洋洋也是這幾年我才告訴她一些事情的,但是也錯過了能修習吉家絕學的時候了……」
  「說這些幹啥子,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怎麼出去?」老瞎子說道,「難道從那條水道回去?逆流而行,你要是給我們個小艇沒準還可以過去;你們弄那些手足蛇當護衛,我們怎麼辦?」
  「水道裡有手足蛇?」三叔很吃驚的說道,「這怎麼可能,當初修建這條水道的時候,利用了這地下水無比複雜的地形,沒有地圖根本進不來。根本不需要再用別的東西來防衛。所以不會有人把手足蛇放到那裡啊!」
  「真的有手足蛇,我耍你做啥子哦,你又不是漂亮妹,」老瞎子似乎很不滿意的說道,「而且那手足蛇真是有點怪異,我們這邊這兩個娃子是親兄弟,那些手足蛇竟然咬他們。」
  老瞎子說著指了指趙文和趙武,趙文趙武雖然有點愣,當時也深知少說話沒錯的道理,所以乾脆也不說話。可是當時的情況我是注意的啊!雖然當時非常亂,有衝過來救我救洋洋的人,也有去找三九的人,還有穩住木筏不被掀翻人。所有人都很亂,但是我真切的注意到的,那個什麼手足蛇,根本就沒咬趙文和趙武!老瞎子雖然瞎,但是應該也是瞭解這個情況的,總不至於信口開河啊?那他這麼說……是為了套話麼!把發生在我和洋洋上的情況轉移到趙文趙武身上,這樣的話,如果三叔是假的,應該會降低他的警惕。
  「畜生這個東西,誰說得清呢?」三叔笑了笑說道,「特性這個東西,也不一定是什麼時候都一定的。再說我懷疑這些手足蛇是實驗室裡跑出去的,要是這樣,這些蛇,本身經過試驗可能就產生什麼變異了,特性就更不穩定了。」
  「哦,變異?」老瞎子不動聲色,似乎對這個問題更有興趣,「你們這個實驗室到底是搞啥子的?先前有個奇怪的人參娃娃,我感覺它的氣息充滿了死氣,完全沒有人生娃娃該有的那種生氣和靈氣。再說那些奇怪的野獸,還有這些手足蛇,這到底研究啥子的?」
  「這裡主要研究兩個事情,一個是靈力的科學運用,一個是血緣的神秘。」三說道。「靈力運用你們看到了,就是眼前這個儀器,但是還沒有什麼太大效果,只是能做到干擾靈魂,前兩年,配合這個實驗的修者都退出了,也就只能擱淺了;而血緣的研究已經很長遠了,手足蛇就是其中一個時期的主要研究對象,為什麼手足蛇能辨別血親,它們是如何辨別的,但是到了最後也沒調查出什麼結果來,最終也就放棄了。」
  「國家的力量果然是讓人震懾,這樣的手筆,只有國家能做到了。別的地方,手足蛇,人參娃娃,都是寶貝,在這裡卻成了試驗品。」老瞎子讚歎的說道,轉口又說道,「可是,你怎麼會在這樣的研究機構呢?潛伏在組織的科研機關,應該不是你最初的目的吧?對比潛伏在一線部隊,這種科研機關遠遠拿不到啥子有用的情報啊。」
  「這個東西,有巧合,也有我主動的原因,」三叔說道,「原本這裡是申干臣父子負責的,我在東三省負責組織的其他工作。但是組織後來召開了一次會議,決定讓潛伏在吉家的內鬼調換那張地圖,這裡是假地圖重點最合適的選擇。申干臣父子本身都是科研的性質更多,這裡需要一個主事人,而申干臣父親曾經又是蔣生的手下,於是我就想辦法成了這裡的主管,找機會轉移並保護吉家的人,也為了防止今天這種情況,真的有吉家的人誤打誤撞進來。」
  「家裡人在哪兒?我和二叔還有洋洋是去和他們會合麼?還是去別的什麼地方?」我插嘴說道,因為我看到老瞎子輕輕的努了努嘴。我明白他的意思,不能一直是他在說話,不然套話的意圖太明顯了,我倆配合一下才顯得順理成章。
  「會合不了,」三叔說道,「我的人在他們沒到長白山的時候就攔下他們了,他們現在離我們很遠,而你們出去之後要走很遠才能出山,目標太大,出山之後還是先藏起來比較好;更何況,那個內鬼到現在還沒抓到,萬一他有其他方式和組織聯繫,你們的出現也會暴露,到時候連我也危險了,整個吉家就真的是一個不剩了。」
  「你們吉家真真都不是簡單的角色,」老瞎子說道,「你這份才謀,當世已經可以排的上號了。可是你當時為何不在他們穿過廠子之後再轉移,內鬼不久抓到了?」
  「林先生說得對,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但是,我做不到,」三叔苦笑了一下,「因為那些都是我的親人,而不是冷冰冰的籌碼。我不敢賭他們能不能穿得過廠子,也不敢賭穿過廠子之後組織會不會派其他的勢力去接收,所以我選擇了最保險的方式,在他們離這裡很遠的地方就斷了危險。」
  「這樣轉移有什麼必要呢?你直接提醒他們不要出來不就行啦?」我說道。
  「凡事都有規則,你涉世未深當然不懂,但是他們應該都明白那些規則,」三叔說道,「就比如宗教之間的力量博弈,門派之間的鬥爭,都不能涉及這個修者圈子外的人。你如果敢在公眾面前弄個什麼大規模幻術或者製造什麼大規模殺傷,那你完了,組織一定會把真相掩蓋過去,說是什麼天氣原因,寫點報道,糊弄一下老百姓,但是組織的其他人會一路追捕你,直到天涯海角,把你繩之於法。就像是我們這樣的家族,我們介於圈子內外那條分界線上,所以組織內部也是分成兩派的,一派主張不要動我們,一派主張就比較強硬。兩排僵持不下,最終選了一個折中的方式,讓吉家的人自己走過來。我如果直接提醒他們不要出來,那些強硬派萬一真的做什麼,我都沒法及時救援了,所以這個轉移一定有必要。更何況,我去提醒誰?也許那個被我提醒的人就是內鬼啊!只要在內鬼已經覺得他們的偷換地圖計劃已經成功的時候,我再將計就計,偷偷轉移,不給他發出情報的機會,才能有機會真正擺脫。」
  「真厲害……」老瞎子喃喃說道,「可是你派去的人就真的可信嘛?不要弄巧成拙。」
  「完全沒問題,他們也是吉家的人,」三叔笑了笑,「吉家這個延續百年的嫡傳制度,只能讓村子裡的人和我們更加疏遠罷了。我派去的人都是我從村子裡挑選的得力幫手,他們已經隨我在這裡潛伏多年了,完全沒有問題。」
  「三叔啊,你才真正是神機無遺漏,可是我是真的想問,現在到底怎麼出去?」我問道。
  「你們的到來我很意外啊,」三叔說道,「完全沒想到你們會真的自己跑到這個基地裡了,原路返回肯定是不行的。你們從別的路線出去,潛伏一段時間再說吧。申干臣這邊我來處理。」
  三叔這一番解釋讓我心中所有的疑雲都沒了,對啊,我為什麼要懷疑自己的親人呢?三叔隨即告訴申干臣說要把我們現在就交給更高的組織機關,申干臣雖然不滿意,但是也沒什麼說的。然後三叔派人把我們都扣上了奇怪的手銬,上面有著奇怪的紋路,還戴上了頭套,我們就像是犯人一樣被押走了。
  帶我們走的是地下道,雖然邊上就是水道,但是並沒有給我們小艇,我們就在水道邊上不行。步行了兩個小時之後,那些押解我們的人把我們身上都束縛都卸去了,這是我才看到,這幾個押解我們的人,的確是村子裡我幾個遠方堂哥。他們給了我二叔一張地圖,告訴二叔這是通往外面的出口,到了外面就只能全靠自己了。
  二叔正在和我這幾個堂哥討論地圖的事情,我突然發現,堂哥中的一個,在所有人沒注意的情況下,悄悄出了一把槍!
第一百一十五章 香消
  「兄弟你幹啥?」李森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估計再用點力手都捏斷了。
  「你激動啥,」我那個遠方堂哥被李森的舉動嚇了一跳,「你們這麼走了,三叔和我們怎麼交差?必須得有點能交差的說法啊。」
  「什麼說法?」李森問道,我其實也有點發蒙。
  「就像這樣。」我那個遠方堂哥抽出手,對著自己大腿就是果斷的就是一槍,當時就血流如注了。這尼瑪也太刺激了吧?!白水柔要上前給他處理一下,他直接拒絕了。
  「別,我這打了一槍本來就疼,你給我處理好了,反而沒效果,不就是白打了,」我那個遠方堂哥說道,「你們快點走,按照地圖半個小時大概就能走出去,我們回去之後會把他們帶到別的方向,你們就放心吧,臥槽,不說了,好疼。」
  我原本想再說點什麼,但是如果浪費時間才是讓他們苦心白費,所以只是感激的點了點頭,趕緊上路了,我們走路不遠,身後又傳來幾聲槍響和慘叫聲,我的心都揪起來了。我曾經有過疑問,吉家這樣一個眾矢之的存在,為何能夠能傳承上千年而不滅,這槍聲和慘叫聲大概是最好的答案了。正是這樣的犧牲,才保護了無數同胞的性命吧。